第5章 破曉前最亮的燈
隨着時間的流逝,時光之塵會一點一點地將過去的人與事漸漸掩埋,直到你無論怎樣努力回想都無法想起那個人具體的長相,無法還原那件事的前因後果。你對那段時間的記憶就像是被某種神秘的力量打了馬賽克,怎麼也看不清。好不容易想起的人與事就像是殘破不堪的尋寶地圖,那段美好的時光就是失落的寶藏。
如果多年以後你還是能清晰地記着你和某一個人之間發生的故事,記得你和她在一起時的心情和感受,那就說明你們曾經給過彼此溫暖的陪伴或者無情的傷害,當然也有可能只是你的記憶力驚人,我的情況是屬於前者。
在經過了短暫而新鮮的開學適應期之後,一切都進入了平凡而有序的學習階段。
那時候的我們就像是被圈在動物園的動物一樣,每一天都待在高中校園裏面,兩周才放一次假,不同的是動物們的任務是被人觀賞偶爾有休閑的時光,我們的任務只有一個——那就是拚命地學習,考上一個所謂的好的大學。那時候的我們很少有反抗的思想,似乎大家都不約而同地接受了這樣的安排。
每一天的學習生活好像沒有什麼不同,基本上都是早上六點多就要起床,最好能早起來十幾鍾或者乾脆就晚點起來洗漱,因為在起床高峰期去洗漱你會體會到什們叫人潮洶湧,兵荒馬亂的,甚至想上個洗手間都要排隊。
洗漱好之後就要趕緊去食堂吃飯了,在買飯的時候你還要仔細看一下,一不注意就有可能買到昨天剩下來的食物。在學校的日子裏難以好好品嘗飯菜的味道,不過說實話高中的食堂做的飯菜味道確實也就一般般,每一次買好飯就找一個就近的位置坐下匆匆吃完飯就去教室上早自習了。
教室門一共有三把鑰匙,因為我和陳佳穎是正副班長,所以我和她各有一把,當然還有一把鑰匙在班主任那裏。所以,那段時間我每天不得不很早起來,為的就是早點把教室們打開,讓那些勤奮的同學進教室早讀。每一個上過高中的人可能都會有這種經歷:不管你多早去教室,你快走到教室的時候會看見燈已經亮了,總會有那麼幾個人在那來之前就已經到了。
這個世界最可怕的事情是,那些比你優秀的人比你還勤奮。想到這裏,真的是挫敗人的積極性。
我和陳佳穎同學似乎有一種神奇的默契,有時候她來的比較早,多數時候還是我來的早一些。不管我和她誰先到,我們教室的燈基本上都是那一層樓甚至是整棟樓最先亮起來的。
有一次,在破曉之前,整個世界尚且還處於黑暗的籠罩下,只能看到依稀的路燈在孤單地亮着,我走到教學樓下抬頭望去,看到我們教室的燈已經在亮着了。
我第一次覺得原來我們教室的燈是如此的明亮甚至有些耀眼,像是黑夜之中的長明燈一樣,這時候我突然想到了顧城是在《一代人》裏寫的詩:“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這時候絕大多數人還在呼呼大睡,卻已經有人在路上尋找光明了。
不知怎的,我感受自己有了前進的方向,甚至感受到了陣陣暖意和些許的安慰。
當我走進教室發現只有陳佳穎一個人孤零零坐在那裏,她看到我之後,開心地和我打招呼:“班長,你來啦!早上好啊!”
我禮貌地說道:“今天來這麼早,副班長辛苦了。”
她笑着說:“不辛苦呀!你吃早飯了嘛?今天早飯買得多,我吃不完,
要不要一起吃啊?”她邊說邊坐到了我旁邊。
身旁突然坐了個女孩子,說實話我挺不好意思的,下意識將板凳往相反的地方挪了一下,然後說道:“不用了,我吃過了。”說話的時候我的眼睛迴避了。
她好像發現了什麼,一臉真誠地看着我說:“我這裏還有兩個茶葉蛋,我最近減肥,要不然班長為我分擔一個,好不好呀?我實在吃不下去。”
我稍微打量了一下她的身材說:“你這身材蠻好的啊,不胖不瘦的,標準身材,不需要減肥,你自己吃吧。”
我說完就去飲水機那裏接水了,回到座位的時候發現她竟然把茶葉蛋剝好放在我桌子上了。我一下子感覺破防了,好像從我記事以來除了我的媽媽沒有第二個女人會為我剝雞蛋。
今天早上我竟然遇到了。我當時搞不清楚她為何會有這樣的事,是她愛心泛濫了還是真吃不了。總之我感動了。但是我假裝無所謂,拿起茶葉蛋準備還給她,我轉身看到的卻是她非常微妙的表情:真誠之中閃爍着智慧的眼神。
她似乎已經知道其實我並沒有吃早飯,-所以才堅持分給我一個茶葉蛋吃。這時我覺得氛圍都已經到這裏了,再拒絕的話,就是我不知趣了。於是,我默默吃下了剝好殼的茶葉蛋。不知為何,我當時覺得這個茶葉蛋格外地好吃。也許是因為我太餓了吧。
吃完之後我總感覺自己好像欠了她什麼一樣,我這個人有個特點,就是不願欠別人的,要不然會感覺心裏不太舒服,於是我突發奇想,要不然我去給她接杯水喝吧。
說做就做。我轉過身和她說:“你把杯子拿給我一下。”
她這時候突然來了興緻說道:“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平時高冷的班長不會是想給我打水吧!可是我杯子裏接的水還沒喝完呢!”她一邊說一邊把杯子從書桌里拿出來。
我看她杯子裏真的還有些水,說道:“你這話說得有些偏了,我平時哪裏高冷了?同學們有什麼問題我都是第一時間幫忙解決的。”雖然我嘴上這樣說,但是平時我對她確實保持着禮貌的距離。
她笑嘻嘻地說:“班長說得對,你最好啦。”
我懶得和她貧嘴,沒經過她的同意就從她的手裏拿過茶杯,自顧自地去接水了。接好水就把水杯放在她的桌子上了。
她深情地看了我一眼說道:“謝謝班長的愛心白開水啊!”
我習慣性躲開了她的眼神,淡然地說了一句:“不用謝。”
我本以為我和她微妙的的互動可以告一段落了,終於可以開始早讀了。誰想到我剛拿起課本,就感受到有一隻小手輕輕敲打我的肩膀。我心裏暗想:她又想整什麼么蛾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