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犧牲並非至高，人類擁有對抗恐懼的勇氣
李清雲將門拉開，確定是不熟悉的面孔，凌厲稜角的側臉在黑暗中顯得有些危險，自家姐姐雖然說不能開門，但這門就算掛上十幾道鎖也擋不住那些詭秘怪物，三天前那個小丑就很好證明這一點。
“你姐姐沒給你說過不要開門的嗎，二樓那個傢伙雖然讓我很不爽，但值得一提那是正確的方法。”
“要是能擋住，我也不會主動開門。”
夜天明被李清雲的話噎住了，李清雲這死小鬼和他姐姐一樣不招人喜歡，寬鬆膨大衣物就隨隨便便在身上套着，長期不出門使得這死小鬼皮膚白凈得跟女人差不多，沒有健康鍛煉使得身上肌肉鬆弛無力。
最重要的是頭髮長到遮住了半張臉，長得還算清秀？？不對勁，這小鬼太不對勁了。
“你是男的吧？”
“恩，如假包換。”
夜天明嘴角微微一抽，李清雅那個暴力女不會有什麼特殊癖好吧，自家弟弟都快被養成廢人了。
如果沒有用過什麼特殊激素類藥物，正常男生很少有能長成這麼雌性化的面孔吧，而且自己從開門到現在的這幾句話里，他就沒從這小鬼說話里聽出一點感情波動。
“看樣子你很好，既然都開門，不如請我到家裏坐坐怎麼樣。”
“請進。”
夜天明一進門臉色便稍微有些變化，仔細觀察下從門口到一間房門前有一條淡淡黃色的拖痕，這說明自己判斷沒有錯，加上李清雲還好好活着，那個支配這棟大樓的詭秘應該是已經死亡。
不過他不急詢問這些東西，眼前這個小鬼他得問問李清雅給他留下什麼東西。
在他印象里某些古老存在設下的遊戲獎勵可能會釋放出一些比尋常詭秘更為恐怖的事物，那個女人跟李清雅留下的東西有沒有什麼關聯呢。
“看樣子你姐姐留下的東西幫你解決一個大問題，那麼具體是什麼東西我能看一眼嗎。”
夜天明注視着眼前這個少年，得到是一個平靜到能映照出自己的清澈眼神，在那之下更多是冷漠與不在乎，頗有一種超凡於物的感覺。
“可以，在我房間垃圾桶里。”
“你扔了？”
夜天明分析這件物品會是什麼，看樣子不是能夠長期使用的物品，也不會付出很高代價，不然李清雅不會交給他弟弟防身用。
“不是我扔的，我醒來時匣子就在垃圾桶里。”
“能跟我講一講事情經過嗎，還是挺有意思的。”
作為一個能混到C級的調查員，夜天明對於事情敏銳程度並不低，他語氣很緩慢沒有太過多急躁，避免引起李清雲心理上的抗拒。
畢竟他姐實在太暴力了，夜天明可不想等事情結束以後在假期里還要挨揍。
李清雲沒有隱瞞什麼，這對他來說毫無意義，於是便把自己所經歷的事情再次跟夜天明重複一遍。
“你能幫我把匣子拿過來嗎？”
“好。”
望着轉身回屋去拿匣子的李清雲，夜天明從感官上覺得這個孩子有哪些不對勁地方。
感情淡漠且對發生過的事情沒有一點后怕，還主動去給自己開門，就好像沒有感情的人偶一樣，難怪李清雅從來沒有帶她弟弟出來給他們認識過。
“這個匣子...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上面貼着的符咒還有嗎？”
這個雕飾怪異的盒子很符合古老存在們的審美，加上李清雲遞過來那張硃砂塗抹的黃色符紙，
他大體確認這個物品是什麼。
古老存在們遊戲裏最常見卻又不尋常的獎勵物，下級獨立種族-食屍鬼製作的封印匣。
食屍鬼本身就與人類有着不清不明的關係，在某些古老存在里也有着由人類轉化而來的食屍鬼，他們大體長着一張似犬類的臉，又和人類差不多有着智慧，可以用兩足直立行走，喜歡以腐爛屍體為食物。
因為在古老存在眼裏比人類強不到哪裏去，加上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食屍鬼內有着一定對抗上級詭秘的方法，這種封印匣內不是鎮壓有一些詭秘生物，就是封印着某種代價極為可怕卻能對抗詭秘的手段。
“看樣子，我猜的沒錯，裏面曾經是有一些東西，復蘇代價應該是你的血液或者某些營養物質，這也是導致你異常昏睡的原因。”
但這也讓夜天明對那個團滅掉特戰一隊的女人與李清雅和她弟弟分割開來，食屍鬼這個種族製造的封印匣還不至於能關進去那樣存在。
詭秘手段越是悄無聲息與恐怖就代表評定等級越高，像進李清雲家裏的小丑，能達到4級下位的水準，能在刀子落下前救下李清雲這小鬼又能被食屍鬼匣封印住的應該是4級中位評定的詭秘。
行陣天軍派來的特戰一隊起碼有着能對抗4級高位詭秘，並且在付出較大傷亡后能夠從3級下位手裏撤退的水準。
“看樣子跟你和你姐沒什麼關係，那你保重，這個匣子和符咒不介意我帶走吧。”
“不介意，請便。”
符咒他認真看過上面的文字，就是自己見過無數次的封印常用咒語，但為保險起見這些東西他還是決定帶走提交給鎮魔司專業人員分析檢驗。
至於行陣天軍...跟他有什麼關係，自己能幫忙調查那詭異女人都算得上服從命令了。
“那我走了，看見你平安就好，不然你姐說不準得追殺我一輩子，下次別給開門了，就算詭秘能自己進來，也不要開，有些詭秘的死亡達成條件就和主人自己邀請有關係，不開門、不應答，保護好自己，這幾天會有救援到。”
“好，謝謝。”
夜天明說這麼多卻也得到這麼簡單樸素回答，還是跟機械人一樣冰冷無感，多少有些鬱悶，自己還是離這姐弟倆遠點好，不然不是被鬱悶死就是被氣死。
將夜天明送出門后，李清雲把門上十幾道鎖再重新掛好，昏暗屋內搖曳的燭火若是常人定然感到不適，可李清雲卻沒有任何感覺，將蠟燭完全吹滅后返回自己屋內。
在書桌枱燈下一個和剛才送給夜天明一模一樣的匣子與符咒正擺在桌子上，李清雲沒有情感波動的眼神也變得尖銳起來，思索着自家姐姐留給自己的這東西到底是什麼。
兩天前自己從昏睡中醒來后就發覺到異常。
在信息全斷情況下，自家姐姐居然還能把一條信息發自己手機上，並且要求自己去她屋裏面拿這個東西上方再拿一個相同匣子並且揭開符咒，如果有人來探查就把這個新揭開符咒的匣子交給那個人。
“真是算無遺策啊，姐姐，那你在向你的上司隱瞞什麼呢？”
或者說自家姐姐在謀划著些什麼呢，那個叫夜天明的鎮魔使對自己姐姐李清雅也是相當忌憚，不然也不會讓自己去取這個東西，如果他自己進來取物品定然能發現兩個同樣的物品。
可惜，姐姐把一切好像都算計到了。
“算了，跟我沒有什麼關係，大概？”
李清雲拿着兩樣東西放到自己姐姐衣櫃指定的抽屜內后再次回到自己房間，把鐵簾稍微上卷一些，發現窗外霧氣似乎比起之前散掉一些，這是一個好事情。
離開十樓的夜天明沒有過多逗留，在從幾戶完全死亡的家庭里翻出幾大包消炎藥后返回到二樓，擱在那戶給自己提供信息的人家門前。
“葯，我給你送來了，一樓那幾戶人家都沒了，這是他們家裏翻出來的葯，所以不用感謝我，如果災難過去你還活着，協助政府人員幫他們料理一下後事就好，願意的話每年看看他們，人類在詭秘面前過於脆弱，保重。”
“我會的，謝謝。”
較為虛弱聲音從門後傳出，夜天明再無逗留，這棟大樓他會定期來看一看，前提是自己沒有被調走，西陽市自此一難恐怕就再也回不到之前的生活，安全城區與人口起碼縮水一半，這對於已經被壓縮生存空間的人類不是一件好事。
“可比起來那些從小生活在詭秘之間的人們，我們幸福太多了，不是嗎。”
不知何時外面夜霧下的城市開始下起小雨，像是在哭泣人類，又像是在為這座城市默哀。
夜天明很清楚一件事，鎮魔使救不了夏國十三萬萬人類，他們能做的只是飛蛾撲火的同時不斷保全自己，說是救世人，倒不如說只救下自己。
“陰霾就算散去，能見光明者又有幾人。”
“指揮中心，這裏是鎮魔使夜天明，確認目標不在該區域，失去線索，將繼續執行區域安全清掃任務和與行陣天軍特殊行動小組的匯合。
耳麥里電流滋滋作響幾分鐘后，對面給出相應答覆。
“指揮中心收到，您辛苦了，相應功勛將提交至鎮魔司南方支部，感謝您的配合，特殊行動小組在抵達後會再次聯繫您。”
說罷，便再無音響。
而在自己屋內的李清雲則陷入無所事事情況，小說自己也不是很想看，一些開始發霉變臭的食物被他用垃圾袋封存好。
因為這件事他現在思緒放在完全成年的兩個月後，那些古老存在們有個不宣而知的潛規則，那就是凡是成年的人類都會被拉進一個所謂‘成年禮’的遊戲當中。
遊戲不是很難，如果只是穩穩噹噹當苟王通過，不去深究或進行探索也不會有什麼太大危險，或許有死亡，也只會最多死掉不超過五分之一，但獎勵就不要想了。
並且那些古老存在基本不會再把你拉進祂們的遊戲當中，這也是為什麼絕大多數人類並不具備當調查員的資格，或者說這個成年禮遊戲本身就淘汰掉了只想當‘羊’的人類。
因為他們不具備提供給古老存在們樂趣的資格。
“姐姐，你是希望我成為什麼。”
疼愛自己的姐姐其實有另一面，這個李清雲早就知道。
可他不在乎，他只在乎自己的家人，那個嗜血且瘋狂且充斥着慾望的姐姐永遠不會出現在自己面前，那就無所謂。
為什麼夏國會有遊俠登記所，就是為了約束調查員們在人類社會保持一個正常行為，不會幹擾影響到不願參與到這些詭秘事物中的人類。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思索時額頭那個由萬千細小觸手構成的黑色王冠在不斷蠕動着，其下遮掩的光輝越發明亮，
“我是李清雲，又不是李清雲。”
“我身在這個世界，又並非在這個世界。”
“我在誰的夢中，誰又在我的夢中。”
喃喃自語下連李清雲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魔怔與癔病，就算注意到他也不會有什麼過多感觸吧，瘋狂與清醒有時只在一念之間。
隨着這一句句話語，那黑色王冠似乎在恐懼，縫隙之間那星彩色點點漏出將其包裹，最後完全閃耀沉寂，不再是那詭異到令人作嘔且不適的觸手王冠，閃耀着彩色如寶石般潤亮的黑色王冠誕生了。
一瞬間，有無數古老存在將目光偷偷射向了這棟大樓，注視到眼前這個瘋狂思索着所有的孩子，祂們那古老又不經意間帶着污染扭曲人心與靈魂的低沉話語間有讚美、也有貪婪，最終化為一致的評價。
他，將行走於世間，代吾等聆聽、駕馭、讚頌、牧養。
在西陽市最邊緣，那裏曾經是黑暗與光明交界地，瘋狂與清醒的燈塔點，吸收了特戰一隊血肉的那名貴婦人正靜靜看着李清雲所在的方位，目光穿透那凡人所無法看透的迷霧，面紗下嘴角的笑意是常人無法達到的弧度。
“看樣子，還是沒有能擋住，不過不重要了，反正也遮蓋不住，那女人佔着吃獨食這麼多年，也該讓我們一起享樂一下了，就是這孩子未來註定，嗯，從凡人角度講是多災多難了，所以成長起來吧，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依靠任何人，才能在這冰冷群星之間努力活下去。”
在全世界，那僅有幾位的君王睜開雙眼，疑惑地將目光投射至虛空中，群星的活躍使得祂們倍感不安，可又無從理解，即便抵達祂們這樣的高度依舊無法和群星那連維度都扭曲的思維對上線。
祂們能感受到那些古老存在在歡悅，彷彿得到一個天大的禮物。
這讓祂們不寒而慄，那些古老存在的禮物對祂們以及人類而言未必是好事，就像‘成人禮’遊戲一樣，對那些古老存在而言是對人類的獎勵，可對人類而言確是天大的災難。
這一切的源頭，李清雲，則從混亂中開始慢慢恢復，那種神經錯亂下卻又通感萬象的感覺確實不好受。
那黑色小王冠也在李清雲逐漸清明時漸漸從額頭上消失，似乎不想讓李清雲得知自己存在一樣。
“喝點可樂，咖啡因有助於自己清醒點。”
李清雲極度討厭喝酒，雖然他喝酒以後不會耍酒瘋，只會兩眼迷離想睡覺，但那種酒精特有的味道他受不住，而且保持清醒頭腦在他看來很重要，所以他熱衷飲用可樂這種帶有咖啡因或者純咖啡、茶這種飲品。
自己屋內沒有小冰箱是一個令人遺憾的事情，等這次災難結束，一定要給姐姐要一個小冰箱放在屋裏，這樣也不會有這麼多食物因為腐敗而浪費。
常溫下的可樂，李清雲總是能感覺出一股微微發澀的味道，很微妙卻不令人討厭。
“短時間應該不用擔心安全問題，就是不知道活下來多少人。-”
三天，李清雲知道在這座被迷霧吞噬的城市內，殺戮不斷上演，對於他而言死亡人數越少就更安全一些，意味着那些怪物有更豐富的食物不會迫切進行爭鬥掠食。
相反死亡人數越多，就證明自己會越來越不安全，一些強大的詭秘會下場搶食，到時候自己這小身板，不用想也知道肯定跑不過那些傢伙。
“夜天明這個鎮魔使在得知這裏有大量倖存者且沒有怪物盤踞情況下，多少也會來關注一下吧，畢竟事後能保下一棟樓的人，也是不少功勛。”
他沒有打算完全依靠夜天明，鎮魔使也是人，帶着自己這麼個累贅，跑也跑不遠，說不定還得葬身於此，但一些小危險他看在姐姐面子上肯定不介意幫忙，順手增加幾個自己的功績。
“有些時候身不由己。”
將易拉罐剩下可樂灌進自己口中，捏扁扔進垃圾桶，抱着腦袋躺到床上開始閉目養神準備睡覺，自己不打算再想些有的沒的，好不容易才緩解剛才那種感覺，他可不想再體驗一次。
不知過去多久，李清雲便發現自己處在一片完全潔凈的白色空間內，在中間有着一片普普通通土壤，上面栽種着一支白色的野菊花，在旁邊，一個頭頂草帽身穿連衣裙的女性輕撫着着花瓣。
李清雲看不清她的面容，卻能感受到善意，她嘴唇上下微微開合，他聽不見聲音卻能明白意思。
睡吧，孩子，我將指引你。
睡吧，孩子，世界不會傷害你。
睡吧，孩子，不要哭泣，你擁有將直面恐懼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