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禁箍縛熊羆 行至高老莊
菩薩以廣大慈悲,無邊法力,億萬化身,以心會意,以意會身,恍惚之間,變作凌虛仙子。
行者看道:“妙啊!妙啊!是妖精菩薩,還是菩薩妖精?”
菩薩回道:“悟空,菩薩、妖精,總是一念,若論本來,皆屬無有。”
行者心下頓悟,是仙是妖,歸根到底都一樣,就像他,在天就是神仙,在地就是妖猴。
行者變作一顆略大些兒的仙丹,落到玻璃盤上,菩薩分清楚后,拿着那個玻璃盤,到妖洞門口。
這就是行者的計策,讓菩薩變成這個妖道,自己變作一粒略大些的丹,把大丹獻給黑熊精,鑽進其肚子裏必能降服。
菩薩看了此處景象,心中暗喜道:“這孽畜佔了這座山洞,卻是也有些道分。”
此時她已打定主意要收了這個妖孽,為己所用。
一切按計劃行事,果然讓黑熊精服了軟,交出了佛衣。
行者剛從黑熊精鼻孔出來,菩薩就將禁箍圈丟在那妖頭上。
禁箍原本和還未使用的金箍以及行者頭上的緊箍同為如來所賜,本是用來幫取經人控制徒弟的,如今卻用在了黑熊精身上。
黑熊精起來提槍要刺,行者和菩薩早已起立空中,菩薩念起禁箍真言。
迫於淫威,黑熊精只好皈依保命。
行者欲打死他,菩薩急忙阻止,稱落伽山後無人看管,要帶他去做個守山大神。
行者捧着袈裟,叩頭而別。
菩薩也帶了熊羆,徑回南海。
辭了菩薩,行者按落雲頭,將袈裟掛在香楠樹上,掣出棒來,打入黑風洞裏。
洞裏小妖早已散去,行者無處發泄,將幾層門上都積了乾柴,把個黑風洞燒做個“紅風洞”。
這才拿了袈裟,駕祥光,轉回直北……
唐三藏等不來行者,心中甚是疑惑:不知是請菩薩不至,還是行者託故而逃。
“如果請不來菩薩,就拿不回袈裟,他怕我貧僧怪罪,到時候念動真言,疼得那猴子痛不欲生,於是逃走了?又或者直接逃走了……”
“沒了悟空,這一路險阻,我貧僧如何去得西天……”
“哎……他若是回來,以後定要少念那緊箍真言……”
正在三藏胡猜亂想之中,只見半空中彩霧燦燦,行者忽墜階前,叫道:“師父,袈裟來了。”
三藏大喜與眾僧無不歡悅。
行者將前事陳述了一遍。
三藏聞言,遂設香案,朝南禮拜,感恩菩薩取來袈裟,完畢之後就要上路。
行者勸阻,今日將晚,不是走路的時候,第二天一早再走。
眾僧們一齊跪下道:“我等有些願心兒,今幸平安,有了寶貝,待我還了願,請老爺散了福,明早再送西行。”
祭祀后,把祭祀食品分給大家吃,即為“散福”。
整頓了些齋供,燒了些平安無事的紙,念了幾卷消災解厄的經,當晚事畢。
次日一早,行者引路而去……
師徒行走了五七日荒路,這一日天色將晚,遠遠的望見一村人家。
三藏道:“悟空,你看那壁廂有座山莊相近,我們去告宿一宵,明日再行如何?”
行者道:“且等老孫去看看吉凶,再作打算。”
那師父挽住絲韁,這行者定睛觀看,定是一村好人家,正可借宿。
師徒走到街口遇到一個少年。
少年頭裹綿布,身穿藍襖,持傘背包,
斂褌扎褲,腳踏着一雙三耳草鞋,雄赳赳的,出街忙走。
行者順手一把扯住道:“哪裏去?我問你這裏是什麼地方?”
少年心中有氣,壓根不想回答,氣惱的掙扎,但他一個凡人如何掙脫猴王的手,氣得亂跳道:“家長的屈氣受不了,又撞着這個光頭,受他的清氣!”
他左扭右扭,哪裏扭得動,就像被一把鐵鈐鉗住一般,氣得他丟了包袱,撇了傘,兩隻手,雨點似來抓行者。
行者把一隻手扶着行李,一隻手抵住那人,憑他怎麼支吾,只是不能抓着。
三藏道:“悟空,你再問別人就是,放他去吧。”
行者笑道:“師父不知,問別人沒意思,須是問他才有買賣。”
猴王何等精明,一路行來,凡是肉眼凡胎的,見了他無不驚慌害怕,他雖為美猴王,但面目不善,常人一看便以為是妖。
就連之前跟熊羆精打交道的那群觀音禪院的和尚也怕他,怎麼這個少年卻一點也沒害怕的意思?
由此可以斷定,這少年要麼見過更醜陋的妖怪,要麼根本就是和妖一夥的。
所以行者非要從這個少年口中問出些東西。
若有妖怪,他也好降妖除魔,記上一功。
牽馬挑擔雖也是功勞,但比起降妖伏魔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麼。
少年被行者扯住不放,只得說道:“此處乃是烏斯藏國界之地,喚做高老莊,一庄人家有大半姓高,故此喚做高老莊,你放了我去吧。”
行者道:“你這樣行裝,不是個走近路的,你實與我說,你要往哪裏去,所干何事,我才放你。”
少年無可奈何,只得告訴實情。
他是高太公的家人,名叫高才。
高太公有個老女兒,年方二十歲,更不曾配人,三年前被一個妖精佔了。
那妖整做了這三年女婿。
高太公不悅,覺得女兒招了妖精,不是長法:一則敗壞家門,二則沒個親家來往。
所以要退了與妖精的這麼親事。
那妖精那裏肯退,就把女兒關在他的后宅,快有半年了,不放出與家裏人相見。
高太公給了高才幾兩銀子,讓他尋訪法師,捉拿妖怪。
高才前前後後請了有三四個人,都是不濟的和尚,膿包的道士,降不得那妖精。
剛才罵了高才一場,說他不會幹事,又給了五錢銀子做盤纏,讓再去請好法師降妖。
他被行者扯住,誤了行程,裡外受氣,這才氣惱不已。
“你的造化,我有營生,這才是湊四合六的勾當,你也用不着遠行,省的花費銀子。”行者道:“我們不是那不濟的和尚,膿包的道士,其實有些手段,慣會拿妖,煩你回去上復你那家主,說我們是東土駕下差來的御弟聖僧,往西天拜佛求經者,善能降妖縛怪。”
高才道:“你莫誤了我,我是一肚子氣的人,你錯哄了我,沒甚手段,拿不住那妖精,卻不又連累我來受氣?”
他實在信不過了,之前請的道士、和尚哪個不是信誓旦旦的,結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