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異變

第7章 異變

“來了嗎。”

中年管家恩卡並沒有停下手頭的畫作,他只是面無表情地將左手四根手指伸進嘴巴,用力嚼碎。四溢的鮮血向牆上的油畫蠕動,畫面上蔚藍色的大海瞬間變得一片腥紅,隱約能看到有什麼不詳之物從中探出,延伸。原本癱在地上的模特像是被操縱的木偶一般,以極度扭曲的動作緩緩起身。而從一旁黑暗籠罩的角落,三個高大壯碩的黑袍人結束跪拜的姿態,緩緩走出血液繪製的法陣,宛如實質的扭曲惡意直指樓下那不速之客。

“我的孩子們,去迎接你們的新兄弟吧。”恩卡癲狂地大笑着,他已經開始暢想新來的模特該怎樣雕琢。

“傻逼!老子是你爹!”

怒吼着的人影雙手持刀破門而入,來者向前翻滾,壓低身形奮力一蹬,憑藉超人的感知險而又險地避開前兩個黑袍人的飛撲,藉著前突的慣性跳起,將左手短刀用力捅進第三個黑袍人的左胸。纏繞着怨念的刀刃輕易破開肉體的防禦,但刺中的實感確沒有帶給布萊恩多少心安。

“背後!”布萊恩當機立斷鬆開刀柄,憑藉對肉體的控制力使了個千斤墜,旋即一道勁風貼着天靈蓋掃過。落地,布萊恩擰身向偷襲的魚臉模特用力一踹,勢大力沉的一腳逼得它連退幾步。

這一套看似遊刃有餘,實則步步驚心的突襲幫助布萊恩大致了解了屋內四人的實力。“能打!”面對普遍高自己一頭的四個壯漢,種子萌髮帶來的體質強化給予了布萊恩信心。

那名被刺中黑袍人已經躺倒在地,痛苦地抽搐着。短刀雖被它拔出,卻丟在一旁不敢再碰,那身黑袍在掙扎中脫落在地,露出一張同樣酷似魚類的面孔。只是這位魚人化的程度顯然比偷襲哥更深,赤裸的上半身已經佈滿青色鱗片,手指粗大,指甲尖銳,或許稱之為爪更為妥帖。三號四號見一擊未成,也將黑袍脫下。那身上的紋身大概是它們曾經生而為人的最後證明。

在秦白給他的資料里,這四人就是應該是盜竊油畫的那幾個悍匪。可惜這些傢伙也稱得上血債累累,最後卻在偷竊上栽了跟頭

這幾個前大型黑幫打手或許只需要打實一擊就能讓自己那副依舊羸弱的身體重傷,但布萊恩卻可以憑藉略勝一籌的技巧與靈敏度迂迴戰鬥,哪怕戰場並不寬敞。東挪西移之間,布萊恩隱約發現這幾個魚化人不太對勁,那混沌的眼珠看不見一絲神采,明明散發著惡意卻好像提線木偶般只是一味受人操縱。

所以那個傢伙是怎麼回事?

從破門開始布萊恩就時刻關注那名身着正裝的卻滿嘴血腥中年塞巴斯和一片暗紅的油畫,秦白給的情報中並沒有這個人的資料,但靈性刺痛所帶來的直覺反饋讓他感受到魚化人與二者之間那若隱若現的聯繫。

恐生異變,布萊恩抽出“希拉”逼退圍上來的魚人一二三,秘銀塗抹過的反曲刀如切黃油一般在魚人體表留下滋滋冒煙的刀痕,怪物凄厲的嘶鳴震耳欲聾。藉此機會,布萊恩甩起一腳將地上的短刀踢向油畫,。與此同時他向前跨步,一刀斬至男子身前。

原本一直在淡定繪畫的男人突然臉色大變,撇下手中即將完成的作品飛身護在油畫面前,不顧自身安危將短刀擋下。布萊恩着實沒想到這貨這麼果斷,刀刃貼着西裝揚起的衣角砍下,將畫布連同畫板一分為二。布萊恩這才發現,男人此前一直在繪製一幅身着正裝的魚人肖像。

“媽的瘋子!你TM在幹什麼啊!”恩卡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似的,

佈滿血絲的雙瞳瞪得目眥盡裂。儘管被飛刀扎穿的手臂有鮮血汩汩流淌,但附着的怨念看不出對他造成了什麼影響。

艹,點子扎手啊。布萊恩看着將油畫護在身後還在彪粗口的恩卡,感到好氣又好笑。就不能乖乖讓我砍死大家都好過不行嗎。他也懶得廢話,躬身屈膝,右手正握“希拉”,如子彈一般猛地竄出。

恩卡的反應則更快一步。他右手手抓起牆上的油畫,抬起沒了四根手指的左掌向虛空一探,原本應受重創的四隻魚人被某種未知力量拖拽着砸向了疾馳的布萊恩,死死與他纏鬥。而恩卡自己抱着畫框就地一滾躲開了銳利的刀刃,兩人在轉眼間完成了位置的轉換。

“他想幹什麼!”聯繫眼前畸形的魚人和那副尚未完工的油畫,不祥的預感從心頭湧起。他現在只恨機關的新人考核連盞提燈都不讓帶,不然現在沃倫大爺早就拎着四根魚頭將眼前的不知名塞巴斯活捉下樓。

恩卡用留戀的眼神看了一眼心目中完美的自己,那點殘存的溫柔旋即化作漆黑的恨意。他將斷成兩半畫布鋪在油畫上,以頭搶地,口中念念有詞。

狗屎!加索語!布萊恩瘋狂揮舞刀刃,他必須捨棄之前的謹慎,以兩根肋骨被重拳砸斷的代價將四個狗皮膏藥攔腰斬斷,他知道自己沒法承受那個可能。

作為古老的,同時也是與現代神秘學關聯最為緊密的語言,加索語可謂是搞事者必備神器。聯盟成立十幾年來,一直在明裡暗裏地限制加索語的廣泛傳播,但還是有很多人樂此不疲地去學習它,畢竟在不了解超凡的真相時,又有幾人抗拒得了這非人力量的誘惑。眾所周知,加索語廣泛應用於魔法學,符文製造學,文學,以及......祭祀儀式學。

恩卡臉色肅穆虔誠,他的語速越來越快,內容也逐漸被某種未知扭曲。布萊恩覺得光是聽到就足以頭痛欲裂,大量冗雜繁瑣的低語充斥着大腦,異常帶來的污染不斷壓迫着他的神經。雙目赤紅,布萊恩隱約看到紅藍相間的潮水自畫中奔涌而出,咆哮着將恩卡跪拜的身姿吞噬。

異色潮水散去,一個魁梧的身影緩緩站起,驟然膨脹的肌肉將他身上的西裝繃緊,背部脊柱高挺灰藍色的鱗片破衣而出。

相比與他,之前與自己纏鬥的那幾隻怪人只配得到劣質品的稱呼。腦中的雜音逐漸消散,清醒過來的布萊恩驚恐地發現自己對眼前的魚人竟有些許淡淡的好感。

那顆魚型頭顱轉向布萊恩,那雙巨大、凸出的眼中已看不到恨意,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平靜與悲憫。他撕掉身上的破布,緩步走到布萊恩面前,脖頸上的魚鰓隨着呼吸一張一合。

“初次見面,孩子,我叫恩卡。”恩卡低下頭,注視着布萊恩,語氣中帶着長輩的溫和與上位者的憐憫。他伸出帶鰭的手,小心取下男孩只是虛握在手裏的反曲刀,一刀貫穿布萊恩的腹部,將他仰面釘在地上。那雙魚眼中,倒映着布萊恩掙扎痛苦的表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痛楚化作無意義的喊叫,布萊恩感覺自己快要徹底瘋掉。

“托你的福,我才下定決心將一切獻給我主。如你所見,祂慷慨地回應了我。”恩卡向布萊恩展示着自己的全新的肉體。它繞着掙扎嘶吼的布萊恩來回踱步,有些懷念地唏噓:“知道嗎?我來自蘇伊,那個最西邊的國度。”

“或許是我那年少時的藝術夢作祟,哪怕成為了一名管家,我還是在追求極致的形體之美。直到我看到她。”恩卡說著,有些迷戀地拿起地上的畫框,那幅《邊迪蒙特港的遙望》不知為何以空無一物,僅剩一塊老舊的畫布。“知道嗎孩子,直到那天我看到她,我才明白過去錯的有多麼錯誤,竟然想在骯髒的大地上尋找到美。”

“真正的美麗只屬於那深邃的大海!只屬於祂的眷屬!”恩卡越說越激動,而布萊恩卻愈發無力,“可骯髒的地上人呢!你們的眼中只有金錢和臉面!那個狗屎甚至不願將它掛在大廳的正中去洗滌他那些酒肉朋友的肛門似的大腦。”

知道他為什麼掛起這幅畫嗎?知道為什麼他丟了東西卻只敢委託一個小丫頭,連警局都不敢去嗎?因為這是他的情婦送給他的東西!聽聽!一個婊子也可以將它當做向那個狗屎獻媚的工具!那傢伙還有個名字!伯圖·拉斐爾!”

“我必須救她。”恩卡以這一句話結束了控訴,他低頭俯視布萊恩,神情逐漸平靜。

“孩子,你與那四個垃圾不同,你的靈魂美麗無比。還有樓下那個小偵探,你們會成為我最完美的作品。”他那佈滿鱗片的拳頭對準了布萊恩的腦袋,看來非水生生物的面孔依舊讓他難以忍受。

“孩子,我們會在神的國度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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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位戰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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