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再回九重天
燭火跳躍、燈影婆娑,寂寥的深夜突的一陣涼風撩起了帳篷的門帘卻是無人察覺。溪雩如入無人之地進到了這巡邏不斷、駐軍十萬的恆國軍營。此刻她又悄無聲息的來到這主帥營帳之內看向了那銅盔鐵甲、手撐着下巴倚着桌案沉睡的男人。她邁着輕巧的步子走至這男人跟前,於他身側坐下。然而身側這男人肉眼凡胎哪怕是清醒着也不會發覺她的存在。
“顧錦玄,原來你長了鬍子也是這般的好看!”
溪雩趴在這長長的書案上,不自覺的伸出手觸碰到男人上下巴蓄起的鬍子,卻是害怕將他吵醒又頃刻收回了手。她沒有忘記自己此來的目的,便是覺得凡間的顧錦玄一世太慘,明日便會在戰場上為萬箭穿心而死。於是要將自己的半數修為渡給他,讓他即使死也不用承受這萬箭穿心之痛。溪雩思慮至此也無絲毫的猶豫將自己一半的修為給了這凡人,只是這個凡人此刻卻是渾然不覺。
“姑娘,顧錦玄一世凡劫為的便是體味這人間七苦。你舍自己一半修只為替他殺身之痛又是何苦?”
深深夜裏、這空蕩的營帳中不時傳來一男子的聲音,卻是除了溪雩再未曾驚動任何人。
“我自己心甘情願!”
溪雩聽着男人聲音不自覺的起身環顧了這營帳周遭,卻是不曾尋獲絲毫影子。而這個聲音她聽着亦有幾分熟悉,細細回想不正是顧錦玄那超然世外的師父。
“你為神女,也知神仙歷劫為求悟道。你既幫他應了情劫,彼此緣份已盡。何必痴纏不休,日後徒增煩惱!”
“我知道他是下凡歷劫的神仙,亦沒想過對他痴纏不休。只是不忍見他一世過於凄慘,今日過後我再不會見他!”
溪雩只聽顧錦玄曾言他的師父是個超然物外的高人,卻不曾想這超然物外的高人竟知曉她的身份。她聽着對方的話儼然是不想自己的徒兒為男女之情所累,可說的卻是這一番道理。溪雩再回首看了眼依舊沉睡的顧錦玄毅然離去,明日之後顧錦玄身死魂滅,世間再無此人。
…………
溪雩突的睜開眼睛,卻是不曾想這過去了百年千年竟又夢見了顧錦玄。只是這個回顧往昔的夢讓她覺着幾分莫名其妙。她揉了揉自己濕潤的眼睛,見着熟悉的床幛紗幔也知是回到了九重天。於是不自覺的支起身子緩緩起身,卻是覺得幾分吃力。溪雩再一瞧自己原本平坦的小腹已經鼓了起來,像個圓圓的小西瓜。她不時摸了摸自己鼓起的肚子覺出孩子的氣息比以往更盛,不由的納悶起來。
“我的肚子?”
正於床畔守着的珝熙聽着聲音放下了自己手中公文,將溪雩扶起了身攬在了懷中。他伸出手溫柔的撫着溪雩鼓起的肚子,冽開了笑容。
“我們的孩兒自是天賦異稟,雖還未出世卻已能感知外物。他察覺到危險懂得隱藏自己,自然也知道這九重天是安全的地方!”
“那他什麼時候會出生?”
溪雩聞言頓時明了為何在凡間呆了兩年自己肚子一點變化都沒有,如今方回九重天肚子便顯出來。然而這孩子還未出世就有如此的心思,溪雩不禁覺得這孩子難養,連帶他何時出生都沒底氣了。
“在娘親肚子裏呆夠了自然就出來了!”
“那他要是一直呆不夠,我就一直挺着大肚子哪都去不了了!”
溪雩看着自己如今這還不算太鼓的肚子,比人間那些懷孕五六月的婦人都還差好些。她思忖着自己這肚子假以時日還會更大更鼓些。而聽着珝熙的話敢情是要孩子自己願意了才肯出來,那沒準還真如珝杋所說懷了個哪吒。
“瓜熟蒂落,自是有時的!”
珝熙為著溪雩這番笑了,私心卻是覺得這孩子晚些出生也好。至少溪雩因着顯懷的肚子行動不便,也就少於亂跑了。畢竟他眼見溪雩因着情緒動了胎氣便覺惱火,若是再看她沒事亂跑就更是焦灼。
“葯仙為你診脈,說你情緒過於激動方動了胎氣。安胎藥還熱着,喝了吧!”
“聞着就難受,我不喝!”
溪雩對上珝熙已然捧到她嘴邊的葯盞不時捂住了鼻子,光這氣味都難以接受,又何談喝下去。
“良藥苦口,對你和孩兒都好!”
“你說得好聽,這葯又不是你喝!”
溪雩又瞧了眼珝熙捧近的葯盞,看着那黑得發綠的葯汁更是覺得難以下咽。尤其她聽着珝熙無比輕鬆的口吻,更是覺得他站着說話不腰疼不時埋怨起來。
珝熙聽着溪雩的一番話楞了片刻,見她為著一碗葯言語抱怨還誓死不從的樣子頗覺無奈。他躊躇了半晌一口氣將手捧的葯盞飲盡而後喂到了溪雩的嘴裏,自然也趁此機會佔了佔便宜。不過這葯他嘗到嘴裏才發覺卻是又苦又澀難以下咽。此刻他對上有些發愣的溪雩帶着些許調侃的意味道。
“從今日起你若是不乖乖喝葯,我便這般喂你!”
“我喝就是了!”
溪雩有些愣愣的捂住了自己的嘴,臉頰卻是忽的一下滾燙。她寧可認下這良藥苦口利於病,也不想再被面前的珝熙用這般的方法喂葯。
“念念和阿杋的事,自有定數,你大可放心。如今你便安心修養,等着我們孩兒出生可好?”
“不好!我可接受不了你弟弟有朝一日可能成為我的女婿。我且問你日後我們的孩子出生了,他該叫珝杋叔叔還是叫他姑父抑或是姐夫?”
溪雩見珝熙提到了念念和珝杋頓時氣都不順了,卻是留心到自己鼓起的肚子按耐住了脾氣。然而她還是不肯就什麼天命、定數便聽之任之,她做不到也放任不管。
珝熙為著溪雩認真且不含糊的話給逗笑了,他不時看向溪雩理着她的頭髮輕言細語的說道。
“阿杋是我的同胞弟弟,瓊花亦是我的異母妹妹不假。可是阿杋和瓊花沒有半點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