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 直抒胸臆
一眾武侯跟在源陽的身後,至源府門前時,平日不肯在此多做片刻停留的來往同坊住民,這時也不禁停在道旁,只想知道源府又生何事了。
府中娘子的忽然回府以及門前窸窸窣窣的議論,都使向里通報的僕役腳步加快。
守在源協身邊,安心了不多時的源乾煜和顧氏聽僕役報,瞬時立起身,儘可能地控制自己不要慌神,緊趕慢趕地朝前廳走。
但還是在看見那般數量的武侯,一臉煞氣地緊跟着源陽,險些沒能站住,陸禮昭胞妹也跟了上來,躲在門后一側,悄然朝外看。
誰知幾人臉色還未定,源陽卻笑開了,“怎都一副這般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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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氏想上前迎,被源乾煜伸手攔住,先對女兒問出,“陽兒,這許多武侯立於門前,是為何事?”
源陽微笑着,嘆了口氣,“都言防人之心不可無,父親怎連我也要防着了?”
“胡言亂語!豈是防你!?”源乾煜欲大聲呵斥,又對她身後的武侯們有忌憚,於是極力壓低聲音,欲問清楚眼下是何狀況。
見女兒仍一副嬉笑模樣,更是怒目圓睜,直朝她使眼色。
實在騰不住父親的一臉嚴厲神色,一句撒嬌的“且聽我言”后,源陽將由裴談特特遣人轉述的朝堂之上發生的事,盡數說於他知。
韋后無奈地將監造吟天殿的權限移交至雍王,也意味着,無論吟天殿內大小事由,或是與吟天殿相關之人,自這時起,所有信息便不再由韋巨源一人獨掌,也意味着往日事無巨細都要與韋后、武三思報備的定例也發生了變化。
就同韋巨源彼時不可能將全部事項完全告訴雍王、裴談等人一般,現如今再發生的事,雍王與裴談也不必在事事都稟於韋後知。
雖此一項確是韋后在朝堂被當頭一擊后的妥協,但吟天殿之事至此一刻,已經到了收尾的階段,想要再發生什麼改變,亦不可能。
唯裴談得准,可以尋常朝臣的身份,入吟天殿,還算得上一處突破。
可差強人意之處也在此,韋后只言移交,卻未明令韋巨源當場交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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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即日”,只要這一日未完,則韋巨源便可將移交之時往後無盡拖延。
事實也正如此,下朝之後,雍王領裴談、敬誠作勢,往刑部來尋韋巨源,要求他速將監造吟天殿的權限移交,其中還涉及同之前一樣的事宜——更換吟天殿中的駐兵,只有無關於韋后、武三思、韋巨源的眼線全無,他們才得以在吟天殿啟用的最後一段時間,弄清楚丘真人與源乾煜所言究竟是何意。
以源乾煜的轉述,聽來丘真人遠比聖人,更加要在意還都大典的如期舉行,且言語之間更是直白,真人本意就是要借這場水祭,將他認為的“世間不平”盡數抹消。
雍王、裴談在此事上,對源乾煜多予信任,一方面他提到真人特別將延緩異骨症的藥物交於他手,另一方面,他們也相信以幾近永生的真人之見,未必會真的行此將致世間大亂之事。
就當一切都反覆斟酌、思量好,他們進入刑部大堂,卻被告知下朝後,韋巨源根本沒有照常至刑部來,也未留下過或遣人送來任何消息。仟仟尛哾
而這時,雍王、裴談才懊惱在下朝第一時間,未時刻盯緊韋巨源,這時他不在刑部,最有可能的所在之處,只有韋後去往的後宮。
兩人決定兵分兩路尋人,雍王以與聖人相近的優勢,決定往貞觀殿去,裴談則先往大理寺去,將分內之事安排妥當,再將消息帶給在內醫局等待的源陽。
“裴寺卿安排妥當后,便遣了這一支武侯隨我而來。”源陽將事情向父親交代完畢,又沖母親和門后的陸禮昭胞妹微笑了一下。
“攜一支武侯至此,是有何深意?”源乾煜掃過她身後的人群,足有五六十名之多。
“分開再相聚頗為繁瑣,本此一趟是往道化坊韋府去,可女兒細想,還是返家一趟將結果告訴阿爺與阿娘得好,”源陽臉龐舒展,自信且果敢地順着父親目光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武侯,“有這些武侯,加之與裴寺卿約定在韋府門前等候,此一回必將陸禮昭從其中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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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陽只知裴談與她的約定包含往韋府救出陸禮昭,卻不知這件事背後發生了什麼。
當雍王頗為胸有成竹地往貞觀殿去,才幾步橫跨了永巷,就被門前的衛兵攔住去路,行動是禁止,臉上嘴上卻不敢絲毫怠慢。
“殿下,聖人、韋後有口諭,凡未傳召者,無論內宮裏外之人,又或王公重臣,近幾日都不得近此貞觀殿,更莫說入了。殿下還是請回吧。”
只是幾名衛兵,自然攔不住雍王,他硬闖入貞觀殿正殿前大院,再被一人攔住去路,此人便是在朝堂與韋后耳語一番將其勸服的上官昭容。
“雍王殿下此行何去?”上官昭容與他四目相對,有意遮擋自己曾被至親武後下令划傷的一邊臉頰。
“有事,需奏請聖人知。”雍王不假思索,更不在意此時上官婉兒的舉動。
這反而讓上官婉兒感受好些,自然地垂下了手,“可是方才,衛兵未與雍王言否?聖人口諭未經傳召,何人都不得入貞觀殿。雍王豈不知,其中王公重臣所指,一便是殿下,其二便是今日險些於明堂中,失了分寸的那位大理寺卿,裴談。”
“聖人所抱何恙?癥狀如何?可喚了太醫看診否?”他所問和所想不同,問的是聖人病狀,想的卻是不知韋后使了何樣伎倆,使聖人不臨朝,而將大權暫交於她手。
經過過去兩日的所知,雍王隱約察覺了所謂只准皇族率先進入參覽的意圖,而一旦想至此意圖為真,則韋后謀逆之心也將坐實,便不敢再往深里思索。
與聖人的回回交流中,他知韋后之於聖人的意義,若此番意義也最終受“謀逆”二字侵染,則在聖人心中,李氏、大唐的隕滅都未必比得上這一番意義的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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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即便雍王多有把握,他也不願再繼續往下想。
“雍王殿下剛得了件要緊事,此時不去忙於彼一件則已,緣何再為自己添煩惱?”上官婉兒說得極其雲淡風輕,眼眸中似有百般玄妙,卻絲毫都不以言語表露。
“此時聖人,殿下自是定見不着,上位身體抱恙,但精神未有何不暢之處,想必殿下自口諭中也品得一二。”
“殿下多於此處耽誤片刻,正事則少行片刻,更莫提若是執意要闖,之後生出的事端將花費幾時了。”
上官婉兒連續的快速幾句,語氣、語調都未盡激烈,但字字透出強硬,亦隱含一番不容辯駁在其中。
“殿下還是返罷,此時較入此貞觀殿,豈非仍有更要緊之事需做?”
“不瞞昭容,若非行事遇阻,亦不會親至貞觀殿上,叨擾聖人,只是方才朝堂中彼般事項,吾等往刑部如何也尋不得該移交監造權限的韋巨源韋相本人,故欲往此處相問,韋相素來要與韋后、梁王共同商議事項,眼下其可在這後宮某處?”
“未在,亦未曾來過,莫言是一名韋相,此時便連韋后也不知在何處。”上官婉兒說罷,很快便欲離開,再次被雍王叫住。
“不知以昭容所想,這時當往何處尋韋巨源,要來得有把握些?”
“野犬孤狼傷,則返自家巢穴,親舐創口;悍虎猛獸傷,則無懼向前,定將標的抹殺,敢問殿下以為,韋巨源彼人,是野犬孤狼還是悍虎猛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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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婉兒沒有再留任何提問或相談的機會給雍王,自顧自地轉身離開,離開前再三叮囑貞觀殿內守衛,任何人未經傳召,都不得擅闖大業門,直入貞觀殿。
偏就是這一句,讓雍王瞬間明白婉兒想要暗示什麼——任何人不得入貞觀殿,則韋巨源定不在眼下此處;她又提及何孤狼悍虎,豈非在暗指韋巨源因於朝堂受挫,便灰頭土臉地返家迴避後續的煩惱。
“直往韋府。”雍王在反應過這一點之後,速行至大理寺,將方才一番經歷與裴談交流,還特意強調勿要有第四人知上官昭容提示之事。
於是便有了正立於自家門前的源陽,也順帶有了聽到要救出陸禮昭,而直衝至她面前的陸禮昭胞妹。
一直因擔憂而精神萎靡不振的她,總算聽得了些能讓自己興奮的消息,央求源陽一併攜她往韋府去。
“去便去,只我有一事說在先,”源陽輕輕拂開陸禮昭胞妹因興奮直往前湊的雙手,正顏厲色地對她說,“你自身亦知對你家阿兄所知之事不甚明,則稍後若將他救出,還需務必讓他將過往這些事項一一說得清楚……”
“他有傷在身,早先說性命堪憂,如何說得清楚?”比起雍王、裴談等人想要知道的真相,胞妹顯然更為擔心自家阿兄的性命。
“但凡能言語,你都要事先與他說明,待復元后,切莫再向吾等隱瞞何事,尤其與平陽王府有關之事,可知了?”源陽並未放鬆臉上的神情,只為讓對方知曉事情的嚴重性。
“早先阿兄與我說時,即言要對源娘子一家將所知之事盡數相告,若他得言語,又知是諸位將他救出,定不會再行隱瞞!”陸禮昭胞妹同樣說得斬釘截鐵,一邊小聲催促源陽即刻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