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林分別

小姑姑神氣極了，水汪汪的大眼睛上頂着鑲嵌紅星的軍帽，粗長且黑亮的雙馬尾伴着矯健的步伐，輕輕拂過一身綠軍裝。她帶着熱忱和希望站在村口的小橘子林下，衝著一心熱情的呼喚。

“心娃子，這幾天在學校處理的事情怎麼樣？”

一心稍有一些退縮，他這次考試發揮一般，怏怏地對着小姑姑低聲說道，“有一道數學題很關鍵，可是我沒有做出來，現在想想還是很容易解答的，有些遺憾。”

小姑姑拍了拍一心，“么的事，做的都對就不錯。你看姑姑我的軍裝威武不？”

一心定睛瞅了瞅比自己高一些的小姑姑，心生佩服。這個女娃只比一心大一點，奶奶是又帶自己的么娃又帶一心這個孫兒，經常是忙得手忙腳亂，左右為難。小時候小姑姑沒少抖機靈搶一心好吃的，每年新曬的臘魚乾和臘牛肉乾，哄一心說這些個臘肉特別硬，小心硌掉牙，一心就乖乖聽話不去要着吃，還嚇一心這黑乎乎的小孩不能吃，然後晚上偷偷拿一塊兒當夜宵打牙祭。等到上學的年紀，小姑姑就表現出色算數寫作很拿手，寫得一手漂亮的好字，人也長得濃眉大眼，精神得很。

這時奶奶步履蹣跚得走出來，滿眼擔憂的看着這兩個小娃娃，五味陳雜好生難過。這次小姑姑是瞞着奶奶去縣城報名參軍，來了個先斬後奏。等奶奶知道后猶如當頭一棒，畢竟還是個十六七的女娃，心疼一個小女娃遠離家鄉吃穿不足受委屈，且不舍分離，畢竟是參戰，她還沒有意識到這是一場艱巨殘酷的戰爭，此處后話。

“娘老子，莫要擔心我了。部隊上紀律嚴，沒有誰受誰欺負這一說。部隊的伙食好恰得很，我報名那天吃了部隊的餐食，茄子炒肉和蛋餃米粉，臘肉管夠。還發了這身軍裝，蠻很得嘞！”

“瞧你這蠻很樣，去哪裏幾時出發啊？”

“么要挂念我了，要求今天到縣城報道，具體地方是保密的。”

奶奶打斷小姑姑的話，“么妹子，么得恰飯，就急匆匆走？你哥哥還在生病嘞，家裏缺勞力，想着趕緊讓你找個好人家嫁嘍”

“姆媽，我就曉得你要讓我趕緊嫁人，我這參軍了要去搞事業了，不用操心我的事兒嘞。一心，一大家老小靠你挑起大梁來照顧了，咱們隨時寫信哇。我會寄到棉花塘的楊老先生那裏，你講給奶奶聽啊。”她轉到奶奶身邊，“媽，你莫要操心了，我保證有時間就打報告寫信，一有空閑時間就回來看您！”

三人一起從村口走向看不到頭的山路，四周都是栽滿橘林的丘陵，陽光穿過密林在地上留下斑駁的暖意，可此時的三人心中都有難以言說的絲絲不舍，就像樹葉互相拍打對方忽遠忽近的影子，想要挽留又無法牢牢地抱住，想要好好道別卻只能輕輕地揮手。一心暗暗想到，我一定會成為家裏的好男郎。

－－－－－－題外話－－－－－－

與姑姑告別，一心要一步步邁向大人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