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血字
馮書記聽了敘述,眼珠子瞪的提溜圓,一副你們當我是白痴的表情。於曼曼忍不住叫道:“你是說屍體是自己走的?胡扯八道,你們一定是玩忽職守,把我朋友的遺體弄丟了,就用這些話來搪塞我們,你當我們是三歲小孩?”
那職工無可奈何地說:“你瞧,我就說‘我說了你們也不會信’。”另一名職工也連忙附和點頭稱是。
“什麼叫我不信?你說的什麼鬼話,我告訴你們,這事不給我解決了,我跟你們沒完……”
於曼曼咄咄逼人,馮書記雖然聽得生氣但畢竟理虧,不停打着圓場。兩個惹事的職工更不敢多說什麼,一臉的苦相。
“我相信你們說的。”陳百突然說話,把於曼曼聽愣住了,“如果是正常的丟失遺體,你們直接報警就可以了,沒有必要換一具遺體打幌子。正是因為你們心裏害怕而情況又過分的離奇,你們覺得實在沒法解釋清楚,才自作聰明地想掩人耳目,結果聰明反被聰明誤,現在更說不清了。”
兩名職工頓時都有沉冤得雪的感覺,更是一齊連連點頭。
“陳百說的有道理,只是事情太離奇,大家難以理解。與其在這裏爭論,不如報警,讓警察來解決問題,找到答案。”風逸顯然對陳百的意見很是贊同。
“好好,我們馬上就報警。”馮主任也不想再糾纏,隨即撥通了110。
不多時附近派出所民警趕到,對案件進行了了解,並詳細對所有當事人做了筆錄,案件暫時定義為盜竊屍體。
圍觀眾人紛紛離去,但這怪事卻越傳越離奇,後來逐漸成為中州市十大著名靈異事件之一。
陳百、風逸、於曼曼三人出了殯儀館,心情都很難平靜,直到呼吸着外面的新鮮空氣,和煦的陽光照在身上時,才暫時驅走了心頭的陰鬱。
於曼曼說自己有事,心下又不願意跟陳百尷尬一路,率先打車離開。
風逸也跟陳百告辭,臨走時他說:“陳百,我勸你不要再查這事了。這事很蹊蹺,你再查下去很可能會出事,這是做為朋友的忠告。”
“我的心愿還沒有完成,我想知道吳雪晶的遺體去哪兒了。”
“如果殯儀館的職工說的是真的,那這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盜竊案。你等警察的調查結果,千萬不要個人行動。”
陳百不置可否,抬頭看向天空,問道“她的鬼魂還跟着我么?”
風逸沉默半響,說道:“在與不在,全憑你所行所想,深陷其中,必受其害。”說完便也離開,留下陳百面前逐漸人流如織,車來車往。
陳百正考慮是否接受風逸的忠告。這時,褲兜裏手機響了。他拿出來接聽,是於彎彎打來的,說話像鹽炒蠶豆——嘎嘣脆:“陳百,你在哪?我聽馮大奇說你最近在查什麼事情,還是跟你沒多大關係的事。你有病嗎?我打去你公司,你們同事說你三天兩頭往外跑。你到底在幹什麼?是不是跟別的女孩子在一起?”
陳百耳朵里聽着,眼睛卻直了。在他正前方馬路對面,有個身影是如此熟悉,白色的外套,深紫色緊身牛仔褲,略顯清瘦但依舊玲瓏有致的身材,無數次在他的腦海里描摹,在穿梭的車流閃過的空隙中,隱約閃現。
可惜距離還是遠,看不真切,只有一縷長發在額頭前飄逸,還有側臉的輪廓印證着陳百的猜測。
女人顯然沒有意識到另一個人的注意,只是心事重重地走着,而陳百的心思卻在這一腳一步中徐徐加重。
這是鬼魂么?一種遊離於陽世的物質,一段抽象於眾生的影像,一縷殘存於人心的思緒。這——分明是一個人!
電話那頭喂餵了幾聲,陳百回了一句:“我有急事,一會打給你。”就掛上電話。於彎彎氣得夠嗆,將手中話筒狠狠砸在座機上。
陳百想趕過對面,可滿街飛車黨員,哪有他越位的份。一輛大型集裝箱拖車駛過,再看去,人已無蹤影,他立即邁腿飛奔向不遠處的立交橋上。
而就在離他不遠的一個汽車站牌下,有個頭帶棒球帽的身影,正默默地注視着他……
陳百又開始做夢。三天了,他每天晚上都做夢,做噩夢,醒來后嗓子總是很乾,想喝水。
每天的夢都是一樣的內容一樣得恐怖。他站在一個很高很高的大樓上,四周黑黢黢的,風很大吹得他站立不穩。
他能看到樓下面有很多汽車在穿行,燈光串成長龍,卻聽不見一丁點聲音。下一刻,他總是控制不住自己跳了下去。
所有人在夢中墜樓會在半空中驚醒,陳百沒有。他跳下去后是面朝大廈,能清楚看見大廈玻璃窗里每一層都有個白衣女人在看着他,接連着好多層,這樓像個無底洞。
他伸手扒住一個窗檯,整個人懸空在大樓外面,側面吹過的來風還帶着柔軟的香甜。窗內的女人向他空靈地飄來,奇怪的是陳百內心並不害怕。
女人走近,緩緩伸出一隻手要拉他進去。他握住那隻手,白皙光滑,柔若無骨,跟於曼曼的手一樣,卻怎麼都使不上勁,他抬頭一看,果真是於曼曼。他一用力,竟將那隻手給拉斷了。
斷手在他手中快速萎縮,變得像雞爪似的。再看眼前,於曼曼什麼時候變成了吳雪晶?陰慘慘露着白牙沖他笑,令他心驚肉跳。
吳雪晶的身體詭異地伸出了窗外,以一種怪異的角度將臉貼近,對他說,你在找什麼?他說我不知道,我在找一個跟你長得一樣的人。
吳雪晶指指他身後說,是她嗎?陳百回頭一看,一個沒有臉的女人正趴在他背上,當下驚醒了。
陳百打開冰箱,取了瓶可樂,一口氣喝了三分之一,連打了幾個氣嗝,才舒坦點。此刻全無睡意,打開客廳所有的燈,坐在沙發上沉思。
殯儀館出事那天,他看到那個女孩,卻沒尋到。他站在立交橋上四處張望,到處都有白上衣深紫色牛仔褲的女孩,這是最普通的衣着搭配,可陳百能斷定她們都不是他要找的人。
那個女孩的身姿氣質,只要他一看到便能立時分辨出來。不用知道她長什麼樣,憑的不是容貌,而是感覺,獨一無二的感覺。
陳百認為,這是上天賜予他這種能力,只有在遇到自己真正心動的人的時候,才會出現的感覺。
時鐘的指向是凌晨2點12分。
門外傳來上樓聲。
這麼晚了,有人才回來。是誰呢?陳百好奇心又上來了,他走到門邊用貓眼看。
是夢嗎?還是在夢裏?他再一次看見那個從殯儀館逃離的吳雪晶,對沒錯,是吳雪晶而不是與她長相一模一樣的深紫色牛仔褲女孩。
陳百對自己的判斷無比堅定,而此時吳雪晶正在門外一步步上樓——經過他家門口向上。她……她為什麼來這裏?陳百掐自己大腿,比於彎彎掐的還狠。
是疼的,他沒有做夢。她為什麼要上樓?難不成吳雪晶要從這樓頂上再跳一次給他看?
毛骨悚然,頭皮陣陣地疼,好像剛才沒有掐在大腿而是掐在腦門上了。手不知道該往哪裏放才好,一不小心碰到邊上的衣架,啪的一聲掉在地上。
陳百慌忙去拾,似乎只要拾起來便可將響聲收回一般。
門外的吳雪晶聽到了這個動靜,停住了……
陳百再把眼睛對準窺鏡,外面一片漆黑。剛才明明是亮燈的,怎麼這一會燈全滅了。
他猛地想起什麼?騰騰後退幾步,手扶着沙發皮質把手才站穩。
那黑暗是因為吳雪晶也正在試圖通過窺鏡看他!
良久,沒有任何聲音。吳雪晶並沒有穿牆而過,出現在陳百面前。
陳百終於又能再次鼓起勇氣使用門上的貓眼。門外是明亮的,燈光照着樓梯清清楚楚,沒有人,也沒有鬼,什麼都沒有。
門裏人噓了口氣,心裏的謎團越發的朦朧和詭異……
早上陳百被拍門聲震醒,發現自己在沙發上睡著了。
門開了條小縫,把手讓他拿拖把頂住了,他不記得自己曾經去衛生間拿過拖把,這樣做又有什麼用呢?能擋住“她”嗎?
他連忙把棍子拿開,進來的人是於彎彎,後面還跟了一個人乃是馮大奇先生。
於彎彎埋怨道:“你幹嗎呢,還用拖把頂着門,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馮大奇徑直往裏走,被於彎彎叫住說:“你換鞋,邊上就有。”
“我臭腳,換鞋熏你。”
“你天天不洗腳,能不臭嗎?算了,用鞋套吧。”
馮大奇胡亂蹬上塑料鞋套,在沙發上坐下,掏支煙要點。
二小姐厲聲喝止:“你敢抽我就掐死你。”
馮大奇悻悻地把煙又放回去,無奈道:“不敢,不敢。”
陳百問:“你們倆怎麼一起來了。”
馮大奇說:“命不好,走半道碰見這位小姑奶奶,逼着我開車送她過來。不過我也想順便看看你,畢竟你還欠我一頓烤羊腿呢。”
陳百走進衛生間洗臉,於彎彎看到窗帘只開了半面,另一半正好把早晨的太陽完全擋住了,便走過去一把拉開。接着陳百就聽見“媽呀”一聲尖叫,忙跑出來,看到馮大奇正在發獃。
於彎彎回頭對陳百說:“這是搞什麼鬼?”
陳百向她身後看去,在一片玻璃上,幾個暗紅且觸目驚心的血字赫然顯露
你——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