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父母
最初的卓義只是一個調皮、不愛念書的孩子。
如果能順利讀完大專，或許還能有個正經工作，混個溫飽。
但剛進校，卓義和發小呂樂就被高年級帶進了周邊的遊戲機廳，徹底迷進了名為抓魚的電子遊戲中。
在這吞金機器的面前，兩人花錢如流水，贏少輸多，很快壓歲錢和零花錢全部進了店老闆的口袋裏。
那之後，店老闆又把兩人介紹去了一家酒吧的地下牌場，聲稱給他們提供一些免費的籌碼玩。
兩人一開始吃了點甜頭，而後越輸越多，籌碼這玩意兒完全就是用來混淆金錢概念的。
隨着兩人越陷越深，他們發現一個道理，即便是輸贏參半，他們也是撈不到一分錢的，回過頭時，已經搭進去大幾萬了。
本以為能靠打工還錢，但這種高利率的借貸，根本不會給你機會。
一時還不上，一世還不上。
卓義不禁感嘆......
邁進小區門后，他立刻感受到了居民的銳利目光，這多虧了曹飛的大力宣傳。
無論與卓義熟不熟悉，小區裏的人都聽說過卓義父親卓遠明的事情。
原先是個兢兢業業的老維修工，頗受鄰里的愛戴，後來不幸腦出血，癱瘓在床。
母親原先是當保姆的，老頭病了便辭職在家中專心照料。
買房和疾病花去了老兩口全部的積蓄，現在又面對卓義欠下的外債，實在無力償還。
走到六號樓樓下時，卓義注意到一個正在樹蔭下乘涼的大媽。
卓義沒敢跟她打招呼。
胡大媽跟卓家關係甚好，幫了卓義父母許多，就連卓義母親的安葬費也是她家墊付的。
實在沒有臉面去打招呼。
“還好意思回來，死在外面得了。”
進樓前，卓義似乎聽到了胡大媽的低聲咒罵。
父母的小區是老小區，樓里沒按電梯，只得走樓梯上去。
家門從拐角處引入眼帘的那一刻，卓義眼眶濕潤了。
其他人家的門上不是貼着對聯，就是福字。
而卓義家門上，周圍的牆壁上，卻是滿滿的紅漆和詛咒的話語！
卓義做出叩門的動作，手卻懸在空中遲遲沒有落下。
這全拜我所賜！
一巴掌扇在左臉上，火辣辣的，但跟父母承受的痛苦相比，根本算不上什麼。
“砰！砰！砰砰！”
“是誰！誰在外面！”
屋內傳來的女聲極為尖銳，甚至帶着點恐慌。
“媽！是我，卓義！”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后，內門打開了。
母親陳青是個賢惠的女人，頭髮卷卷的，體型微微發胖，平時也不注重打扮，十有八九圍着過時的圍裙，上邊的花紋是父親卓遠明親自縫的，所以她愛惜得很。
“是小卓啊，怎麼了，怎麼想到回家來了。”
陳青的眼神躲閃着，雙手時不時蹭蹭圍裙，臉上的表情一言難盡。
“如果是要錢的話，媽最近也跟街坊領居問過了，別人願是願意，但......”
陳青半轉過身子，指着屋內卧床的丈夫，為難道，“也都是給老頭買葯的，你欠的錢......沒人願意借。這樣，到時候，媽媽找個機會回老家問問，你過來照顧你爹兩天，也少和外邊那些壞孩子呆一塊了......
“媽......別說了.....”
淚水模糊了卓義的視線，他的母親就是這樣一個溫柔的人，從小到大他都深知這一點。
雖說祖上都是農民，但她會為了教育他去學認字，買教育相關的書看，也從不逼迫自己什麼，對自己的儘是鼓勵和關懷。
這麼一個好母親，卻攤上了我這樣一個廢物兒子！
卓義跪在地上，牢牢抱住母親的腰間，痛哭着，也宣洩着前世的情感。
“噢喲，小卓你不要這樣子，媽媽難受的呀。”
陳青也抑不住，抹起了淚。
“媽......我一定......一定讓你們過上好日子，一定！一定不給你們添麻煩了......對不起，媽。”
卓義哭到幾乎失語，有多少話是他前世想說給父母聽，卻沒機會說出去的。
有多少個迷醉的夜晚，他痛恨着自己的無能，沒能讓父母過上好日子。
情緒漸漸平復，卓義也跟着母親走進了充滿童年回憶的屋內。
房子大約80平，陳青總是會把家裏打理得一塵不染，兩口子十分拮据，除了日常開銷外也沒有自己的愛好，大熱天也只是開着盞電風扇，電視機也是十幾年前的款式。
進門后正對着兩間卧室，左手邊原本是卓義的房間，輟學后也就閑置了，右手邊就是父母的卧室。
卓義打開門，一個骨瘦如柴的老頭躺在護理床上，兩眼略有些痴獃，嘴巴歪斜着，但看見卓義來了，立馬精神起來。
“卓，義，卓，義，來了。”父親用那歪扭的嘴巴，艱難地喊齣兒子的名字。
“老頭子，你兒子來看你來了。”陳青彎下身子親吻了丈夫的額頭，湊到臉邊與他小聲交流。
看到這副場面，卓義鼻子又是一酸，誰都不會想家裏人癱瘓在床，更不用說曾經以體力見長的卓遠明，如今卻被病魔侵蝕得不成人樣。
父親畢生熱愛手工勞動，疾病奪走了他的一切，跟他的苦痛比起來，自己遇到的又算什麼事呢......
與父母促膝長談后，卓義由內而外感到幸福與解脫，臨走時，陳青還想將一沓皺巴巴的紙鈔塞他手裏，而卓義回絕了。
這一次，他要靠自己解決問題。
......
7月7日晚17時52分
卓義乘公交返回出租屋樓下赴約，呂樂先他一步到，坐在綠化帶邊上嘬着路邊攤上六塊一碗的粉條。
“義哥！給你帶了份！”
卓義欣然一笑，所以說兩人是過命兄弟，完全不擔心自己捲款潛逃了。
“怎麼說，什麼行動，能一晚上把這一萬翻二十番？”
卓義三兩下把粉條清空說，“小火。”
呂樂差點沒把粉條噴出來，“小火？又是小火？義哥，你這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我們怎麼輸光的你難道忘了？如果是去小火的話，我堅決不同意！”
小火正是那家遊戲廳老闆介紹去的地方，表面上是個清吧，實際上地下是個不為人知的打牌場所！裏面卧虎藏龍，成分複雜，像卓義呂樂這樣19歲的小夥子根本把持不住。
這在洛豐市是家常便飯了，全國第一犯罪都市，第二個哥譚，說的就是洛豐市。
“沒錯，就是小火。信你義哥一回。”
呂樂實在想不到除了打牌以外，卓義還能想出什麼好點子，莫非是在牌技上有了突破？
【作者題外話】：違禁詞已替換為打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