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和你一個民國人講什麼道理
宋無雙不自己知道暈了多久,一睜眼,那具直挺挺的女屍與她面對面的躺在那裏,慘白慘白的臉被混亂的髮絲纏繞着,嚇得她顧不得身上的疼痛,連連往後怕了好幾步,哪怕手上扎的都是破碎的玻璃片,也不覺得疼了。
“為什麼我還在這裏?我要怎麼才能回家啊?”宋無雙崩潰着想要大哭一場,可一想到自己與女屍睡了一夜,她就噁心的想吐。
她不敢多待,連滾帶爬的沖向大門,這門才打開,就看到小哥一臉驚恐的看着她,隨即,看到她身後屋子裏的兇案現場,小哥的嘴巴張的更大了,驚叫着大喊着,“你殺人了,你殺人了。”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小哥被她逼的連連後退,“你別過來,你別過來啊。”
見他要跑,宋無雙急了,衝上去就要去捂住他的嘴,那小哥來不急躲,宋無雙滿手的鮮血全蹭在了他的臉上和衣上。
也不知道小哥是呼吸不暢通,還是暈血,開始翻白眼,身子軟軟的癱坐在地上。
宋無雙真的不想嚇死小哥,騎在他的身上,拍着他的臉,“喂,你別亂說,你快醒醒,我可以解釋,我可以解釋的。”
此時的她太像一個凶神惡煞的行兇者,她被別人從身後勒住了脖子,從小哥的身上拖了下來。
對方的力量太大,還沒掙扎時就被人轉了一圈似小雞般的提了起來,繼而抵在冰冷的牆上。
她這才看清楚對方的臉正是一面之緣的周先生,他紅着眼睛死死的鎖住了她的喉嚨,她喘不上氣,感覺自己眼珠快要被這股壓力擠爆出來。
“你放……”
周先生的力量太大,她說不出話來,只能用力拍打他的胳膊,試圖得到喘息。奈何她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什麼都是徒勞。
“這就是你這次回來的目地嗎?”他指着身後405房間裏的女屍,“你就那麼恨她?”
宋無雙根本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她被掐的快要翻白眼了,這男人再不鬆手,她真的也活不成了。
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指了指自己的嘴。
終於,他鬆開了她的脖子,她得到空隙貪婪的吸入空氣,空氣中的微塵刺激了她的喉嚨讓她咳嗽連連。
她急着辯解,“先生,你們誤會了,事情不是你們看到的這樣。”
周先生額頭爆着青筋,努力壓住自己的情緒,低吼着道,“認識你這麼久,直到今天我才真正認識你的另一面,你狠心的讓人可怕。”
“你再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啊?”
“她是錯了,逼得你不能自表清白,我也恨她,我也討厭她,可是……我沒想到你會殺了她!”他眼圈泛紅,隨即,大滴大滴的眼淚落下,“你殺她的時候可有考慮我的感受?我要如何自處?”
這一番話情深似海,萬般無奈。“你要我怎麼保你?”
宋無雙覺得自己百口莫辯,情急下,她抓住了他的手,“周先生,您一定要聽我解釋,我真的沒有殺人。”
他壓着聲音道着,“子云總說,你總是無辜的樣子博取人同情,而每每我都會站在你這邊。我還以為是子云嫉妒,沒想到這麼多年,倒是我錯了。”
“先生,您說的話我真的聽不懂,我們……認識嗎?”
“安心,別裝了?”
“安心?誰是安心?”
“你真的讓人覺得可笑,讓人覺得……”他想了很久,哪怕宋無雙都猜到接下來他要說的可能是“噁心”兩個字,他還是不忍說出口,失望的甩開她的手,蹲在那具女屍旁,身子開始抽泣。
憑着剛才那些話,宋無雙猜測,周先生把她當作一個叫“安心”的女人了。而安心和死者是情敵,二人和周先生都有感情糾葛。
周先生似乎更在乎“安心”,周先生認為“安心”殺了情敵,所以他現在很是自責和愧疚。
民國大宅里的恩恩怨怨和她又有什麼關係呢?她想着乾脆跑了算了,這裏未必是法治社會,如果沒人為她主持公道,她可不想在民國的監獄裏度過餘生!
想到此處,轉身就要默默地走掉,這才發現,那個前台小哥早就不見了。
“你以為你跑得掉?”周先生背對着她悠悠地道。
“我不是殺人兇手,我想走就走。”
“呵呵,無論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會把你抓回來。”
“憑憑憑什麼?”
“就憑你……對不起我!”
宋無雙嗤之以鼻,“我和你一個民國人講什麼道理?”
她說完,轉身就要跑,還沒跑到三樓,就被一根尖尖的拐棍抵住了胸口,逼得她一步一步的退了回來。
對方穿着鋥亮的皮鞋,得體的條紋西服,頭上還帶着禮帽,一身紳士的裝扮。
那小哥跟在他的身後,結結巴巴的指證着,“就就就就是她,她殺了我們家小小姐。”
“原來是她!”
不知怎的,宋無雙覺得,這條紋西服男人的嘴角,居然有笑意。
“給我控制住這個女人。”
一聲令下,他身後的兩個助手壓制住了她的雙臂,拖着她進了案發現場,405號房間。
小哥說,“今天早上四點,四樓有客人退了房,我來四樓雜間通知小艾去打掃房間,沒想到看到她渾身是血的從405的房間出來了,還想要殺我滅口,還好我們周老闆救了我。”
提到了周老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身上,只是他還是跪在那裏,他已經保持這個姿勢很久了。
“您好,我是歐陽律。”
周先生終於有了反應,回頭看着他,緊鎖眉頭。
而歐陽律伸出了右手,看似禮貌,他的眉毛卻微微挑起,嘴角有一絲冷峻的笑意。
周先生的目光從歐陽律移到了宋無雙的身上,那表情更加複雜,彷彿他們之間有什麼千絲萬縷的關係。
見周先生遲遲不和歐陽律握手,連小哥都覺得尷尬了,“老闆,老闆?”
“說。”
“他就是那個破獲了月牌小姐之死的歐陽先生,我好不容易把他給請來了。”小哥向老闆邀功,卻讓宋無雙看到了機會。“歐陽先生,您一定要明察秋毫,還我清白啊。我也只是誤入……”
“等等,一會問到你,你再說話。”歐陽律冷漠的打斷了她的話,言語無情。
歐陽律示意他的兩個小弟開始工作,一個拿出相機,對着屍體和屋內陳設拍着照片。一個拿着筆記本跟在歐陽律身邊記錄著。
歐陽律看着地上那具屍體道,“周子云,年芳二十一,周老闆的親妹。”
親妹?宋無雙這才發現剛才自己猜測的方向是錯的,原來是周先生是認為自己的愛人殺死了親妹,所以陷入了痛苦中。
歐陽律繼續道,“死者頸上有勒痕,現場有打鬥痕迹,牆面,窗帘,屍體周邊有多處血跡,床頭柜上有未喝完的銀耳湯一碗,包里財物未失,化妝枱上珠寶還在,死者身上衣衫整齊,並無侵犯跡相。死者身上有多處尖銳物體挫傷,系水晶燈掉落破碎時扎入。死者脖處有勒痕,系被勒住窒息身亡。”
他走到宋無雙面前,從前到腳看着她道,“現場有犯罪嫌疑人一名,女性,二十四五歲左右,身上血跡斑斑,手腳有多處傷痕疑似與死者打鬥而留下……”
宋無雙越聽越不對勁,他的話中處處指向她就是兇手啊。
她不敢相信的看着歐陽律繼續口若懸河地說著,“現場有目擊證人一人,是酒店前台,晨四時發現犯罪嫌疑人從案發現場奪門而出,還欲對其滅口。”
“請等等,您在說什麼?您懷疑我是兇手?”
歐陽先生搖了搖頭,“你說錯了,我不是懷疑你是兇手。”他眼神冷漠,毫不避諱的直言,“我是認定你就是兇手。”
宋無雙的頭嗡的一聲,“您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歐陽律不言語,冷峻的樣子似乎告訴她,任何人都不能動搖他在這裏的權威。
她本以為歐陽先生會是他的救命稻草,現在看來不過是束縛住她的枷鎖。
“我懂了,你想拿我交差結案?”
“我沒有,不過是證據確鑿而已。”
“小哥剛才說你,剛剛破獲了一起大案,名聲大噪,莫不是也是隨便找了個人頂罪而結案的?”
歐陽律冷峻的臉終於開始鬆動,“你莫要胡言,你不過是將死之人,我何與你辯解?”
她看着歐陽先生紳士的樣子覺得好笑,此時她已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嘲諷的語氣也順着嘴邊溜了出來,“我告訴你,你打錯了算盤,我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人還能被你一個民國人給欺負了?”
她抬着下巴,順了一下耳邊的頭髮,順手整理了衣領,底氣十足的道,“我可是從小看着柯南的書長大的,福爾摩斯更是我的啟蒙老師。”
歐陽先生皺眉,顯然沒有聽過這兩個人的名字。
他身邊的兩個小跟班也一臉的霧水卻都不敢問一句。
只有那萌萌的前台小哥,“啥南,啥絲,都是什麼人啊?”
“柯南道爾,愛爾蘭人,福爾摩斯,英國人,他們可是國外有名的偵探小……那個……反正你們也不認識。”她指着歐陽,“就你,永遠也比不過他們。”
小哥有點佩服着說,“原來您師從國外的高門啊。”
彼時,小哥羨慕她的話,讓宋無雙有了自救的想法。他歐陽先生能騙得大家相信,一夜成名,為何她就不能?
“雖我身陷泥潭,但我師從高門,且能自證,誰也別想冤枉了我,特別是那些無能之人。”
歐陽律整理了一下外套,嗤之以鼻,“我自是相信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但也不信一個兇手的信口雌黃。”
“好,你說我是兇手,那我問你,我的殺人動機是什麼?”
歐陽律沒有辯駁,只是看了看一直一言不發的周子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