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柳梢落月,羅首義親自送別:“陳先生慢走。”

車子緩緩駛出羅府,文殊安靜坐在車內,腦子有些昏沉。

前兩日吹了冷風,雖然吃了好幾頓葯,但依舊有些低熱。

“你下午是怎麼回事?”

冷不防的,坐在身邊的陳燃開口問。

聽戲的時候,羅首義取了他最鍾愛的一套宋瓷茶盞,讓陳燃品鑒,正在說到盞釉成色之時,她突然面色發白,雙手顫抖摔了茶盞。

文殊撫了撫心口老實道:“那時候,心口突然很痛。”

陳燃似有所思,“叫醫生檢查過嗎?”

文殊點點頭:“之前徐醫生來過兩回,說是沒什麼問題。”

“明日再檢查一遍吧。”

文殊乖巧的點頭,目光隱晦的落到陳燃的手上,他細長的指尖搭在袖扣上,有一搭沒一大的捻着。

她垂下眼眸,復又將頭轉向窗外。

車子很快便開進陳家。

陳燃下了車,走到車旁。

“不用麻煩先生,讓重恙...”

文殊話還沒說完,就被一件黑色外套裹住,陳燃探進身子,將她抱下了車。

“今日,羅首義跟我說了一件事。”

文殊一愣,抬眼看他:“什麼。”

陳燃低頭看了她一眼,道:“他說你的的親生父母另有其人。”

“什...什麼?”

“羅首義不好直接同你說,便告訴我,說當年文夫人游湖的時候,在橋岸口發現了你。”

文殊沉默了許久都沒有說話,彷彿因為太過震驚而說不出話。

他道:“我會幫你找的。”

文殊垂頭,半晌才道:“謝...謝謝你。”

陳燃沒有說話,目光落在小樓前。

文殊順着望過去。

陳言走過來,喊了一聲:“大哥。”

陳燃腳步沒停,越過他進了屋子,將文殊放在輪椅上才轉頭看他:“這幾日不是軍演嗎?”

他點頭:“是,我有點事情,晚兩天去。”

陳燃坐在沙發上,聞言皺了眉問:“什麼事?”

陳言眼神落在別處,搖頭:“小事,馬上就處理完了。”

文殊安靜的坐在旁邊,沒說話。

陳燃站起身,走到她身旁,寬厚的手掌附上她的額頭。

他的手心微涼,文殊打了個寒顫,卻不得不扯出一個牽強的笑意。

“我沒事。”

陳燃收回手,淡淡道:“別多想,一切有我。”

她乖巧的點頭。

張景走進來,陳燃看了一下腕錶,淡淡道:“我走了。”

“先生慢走。”

“大哥慢走。”

陳燃走後,文殊才看向陳言。

他的眉眼和陳燃有幾分像,可目光卻柔和又乾淨,他嘆了口氣:“郭嫂,小桃,你們先退下去吧。”

“是,二少爺。”

小桃沒有上樓,走進小廚房,從小廚房的後門走了出去。

陳言走過來,將她身上那件黑色外套拿掉,又將小桃放在沙發的那件白色外套披在她身上。

“季鳴,你不高興?”文殊道。

陳言頓了一下,扶着她輪椅的把手緩緩蹲下,他抬頭看她,發現她的下巴消瘦的厲害,一張小臉雪白,眉眼儘是疲倦,他心疼不已,躊躇着開口:“小殊,我...我大哥...”

他原是想問她和大哥是怎麼回事,大哥對她親近,她是否也對大哥有意?

可他問不出口,半晌,他伸手將她的外套攏緊,笑着低聲道:“沒什麼,就是想問你和大哥今天去羅家怎麼樣?”

文殊知道他真正想問的是什麼,她開口道:“季鳴,我和你大哥之間沒什麼。”

陳言沉默了一下,繼而道:“我知道。”

他抬眼,認真的看她:“文殊,你喜歡我大哥嗎?”

喜歡?她心裏冷笑不止,搖頭:“陳先生是我的救命恩人,僅此而已。”

陳言鬆了口氣,問她:“大哥有強迫你嗎?”

她搖頭,伸出右手拽住他的衣袖,俏皮道:“陳先生只是要我當他的女伴,替他擋擋桃花。”

她這樣一副天真爛漫的模樣,眉眼都像染上了點點星辰,陳言伸手,輕輕的落在她的發頂上,認真道:“若你不願就不要勉強自己,我會去跟大哥說的。”

文殊眉眼帶着笑:“陳先生救了我,我得報答他呀,不過是個小忙,羅香很喜歡陳先生,先生才拿了我去擋,等過了這陣子吧。”

等你再多發現一些真相,也不遲。

“好。”

陳言溫聲道,兩人目光相觸,相視一笑。

。。

陳燃前腳剛走,後腳羅首義當即就沉了臉色,怒氣沖沖的往羅香房裏去。

三姨娘正在她房裏,執一杯顏色鮮艷的果酒細品,神色嚮往:“陳先生看着是不大好相處,但是等他接受了你之後就不一樣啦,你看他多體貼,給文殊布菜端湯,他是翰京裏頭的,可不是海城這些少爺公子能比的。”

羅香坐在梳妝枱前,望着自己年輕貌美的臉蛋,想起那人,眉眼間就染上羞意,雖然心裏還是有些意難平,但抵不過那莫名而來的傾慕之意。

她隨了羅首義,天生就是個不氣不餒的性子,她覺得三姨娘說的對,現在他對她不理不睬,不代表日後也會如此。

羅香道:“我覺得,陳先生並不怎麼喜歡文殊。”

三姨太抿了口甜酒,看了自己女兒一眼:“香兒,喜歡不喜歡都不大所謂,你和文殊從小就認識,比起別人那肯定是親近許多不是。”她走過去,輕輕的拍了拍羅香的手背,語重心長:“聽姨娘一句,文殊現在就是孤身一人,日後老爺要是把文氏交到她手上,那也成不了什麼氣候,你們好好相處,你若嫁給陳先生,日後才能相互照顧,她也必定能為你所用。”

“香兒,你聽到姨娘說的了沒有。”

羅香嗯了一聲,道:“姨娘,我曉得了,我就不信,我還比不過文殊了。”

“呵!”羅首義在門外冷笑一聲,踹開了屋門。

三姨太和羅香都嚇了一跳。

三姨太忙放下杯盞走上前去,一雙纖柔的手臂落在羅首義身上:“老爺,您先別生氣,其實這陳家...”

“滾出去。”羅首義大吼一聲,三姨娘當下就白了臉,她嫁給羅首義十幾年,從未見他發過這麼大的火。

羅香也被嚇得不輕,她強忍着眼淚,冷着臉不說話。

“我之前給你說過什麼?”羅首義冷冷道。

羅香不說話,羅首義道:“我讓你離那個陳燃遠一點,你倒好,和你哥上趕着要氣死我是吧!”

“爸爸,你為什麼要這樣,女兒想嫁一個喜歡的人都不行嗎?”

羅首義怒道:“喜歡?你不過見了他一面,你喜歡他什麼?喜歡他殺人不眨眼,還是喜歡他日後翻臉無情?你無非就是看中他陳家掌家人的身份,可陳家是什麼人家?你知道多少?”

羅香更着聲音:“我不需要知道多少,我就想嫁給他。”

“嫁給他?你是看到文殊成了他的人,你也想去摻一腳。”羅首義毫不留情道。

羅香一下被戳中痛腳,臉漲的通紅:“不是,我沒有,我就是想嫁給他。”

“你從小就喜歡跟別人爭,爸爸不反對,但你不能這種事也去爭去搶,陳燃要真看上你了,把你娶了,有你哭的我告訴你。”

羅香以為羅首義這般,是怕她將來受委屈,便軟下口氣道:“不會的,雖然我們遠比不上陳家,但好歹我的身份。。。”

“你有什麼身份?”羅首義冷冷道。

羅香愣住。

“我羅首義的女兒?在這海城是會有人敬你幾分,喊你聲小姐。可你別忘了,你是個姨娘生的,要在陳家那算起來,文殊還排在你前頭。”

是了,三姨娘本家只是一個小商戶,當年羅首義再喜歡她,也只將她收做了姨太太。但她是個會過日子的姨太太,會做人又很是得寵,在府里活的很是體面自在。

但說到底,是個姨娘。

生的兒女,是庶子庶女,放在早些年是天差地別的,好在羅香深受羅首義寵愛,旁人也從不敢說她是姨娘生的。

她若在海城嫁個商戶那算低嫁,可要能嫁進翰京陳家,那可算是頂頂的高嫁了。

這一下如清脆的耳光,打得羅香和一旁的三姨娘面色發白,羅香恨極了攥緊拳頭,牙關緊咬,淚水嘩啦啦就流了下來。

羅首義嘆了口氣,這話傷的何止是羅香的心,更是他的心啊,他略顯老態的面容充滿憂愁:“香兒啊,陳家那個二少爺送出來海城讀書都要跟着那麼多人,你以為真是因為排場大嗎?不是啊,那是因為陳家人頭上懸着劍啊,想要陳燃死的,想殺他的不知道有多少,你想跟他在一起,你不是找死嗎?”

羅香心裏冷哼一聲,聲音一字一頓擠出來:“是生是死都是我自己的事。”

三姨娘喝到:“香兒,怎麼說話的?”

羅香一下就綳不住了,哇的一聲:“爸爸,從小到大你都告訴我看上的要爭要搶,陳燃就是我看上的,我就是很想嫁給他。如果我能嫁給他,對你來說不也是好事嗎?”

羅首義久久都沒有開口,半晌,他道:“香兒,你如果能嫁到陳家那對我是好事一件,可爸爸不忍心啊,陳燃心狠手辣是出了名的,你不知曉,陳家原本是有三個孩子的,陳燃只是二少爺,是他親手殺了他大哥還有他嫂子,他嫂子當時懷着孕,他眼都不眨就給斃了。這樣的人,若有一天你有什麼委屈,爸爸護不住你啊。”

陳家的這段秘辛,知道的人不多,對於陳琛的死,說什麼的都有,有說陳琛背叛了陳家,陳燃殺他是清理門戶。也有說是因為那掌家之位,陳燃才對陳琛痛下殺手。

對羅首義而言,財權固然好,但也要有命守得住。

他語重心長的拍了拍羅香的肩膀,像一個平常的大家長一樣:“香兒,爸爸老了,希望以後你們能都在我身邊,翰京太遠了。而且,縱是你想嫁,那陳燃也不一定想娶你啊,今天你也看到了。”

羅香卻堅定道:“爸爸,我長這麼大就沒那麼想嫁過一個人,但我今天見到了那個人,不管是愛同人爭搶還是貪慕虛榮,我都想爭取一番。”

羅首義臉色難看,羅香咬咬牙,挽住他的手臂,撒嬌到:“爸爸,這個世界上就沒有幾個能像姨娘一樣,嫁給你之後被你保護的這麼好的。女兒就算聽您的在海城嫁了一戶,那您能保證他會一輩子愛我護我嗎?若也不能,那我寧願選一個我想嫁的。”

她輕輕的晃了晃羅首義的手臂:“爸爸,你就幫幫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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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大佬從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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