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落魄的大舅
打量了葉天一陣，賈正臉上看不出任何錶情，笑道，“小葉，你是從江都過來的，在濟安應該沒住處吧？這樣，我看今天時間也挺晚了，你明天再來正式上班，我先讓人帶你去宿舍看看，你剛坐車過來，也累了，晚上就早點休息。”
“也好，多謝賈主席。”葉天無所謂的點了點頭，看了下時間，五點多了。
賈正打了個電話，樓下上來一個工作人員，領着葉天到宿捨去，看着葉天離去的背影，賈正臉色終於難看了起來，難得和情人在辦公室偷情，竟然還被新來的葉天撞上了，關鍵還是葉天剛才的回答讓賈正十分不滿。
“看起來還是個小刺頭。”賈正撇了撇嘴，心說難怪會被人從省城踢到濟安來，還是到婦聯這種閑職單位來了，小年輕就是小年輕，做人不懂得圓滑，在官場還不得被人玩死。
葉天和工作人員張小鵬一起到了宿舍，宿舍樓並不是跟婦聯的辦公地址緊挨着的，而是離了有一段距離，兩人在路上倒也混得半熟了，到達之後，葉天看着那棟幾乎能稱得上老舊的六層樓房，有些傻眼，“這是咱們婦聯的宿舍樓？”
“對的，咱們婦聯的宿舍樓在這裏，裏面還剩下兩套兩室一廳的。”張小鵬說著，帶着葉天上樓，拿着鑰匙打開了門。
葉天一進門，登時就翻起了白眼，所謂的兩室一廳，不知道面積有沒有六十平方，關鍵還是房間有段時間沒人住過了，有一股發霉味，也沒人收拾，又亂又臟，看到這環境，葉天這會已經連住的心思都沒有了。
“剛才上來，我看這棟樓好像住滿了人，都是咱們婦聯的家屬？”葉天問着張小鵬。
“沒，這年頭，誰還住這裏啊，這宿舍樓都是十幾年前的老宿舍了，咱們婦聯的工作人員基本上都是本地人，有家室的，早都買新的商品房住了，年輕的，也都住自己家裏，沒人會來住這裏，以前有在這宿舍樓分到房子的，也都拿來出租了，每月還能額外賺點外快，誰會來住這裏。”張小鵬搖了搖頭，他不知道葉天調來婦聯是具體幹嘛的，以為也是普通的科員，因為葉天實在是太年輕了，所以張小鵬說話也比較隨意。
“敢情住的都是租房子的。”葉天無語，看着這所謂的兩室一廳，葉天已經打算今晚去酒店湊合著過一晚了，真要來住這裏，光打掃這房間，他晚上還不得累死，還得買日用品啥的，葉天想想都覺得頭大。
看到葉天掉頭往外走，張小鵬一點也不意外，笑哈哈的道，“葉天，你晚上住這嗎？”
“住個屁，這麼臟，我一人打掃到什麼時候。”葉天搖了搖頭。
“我就猜你也住不慣，不過葉天，你請人來打掃乾淨，其實還是能住的，房子小了點，但你就一個人，也不會擠。”張小鵬道。
“再說吧。”葉天擺擺手。
兩人從宿舍樓離開，張小鵬也不管葉天住不住，把鑰匙塞給了葉天，完成任務的他，也徑直回家去了，這會已經是下班時間。
“娘的，看來得去訂酒店了。”葉天嘀咕着，拿出手機看了一下，葉天中午在陵園就把大舅蔣榮生的號碼存起來了，這會琢磨着晚上要不要到大舅家去拜訪一下，他來到濟安，以後跟大舅還有其他母親娘家這邊的親戚肯定都是要打交道的，現在提前跟大舅混個臉熟，日後打交道也方便。
接下來的時間，葉天到酒店訂了個房間，隨後找了個地方將就着解決了晚飯，這才給大舅打了電話過去。
“喂，你是？”電話這頭的蔣榮生接起了電話，看到陌生的來電號碼，神色疑惑。
“蔣先生，我是小葉啊，中午在陵園的那個。”葉天笑道。
“哦，是你啊。”蔣榮生恍然，說完就沒了下文，等葉天開口，心說中午才遇到，葉天這麼快就有事找他？
“蔣先生，我中午說咱們很快會見面的，這不，我調到濟安來工作了，不知道能否到蔣先生家裏坐坐。”葉天也不廢話，直接道明來意。
“你調到濟安來了？還真巧。”蔣榮生有些驚訝，對葉天印象不錯的他倒也沒拒絕，只是以為葉天這人熱情好客，心想這年輕人還挺有意思，笑道，“那行，你過來吧，我住在水岸小區，你知道地址嗎？”
“找地方容易，我打輛車過去就是了，那些出租車司機肯定知道。”葉天笑着應道。
兩人簡短的說了幾句，也就掛了電話，葉天又豈會不知道大舅住在哪裏，不過現在沒車的他確實也只能打車過去。
來到水岸小區，葉天對這裏的一切依然熟悉，這個小區在濟安市也是高檔小區了，大舅擔任市政府秘書長，舅媽也在機關單位工作，兩人能在這裏買得起房子也不奇怪，再者，說句難聽的，官場裏誰沒點灰色收入？更別說大舅也是頗具實權的人物了。
五號樓802室，大舅住的那一套房子，葉天還記得一清二楚，不過葉天剛才仍是裝着在電話里問了一下，要不然他不問房號都能找到地方，別人不懷疑才怪。
套房的門半開着，葉天走到門口，輕敲了幾下門，聽到裏頭喊進來，葉天這才走進去。
“小葉來了，請坐。”正在吃晚飯的蔣榮生放下碗走過來。
“蔣先生，你們還在吃晚飯啊，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葉天笑着對大舅道，打量着這不算陌生的屋子，葉天感覺有些不太對勁，跟他以前來時似乎有些不一樣，具體哪裏不一樣，葉天一時半會還真想不出來。
“家裏就我和妻子兩個人，平常吃飯也都比較晚。”蔣榮生笑了笑，向妻子楊婷介紹道，“這就是我跟你說的小葉，中午在陵園碰到他，他是小天的朋友，也叫葉天。”
“原來是小天的朋友。”楊婷熱情的看向葉天，“小葉，吃過晚飯沒，要不要一起再來吃點。”
“我吃過了，謝謝。”葉天嗓子有些發乾，他想喊舅媽，可是沒辦法喊出來。
“蔣先生，你和夫人先去吃吧，我自個坐坐就行，你們不用管我。”葉天見兩人都還吃到一半，趕緊又道。
“沒事，我吃完了。”蔣榮生笑着看了葉天一眼，“小葉，中午才在省城見到你，下午你就調到濟安來了，不知道是到哪個單位？”
“市婦聯。”
“婦聯？”
蔣榮生有些詫異的看了看葉天，也沒露出什麼看不起的神情來，反倒是沉默了起來，好一會，才頗有些自嘲的笑道，“婦聯也挺好，清閑，不會太累。”
“人家在婦聯是真的清閑，哪像你在政協，說是提前養老吧，還指派一大堆事讓你做，明擺着折騰你。”楊婷插話道，神色多少有些埋怨，顯然是在為丈夫抱不平。
“行了，趕緊吃你的飯去，女人家就是多話。”蔣榮生無奈的看了妻子一眼，也不看看有外人在場呢，瞎抱怨什麼呢，不過知道妻子是為他不甘，蔣榮生也沒法多說什麼，這一年來，妻子沒少這樣抱怨過，因為他要只是單純被踢到市政協也就罷了，偏偏過的還不順，有人故意不讓他好過，他這個本該是十分清閑的市政協副主席，平常跟下面人一樣，沒少做事。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一直都以為大舅還是擔任市政府秘書長的葉天這時候卻是聽得一愣，有些不解的看着大舅和舅媽兩人，大舅不是在市政府工作嘛，本來扯到市政協去了？
“蔣先生是在政協工作？”葉天壓住心裏的疑惑，看似不經意的問道。
“嗯，在市政協當苦力，跑腿的。”蔣榮生笑笑，現在的他，也算是比以前看開了。
“哦。”葉天恍然，表面上不動聲色的他，心裏卻是掀起了驚濤駭浪，大舅不是應該擔任市政府秘書長的嗎，怎麼就被調到市政協去了？
“是了，難怪我一直覺得進來跟以前來的時候相比有些不對勁。”葉天此刻終於知道是哪裏不對勁了，以前他來大舅這裏幾次，大舅的家裏就算稱不上門庭若市，但來拜訪的人就沒少過，他每次來的時候，客廳里都有客人，還經常是一撥接一撥的來，而現在，看着這偌大的客廳，卻是冷清空蕩。
沉默片刻，葉天裝着突然想起什麼，驚訝道，“咦，不對啊，我以前聽葉天說過，他大舅是市政府秘書長，蔣先生，您？”
“呵呵，小天沒說錯，我一年前是還在擔任市政府秘書長，不過現在調到市政協擔任擔任副主席了。”蔣榮生笑道。
“是這樣啊。”葉天點了點頭，沒人注意到他的拳頭微微攥了起來，葉天知道自己若是沒猜錯，大舅肯定也是受到自家的牽連，否則大舅在市政府幹得好好的，又怎麼會突然被踢到市政協去，大舅今年也才50歲啊，遠沒到退休的年齡。
葉天此時很想問個一清二楚，但他知道自己沒法多問，他現在的身份只是以前那個‘葉天’的同名朋友，他問得越多，只會越讓人懷疑，只有從他緊緊捏着的拳頭，依稀可以看出葉天心裏的憤怒已經積聚到了一定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