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黑暗中的生存者們

第四章 黑暗中的生存者們

二零五四年四月八日

返程隊伍正在通過考德威爾上校路站,往二號線和三號線交匯處的大站,同樣是共和國軍隊總司令部的星島中心站走去。共和國政權轉入地下后,星島中心站曾長期作為“首都”,而在南暘共和國同共榮集團之間的戰況愈發激烈后,對一切國務都感到不耐煩的總統阿托克·桑將統治中心東遷到了二號線和一號線交匯處的鉑金大道站。

在還沒有接近月台的時候,共和國的軍民們就聽到了唱頌詩的聲音,經常造訪考德威爾上校路的人會對這種聲音習以為常,畢竟祈禱、吟誦就是末世救贖派人們的日常行為。末世救贖派的人不多,許多受不了這座宗教型車站的生活方式的人都會選擇離開此地,前往共和國的領地,而剩下的人則都是虔誠的信徒,他們將活下去的希望寄託於永遠摸不清脾性的救世主以及神身上。

帕斯卡曾作為賓客聽過阿梅莎修女的佈道,帕斯卡從未接觸過宗教,所以修女說的內容他似懂非懂。總結起來,末世救贖派的人們認為人類與奧普雷尼亞人的戰爭是末世決戰,人類已經步入了末世決戰的進行期。善與惡在這一階段進行着最後的交鋒。而從人類節節敗退這一現象看來,人類歷史上作惡多過於行善,註定要迎來一個悲慘的結局。被奧普雷尼亞人奴役的人們是在人間贖罪,而流入地鐵的貧民反而是被選中的人,這些人要在末日決戰期間,在人類文明的最後一個階段里不斷禱告、不斷贖還自己的罪過,臻於至善,這樣方能在決戰結束后登上天堂。

帕斯卡曾從共和國地鐵居民口中聽過與末世救贖派的觀點完全相反的看法,即這個地鐵是不折不扣的地獄,最起碼是煉獄,而地表才是人間,奧普雷尼亞人的母艦是天堂。奧普雷尼亞人憑藉著人類文明難以企及的高科技居高臨下施展着自己的“神威”,人類毫無還手之力。那些全心全意服侍於奧普雷尼亞人的人,也是最接近天堂的人。這種看法過於悲觀,而末世救贖派信徒的看法則是一種消極的自我安慰,這兩種觀點帕斯卡都不認同。整個人間,乃至整個宇宙同時是天堂與地獄,在見不到陽光的地下有“天使”存在,而奧普雷尼亞人也稱得上是肆意摧毀別人家園的惡魔。

“他們不具有攻擊性,甚至沒有武器,這一點對共和國而言固然好,但也許他們還沒等贖完自己所承認的罪過,就會把自己餓死吧。”帕斯卡一邊注視着被擺動的燭光照耀着的信徒們的臉一邊心想。

末世救贖派的人們從不參加貿易活動,他們在考德威爾上校路站的上層開闢了一小塊田地來種植蘑菇以及其他一些好活的喜陰植物。這些食物的產量很少,但足夠站里的人們每天吃個半飽。半飽對這些信徒而言足夠了,他們住在這個脆弱的非軍事化車站裏既不用從事重體力勞動、也不需要和敵對者交戰,更何況挨餓也被他們認為是一種虔誠的體現。阿梅莎修女和站里所有人一樣身形枯槁,從胸脯到雙腿都乾癟着,這讓她的修女袍顯得特別寬大。

“他們一天也不停歇地讚頌着神明,根本不在乎人類是否會就此走向毀滅,也不在乎人類是否還存在着反擊的希望,是否存在着在這場末世決戰中獲得勝利、逆轉‘神之裁決’的希望。現世的一切好壞、苦樂都與他們無關了,他們只在意身後事。真是消極啊。特遣隊的許多人認為浦河信繁是個消極的人,其實這些人才是真正的消極。浦河能在承認苦難、承受苦難中獲得力量,而這幫穿着黑袍的人已經否認了苦難、否認了鬥爭。”帕斯卡接着想。

跟在帕斯卡身後走的金希雅也正往隧道旁邊的月台上看去,在無數對着自己祈禱的信徒中間站立着一個戴着大十字架的修女,那個女人露出來的頭髮都是蒼白的,臉上的皺紋也清晰可見。這個人就是領導末世救贖派的阿梅莎修女,見到她后,金希雅愉快的情緒全部消失了,她的面容罕見地變得十分陰鬱,表明她的心情十分沉重。末世救贖派的人們以及那環繞着人們的鋪滿了每一處牆根的燃燭勾起了她許多回憶。

考德威爾上校路站是金希雅的出生地,在熏陶下,她沒有成為信徒的一員,她想要入世。如果說人的生老病死由神來決定,那麼她也要在神賦予的自由中儘可能地去拯救更多的人,即使她不知道被自己用手術刀救活的人是善人還是惡人。金希雅把頭扭到一邊,她不再看跪着的信徒們和他們中間的修女了,但她還能聽到吟誦頌詩的聲音,那頌詩是神聖的,卻讓她感到悲傷。明蕗注意到了金希雅表情的陰沉,她知道這裏是金希雅度過自己童年時光的地方,但她從沒聽金希雅詳細說過自己在這座車站的往事。這個時候,明蕗只是用帶有憂慮的眼神注視着金希雅的愁容。

“多麼可惜啊,如果這些人能夠更多地注意時下發生的事,願意為共和國出一份力就好了。不過,仔細想想,像他們這樣生活也沒什麼不好,他們不會感到悲痛、不會感到無聊,只要坦然地迎接死亡就好了。而對於共和國來說,多了一座車站又能改變些什麼呢?三十年的苦戰都沒有讓南暘的處境好到哪裏去。”元日允對信徒們也有自己的想法。

只要末世救贖派的人們不會突然宣佈與共和國為敵,作為軍官的元日允就不會過多在意他們。除了這次不得不路過末世救贖派的車站外,他僅僅來過這裏一次。元日允完全不在乎這些信徒們的所思所想,也不會像帕斯卡一樣對信徒們的未來表示擔憂。

在唐·涅布拉伯爵站西邊的隧道里豎立着一塊牌子,上書:“你已進入南暘共和國的領地”。明蕗想,如果在和平年代,她會把這塊牌子上的字改成“歡迎您來到南暘共和國,南方的常春之島”。這塊牌子實際上沒什麼用,因為除了那些脫離者,末世救贖派的信徒根本不會走出自己的車站。除了他們,西邊就只有剛剛被證明了自己存在的那些赤裸身體、手持淬毒兵器的神秘野蠻人。回想起慶昌路的戰鬥,明蕗心有餘悸,她本想把在慶昌路遇到的情況告訴帕斯卡,但現在隊長也在,她不好張口。

返程的隊伍把挖掘機留在了唐·涅布拉站,大部分工人也脫離了隊伍。車站裏的國防軍給金風衛的隊員們提供了一些物資,並向元日允報告了從總司令部傳來的最新指示。

“為了重奪千秋路站,總司令部準備投入全部五個特遣隊的戰力,總司令要求執行完地表物資採集任務的特遣隊員全部前往星島中心站集合,不僅如此,他們還在各個車站抽調了國防軍的戰力。我們這兒已經有五十來人過去增援了。”唐·涅布拉車站的長官說。

這位長官留着小鬍子,頭戴一頂髒兮兮的貝雷帽,讓年輕時讀過幾本歷史書的帕斯卡覺得他像是西班牙卡洛斯戰爭中卡洛斯派軍官。帕斯卡之所以有這種錯覺,也離不開這座車站所擁有的西班牙式名字的作用。自打南暘共和國獨立以來,每年都有社會組織或民眾提出廢除那些帶有殖民色彩的名字,可能是政客們單純嫌麻煩或出於討好外國商人的目的,這些名字從來未被更換過。

不僅是南暘共和國,許多在二十世紀脫離殖民統治的國家仍然保留着許多歐式的名字,儘管西歐諸民族早已離開了他們的土地。唐·涅布拉車站的天花板上畫著一座黃色的擁有三座塔樓的城堡,城堡上的窗口被塗成藍色,只有明蕗注意到了這一點,但她不明白這個城堡圖案代表什麼意思。

“投入這樣強大的戰力,一鼓作氣應該能夠奪回千秋路站,共榮集團的那幫傢伙們奪下千秋路想必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已是強弩之末了罷。哎,只是我們沒有修整的時間了。”元日允說,“浦河,用無線電告訴衛隊的其他隊員,讓他們前往星島中心站,金風衛所有能夠作戰的隊員在車站一層西邊的售票機那裏集合。但願後勤物資也都及時調配到星島中心了。”

元日允的返程隊伍距離星島中心還有兩站距離。隊員們都因為即將到來的激烈大戰變得沉默無言,外星機甲和地表憲警隊早已被拋在了腦後,接下來,他們要用盡全力去對付地鐵內部那些想要通過武力進行擴張的兇惡對手。

地下世界的陰暗本身就是一種強大的精神武器。沒有了太陽,人的思維彷彿像是蔫了的植物一樣也變得灰暗起來。處在這樣物理上陰暗、心理上壓抑的環境中,有的人還能保持着為人基本的倫理道德,而更多的人則被黑暗侵蝕,變得殘忍、暴戾、乖張了。

在這種情況下,人的精神需要信仰的加固,而“信仰”是個中性詞,它本身也是多種多樣的。“百濟王”多多良憑藉自己優秀的口才帶給人們的信仰是一種殘暴的信仰,是一種踐踏人性的信仰。百濟多多良已經明確了共榮集團的目的:他們要統治整個地鐵系統。摧毀共和國政權只是他們的第一個目標。

百濟多多良將人類在與奧普雷尼亞人的大決戰中戰敗的原因全都歸咎於某些種族身上。他告訴他的擁躉,如果這個星球本就由優等民族統治,由勤勞、聰慧的優等民族掌握、調配資源,人類的發展將會更加迅速,人類也將早早達到和奧普雷尼亞人相當的科技程度。至於劣等民族,必須讓他們在鞭策下進行最基本的勞動,全心全意為優等民族服務,這才是他們存在的意義,而不是和想要追求進步的優等民族平等分享有限的資源。

地表以財富劃分階級,共榮集團的車站以種族劃分階級。無論以何種方式,處於高階級的人都從剝削與壓迫這類行為中獲得了快意。當他們對低階級嗤之以鼻的那一刻,他們的命運就被綁縛在了一起,變得無比團結。百濟多多良和他的擁躉將捍衛並擴大自己的利益,掃清一切拒絕優等民族所提出的“共榮理念”的敵人。

“接下來的戰鬥一定會非常慘烈。今年共榮集團罕見地使出了全力,賭上一切想要摧毀南暘,甚至不怕美特羅商業聯盟或自救軍政府政權朝他們背後捅刀子。不過,憑藉著共和國現在的物量,我們也不會被輕易擊垮,也許反攻千秋路能為整個戰爭帶來突破。也許吧,誰知道呢?”帕斯卡心想,他不知不覺把最後一句話說了出來:“千秋路一定會屍橫遍野罷。”

明蕗無法控制自己對千秋路悲慘景象的想像,她的腦海中浮現出了姐姐明萩渾身是血倒在千秋路月台上的場面,那讓她十分驚恐,驚恐過後,則是一陣自責和自我安慰。

明蕗加入金風衛的時間還不算長,她經歷過戰鬥,卻還沒有經歷過戰役。這次總司令部罕見地集結了全部特遣隊的力量,這破天荒的部署連元日允都有些許吃驚。

像明蕗、明萩、金希雅這樣的姑娘若是生活在被稱為“黃金歲月”的和平年代,也就是二十年代之前,一定不會被接納為特遣隊“金風衛”的一員。當時軍方對報名參加特遣隊的士兵的審核十分嚴格,士兵需要在國防軍或特警隊服役一定年限,並且有反恐、海外維和等實戰經驗。若是生活在那個年代,明蕗恐怕會去搞學術鑽研,明萩會成為運動員,而金希雅會在畢業後進入醫院成為一名優秀的外科醫。而在五十年代的地鐵里,無論地鐵居民的身體素質如何都會接受一定程度的軍事訓練以應對無處不在的威脅,而那些甘願服從命令且被認為絕對忠誠的士兵就能夠進入五大特遣隊——這個門檻可是相當低了。

轉入地下后,共和國的軍事制度以及軍紀被修改過多次。士兵們不必再留統一的髮型。只要不影響佩戴頭盔,留什麼髮型都可以,這也是明蕗和金希雅還扎着馬尾的原因。金希雅的頭髮在燈光的照耀下顯出一種不自然的黃色,那不是基因的作用所造成的,而是後天缺乏充足的營養和太陽光照造成的。

士兵們也不會因為暴食、酗酒或行為有失檢點而遭受處罰。軍官們似乎認為,廢棄某些紀律可以讓士兵們在困苦的地下世界變得好受一些,從而提振士氣。地鐵系統南部岸原自救軍政府政權的士兵早就因為普遍虐待俘虜的行為而臭名遠揚。

地鐵世界不折不扣是一個已經與美麗、美好、美德絕緣的社會,這是一個生存者的世界。二十年代的人們追求的是更好的生活品質,短短三十年後,地鐵里的人們追求的則是生存——有時殺人也不過是一種生存手段。千秋路屍橫遍野、烈火熊熊的景象再一次浮現在了明蕗的腦中,這使得她都沒有注意隊伍已經走過了鄭氏集團站,即將到達星島中心站了。鄭氏集團站地鐵的天花板上沒有任何懸念地掛了一個大大的由小篆體書寫的“鄭”字,盡顯鄭氏家族,或曰范·威特勞家族的自負。

“帕斯卡,老張沒能堅持下來,我知道你們的關係很好,請你節哀。”明蕗對帕斯卡小聲說。

“當我見到你們併發覺老張不在時就已經知道是什麼情況了。你不必為我擔心,孩子,我已經習慣了,無論是不認識的人死還是和我關係很好的人死,我都已經習慣了。因為死亡在這個地下世界裏是常事,人們不得不習慣它。”帕斯卡低沉地說。帕斯卡想起了年輕時他在電視新聞上見到過的處於戰亂中的敘利亞孩子的容貌,那時的他未曾想過被戰爭和強權撕裂的境遇有朝一日會降臨在自己身上。

自打奧普雷尼亞人到來后,人們就習慣了死亡就像習慣了黑暗一樣。沒人想要變得這樣冷血,可這種對死亡麻木的冷漠是世道強加給所有人的。明蕗回憶起自己第一次見到死人以及第一次殺人的情景,當她不得不擊斃一名敵人的時候,她的內心飽受煎熬。元日允告訴她,內心煎熬是正常的,如果在第一次殺人時平靜如水,那心理才有問題呢。

第一次殺人後,明蕗的良心站在對立面譴責自己。自己需要付出代價嗎?這種煎熬本身就是一種代價嗎?明蕗覺得自己應當懺悔,只有懺悔才能讓自己好受一些,可又該對着誰懺悔?譴責自己的良心不能聽自己的懺悔,那麼去找神明懺悔嗎?去找隊長懺悔嗎?去找姐姐懺悔嗎?還是對着這個貪婪地吞噬着邪惡,把邪惡視為甘露去吮吸的陰暗地鐵世界懺悔?明蕗不知道該對誰懺悔,猶豫之中,她甚至開始對懺悔這一行為感到恐懼了,她害怕以後自己每次殺人都需要懺悔,讓懺悔成為一種枷鎖。若是如此,開了懺悔這個頭,自己就會後悔一輩子。

第一次殺人後,明蕗就這樣進行了痛苦地思考,她的腦子和胃都在翻江倒海,最後沒控制住嘔吐了出來。明萩急忙上前捋了捋明蕗的後背,說著安慰她的話。元日允則感到不安,他擔心這個姑娘把殺人的罪責看得太重,永遠無法擺脫這個負擔,若是如此,他得考慮讓她離開金風衛了。

然而,時間還是成了一劑高效葯,讓明蕗內心自我譴責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小。在殺第十個人時,內心的驚濤駭浪已經變成了小小的潮波,在殺第三十個人時,明蕗的內心已經平靜如庭園內的一池綠水。她已經說服自己殺人或看別人殺人是不得不做的事。死亡是地鐵生活中的一部分,是她甩不掉的朋友,她的心剛硬了,就像地鐵中的大部分士兵一樣。從某種角度來說,她從不正常適應為了正常。

有時,明蕗覺得自己已經成為了一個沒有任何特點、失去了所有情感的怪物,姐姐明萩也是,這恐怕是她們兩個被元日允評價為金風衛優秀幹員的原因之一。而金希雅總是想着去救人,如果她沒有那一身救死扶傷的本事,而是單純是一名特遣隊戰士的話,恐怕在執行完一次任務后就會被隊長給革職。

“帕斯卡,我要再問你一次,你的真名究竟是什麼?”為了緩解死亡這一概念帶來的壓抑氛圍,明蕗轉移了話題。

帕斯卡·李並不是個混血兒,這一點已經被證實了,他的父母以及祖輩都是華人。帕斯卡是個假名,至於這位老兵的真名,已經成為了共和國里認識他的人都想探得的秘密,就連隊長元日允都有些好奇。帕斯卡從沒告訴過別人自己的真名,也從未當眾出示過自己真正的身份證件。

“孩子,你還真是堅持不懈每天都問我一次啊,你應該清楚我已經下定決心不告訴你這個問題的答案了。還是說,你怕我在接下來的戰鬥中犧牲,為了不想讓答案永遠被埋葬,才真心誠意地又問了我一次?”帕斯卡回復說。

“哦,這可是你自己烏鴉嘴,我什麼都沒說。不過,你都打了這麼多年仗了,對付共榮集團那些留着短平頭的士兵們也是頗有心得了,我可不認為你會犧牲在戰場上的。你一看就是那種會在九十來歲的時候壽終正寢的人。”明蕗的口吻帶有玩笑的意味。

“嘿!瞧你說的,我都不知道你是在咒我,還是該謝謝你說的話了。不過如果我真的犧牲了也不必擔心,屆時你們會收拾我的帳篷,把它騰出來給別人住,如果你們找的仔細,就能找到印着我真實姓名的證件。”

“哎。那完了,你都說出這種話來了,你肯定能活得好好的。一般會犧牲的人都是那種在戰前說‘放心,我一定會平安歸來’這類話語的人。”說罷,明蕗和帕斯卡都笑了起來。

人群喧鬧的聲音越來越明顯。在隧道里跋涉了將近十公里后,元日允的隊伍從考德威爾上校路站來到了星島中心站。在星島中心站西側的隧道堆着幾堆矮矮的沙袋,一名帶着眼鏡的瘦弱哨兵坐在其中一堆沙袋上,見到元日允的臂章后急忙起立敬禮,顯然是沒有料到還會有人從西邊過來。這一側只有他一名哨兵值守,他那支破舊的步槍不知還能否擊發齣子彈。

“很高興您回到星島中心站,隊長。總司令正在車站上層檢閱部隊,軍械和彈藥堆放在了服務中心那邊。”哨兵慌張地陳述了情況。

“我了解了。士兵們,我們上樓去吧。”元日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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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壤義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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