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
待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掌柜的和那些客人都睡熟了。只有一個打雜的站在櫃枱里如小雞啄米一般半睡半醒,忽聽得門外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經過。那打雜的睡眼惺忪的,往那窗外一瞥,只見月光底下,朦朦朧朧地有一穿着家常衣服,臉戴白紗的姑娘騎着馬兒向南面去了。那打雜的見了,用手背揉了揉眼睛看了看窗外,只見半空中,一輪滿月只把地面照得如同白晝一般,卻不見人影半個。打雜的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知道是自己做了夢,又把門窗關緊,回房睡去了。
這邊林霄一行人騎着馬,追了半夜,也不見前面有半個人影。那林霄不免心生疑惑,自己的馬兒也不免慢了下來。正騎着,林霄忽然失聲道:“不好,快回客棧。”其餘眾人也都疑惑起來,見二當家的如此,也都紛紛調轉馬頭向那杏花村方向騎去。沒行幾步,又見前頭的二當家的忽然停了下來,撫掌哈哈大笑起來。眾人見了,更是不解。那林虎騎着馬,向前問道:“二當家的,不是追大小姐嗎?干甚又回去?怕是有甚貴重東西忘了?干甚又停下來?”
那林霄聽了,越發笑個不住,對那林虎說道:“林虎啊林虎,說你虎,你還真虎。那林丫頭放了火,燒了馬棚,又使了個障眼法,讓我們以為她往北走了。其實不過是躲了客棧附近,待我們走後,又騎着馬往南方去了。這一招調虎離山倒也妙,把我騙的團團轉。不過我料定林丫頭這次偷跑出來,不過是去看那過幾日江湖上舉辦的刀會,自然是向那南面去了,不會往回走。罷了,罷了。林丫頭還是讓他爹爹去找吧。我這個當叔叔的,忙活了半天,她爹反在家裏享高樂,索性不管了,也讓我大哥作作難處,瞧一瞧他生的好閨女”。說著,騎着馬,緩緩地向前去了。眾人聽了,也只得罷了,也都驅着馬兒,追着二當家的去了。
話說這日阿飛背着柴,回了家,拜見了娘親。一時間吃過晚飯,早早地睡了。半夜裏又夢見上次那大漢執刀來砍,阿飛手中並無兵器,只管沒命地逃去。大半個村鎮,並無一人。此時正值夜半三更,霧氣正濃,伸手不見五指,又聞得村外樹間幾個烏鴉亂叫。阿飛聽了,又驚又怕,慌不擇路的,不知跑到哪裏去了,身後那拿刀的大漢也不見了。阿飛的腳步不由得慢了下來,又走了兩步,繞過一個巷口,眼前忽然燈火通明了起來。原來前面正有一戶人家,門前高高地掛着幾個大紅燈籠,緊閉着大門,裏面卻是人聲鼎沸。阿飛聽了,只管向前去,走到門前,輕叩了幾下門鼻,也無人應聲,只把門輕輕一推,往裏一瞧,卻無人影半個。只見得門庭冷落,樹木衰頹。雖是燈火通明,卻透出一股陰森之氣。阿飛見了,心下叫苦,真是騎虎難下,只得壯着膽子走了進去。又大聲喊着叫了聲相擾,也無人應答。走到一廂房門前,只把門輕輕一推,正要進去。突然,人影一閃,出來一大漢,只一刀就把阿飛結果了。阿飛大叫一聲,血光四濺,潑了那大漢一臉,甚是可怖。鏡頭忽地一轉,又見阿飛拿着刀站在門內,把眼往地上一瞧,躺着一個死屍,冷冷地透着一股死氣,細看過去,正是之前那追殺阿飛的大漢。阿飛回過神來,往自己雙手一瞧,黏糊糊的,都是鮮血,透着一股腥味。自己頸部一道深深的傷口也不住地流下血來,滴在那把明晃晃的刀身上,濺起許多微小的血珠。阿飛見了,唬個不住,天旋地轉的,忙把那口刀丟在地上,自己蜷在一個桌椅旁,雙腳蹬個不停,連連後退。嘴裏喃喃個不停,眼睛也直了,只望着那門外的死屍,一頭冷汗冒個不停。
待到天色朦朧朧亮,阿飛從床上昏昏沉沉地醒了過來,披了外衣,趿拉着鞋,出去起夜。方便過後,回過門來,聽得東面娘親那屋傳來一陣咳聲,歇了一陣,又越發咳個不住。阿飛在門旁聽了,心下嘆道,“娘親的寒疾又犯了,待到這幾日我去靜安城走一趟,去找那東門巷口的張大夫去買些葯來方好。只怪當年娘親為了我,受了寒疾,這兩年身子越發弱了起來。”阿飛這樣想着,不由得又怨起自己的父親來,想起父親當年為了一場比武,拋家棄子,留下我們孤兒寡母無依無靠。自己倒是沒甚事,反倒教娘親平白地受了許多苦。想來嘆了一陣,回房睡去了。
待到次日,阿飛吃了早飯,稟了娘親,正要出門。那葉氏叮嚀了一回,叫阿飛去了那靜安城取過葯,早早地回來。阿飛聽了,辭別了娘親,收拾了行裝,揀了一條僻靜的小路,向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