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轉機
餘光心裏此時有很多想要說的，卻發現自己又無從說出口。
“哼，編不出來了吧。”執政官冷哼了一聲，露出了嘲諷的神色。
黑袍長者仍用溫和的眼神看着餘光，期待着這個人類男子的回答。
餘光的內心開始焦急起來，若是在這裏再次失誤，那頹勢就無法再挽救回來了，自己必須找到關鍵性的一點，能夠證明他清白的東西。
“思考，餘光，思考。”
要講講在中心城的經歷么？不，那樣大概率也只會被說是瞎編出來的。
要講講教皇安德烈的事么？不行，按照之前的經驗來看，這裏的教皇似乎早已被作為邪教討伐了，自己會被認為是異端者大概也是因為自己使用教皇頭像金幣的原因。
可惡，自己到底要怎麼辦才好？餘光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冷靜點。”
一聲輕柔的聲音傳來，餘光低頭一看，黑正站在自己面前抬頭看着自己。
“要試試講講阿龍么？”黑輕聲說道，“這樣也許可以和印章聯繫起來。”
對啊，自己怎麼忽視了這一點，目前對自己唯一有利的優勢就是這枚印章，如果在這上面繼續拓展發掘線索，也許真的就能說服他們。
“謝了。”餘光低聲說道，焦急的內心也緩和了許多。
見餘光平靜了下來，黑回到了餘光的旁邊，一臉認真地觀察起了高台上的凱撒。
餘光理了理思緒，抬起了頭，說道：
“我可以講一講另一個世界的阿龍，也就是國王陛下的弟弟。”
“這和你是異端者有什麼必然聯繫么？”執政官想要立刻反駁餘光。
“讓他說下去。”
凱撒抬起了他的右手，示意執政官閉嘴，對方見狀也只能不甘心地收聲，滿臉懷疑地看着餘光。
餘光將他記憶中阿龍的相貌，聲音，以及他經營的小酒館，還有和他切磋時的姿態動作一一描述了出來，講到阿龍的來歷時，他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把教皇曾經提到過和阿龍相遇時的內容複述了一遍。
高台上的議員們聽餘光講述完后，都開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黑袍長者也時不時和旁邊的高階龍人議員們交流點頭，唯獨凱撒仍然保持着雙手托住下巴思考的姿勢，一言不發。
餘光靜靜地站在議會廳中央，等待着他們的結論，如今他已經做了所有該做的事，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黑袍長者從凱撒附近的議員處們搜集着意見，然後又走到凱撒身旁，低聲詢問着什麼，最終，他們像是統一了意見，安靜了下來。
“肅靜！”他再次舉起自己法杖，在地面上重重的敲打了一下，會場內的議員們立刻停止了討論。
“年輕人，你描述的內容很有趣，關於你提到的龐貝親王的相貌確實如你所說，毫無差錯，但至於其他的部分，我們都認為過於天方夜譚，尤其是關於他來歷的部分。”
“可是，這兩個世界本來就是相反的啊！”
餘光感到有理說不清，也許在對方看來，自己所描述真實經歷只是在胡言亂語。
“陛下，您瞧瞧他都在說些什麼，請別再為這位異端者浪費時間了，應該把他當眾絞死，以示警戒。”執政官向身旁的凱撒說道。
就連黑袍長者也露出了有些遺憾的眼神，他看向餘光，有些失望地說：
“年輕人，我想這些並不足以證明你的清白，願迷途中的你能在黑暗中找到歸宿。”
說罷，他便走了回去，安靜地坐在了座位上，不再發言。
餘光心裏一涼，這意思難道是說......？
只見議會廳的大門打開，幾名守衛走了進來，作勢要帶走餘光。
“可惡......”
餘光下意識地進行閃避，運用從阿龍那裏學到的技巧，他跳躍到了會場的邊緣。
突然，他感覺到自己的脖子像是被勒住了一般，難以呼吸，此時身後傳來了責難的聲音。
“異端者，公然在議會廳反抗審判，你已無可救藥！”
餘光艱難地轉過了頭，只見執政官手上散發著漆黑的紫霧，用手做出了抓握的動作，餘光這才發現到自己的脖子上被一個黑色的圓環束縛着，圓環逐漸收緊，讓他的呼吸越來越困難。
“夠了，薩爾諾斯執政官，他的罪行應當昭告於人民，你沒有權利私自處決他。”黑袍長者在一旁冷靜地說道。
“哼，這我當然清楚。”
執政官手上的紫霧瞬間消失，他鬆開了手，放了下來，餘光脖子上的黑環也跟着一起消失，他跪倒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如果......再多等17天，我就能拿出更多證據了......”
黑在一旁看着跪倒在地上的餘光，臉上充滿了悲傷。
然後，她的眼睛開始冒出藍色的火焰，像是在準備着什麼。
“停下，黑，這是命令。”
雖然黑和他並不是像主僕一樣的關係，但不知怎麼的，他此時腦海中只想着阻止黑，冒出了這句話。
令他有些意外的是，黑真的停下了動作，藍色的火焰逐漸消散，她回到了一開始的樣子。
“......”
見餘光倒在地上，衛兵們圍了過來，將他押到了門外，裝上了一輛木車。
“審判已經下達，你將立刻被送往城外公然處刑。”
隨着執政官命令下達，木車開始緩緩行動，朝着城外駛去。
...
木車由兩隻黑色的魔狼拖動着，它們膘肥體壯，毛色發亮，和餘光之前在城外所遇見的魔物完全不同，若是平時的餘光，大概會感嘆幾句竟然能夠將魔物馴服為己所用，但現在的他心如死灰，並沒有心情思考這些。
餘光低着頭坐在木車上面，一言不發，在他手腕上的是一對沉重的黑鎖，仔細觀察的話，還可以注意到在這黑鎖上面雕刻着數道符文，若是犯人想要掙脫枷鎖的話，符文便會激活，並釋放出電流，懲罰那些想要逃跑的罪犯。
黑坐在餘光的旁邊，沉默地看着他，如果餘光此時突然反悔，說還想要活下去，她就會重新開始儀式。
但餘光並沒有。
路上的行人紛紛圍了過來，站在街道旁，她們看着木車上的餘光，議論紛紛。
“這是那位異端者么？看着還挺年輕的，可惜了，年紀輕輕就走錯了路。”一位提着菜籃的人類婦女用遺憾的眼神看着餘光，有些失落地說道。
“絞死這個敗類！”一位手拿着酒瓶，面色潮紅的矮人大叔大喊道，然後他打了個酒嗝。
“媽媽，他會放出火球燒掉我們家么？”一個龍人小女孩躲在一位龍人女子的身後，抓着女子的腰露出半張稚嫩的小臉，有些膽怯地問道。
“不會的，寶貝，我們現在回家，我給你做好吃的。”龍人女子轉過身來拍了拍小女孩的後背，推着她往街道的另一邊走去了。
“......”
這個場景有些似曾相識，餘光覺得自己彷彿像是在《上古捲軸5》中開局馬車上送往刑場的囚犯一樣。
可這裏並不是遊戲，自己也不是龍裔一樣被選中的主角，並不會有程序設定好的巨龍從天而降拯救他，說到底，自己也只是個莫名其妙被帶往陌生世界的普通人罷了。
木車在街道上快速駛過，他們穿過王都，穿過商業街，穿過貧民窟。
半獸人們從破舊的房屋中探出頭來，觀察着車隊，有些在幸災樂禍，有些厭惡地朝着守衛的方向啐了一口口水，守衛們也毫不客氣地回瞪了回去，驅趕着擋在路上的半獸人們。
餘光的心情已經逐漸麻木，他無視着來自四面八方的各種目光。
突然，他看到了，從那棟紅色的建築中，跑出來的瘦小身影。
穿着白色連衣裙的諾娃從旅館中奔跑了出來，朝着餘光靠近，身後跟着旅店的狐人前台小姐，狐人小姐很快便追上了諾娃，將她一把抱住，任憑諾娃在她懷裏掙扎也不放開。
餘光擠出一絲微笑，向著諾娃揮了揮右手。
狐人少女停止了掙扎，她轉身把頭埋進狐人小姐的懷裏，肩膀微微顫抖着，而狐人小姐也只是輕輕用手撫摸着她的頭，閉上了眼睛。
他們的身影被甩在木車後面越來越小，直到被巷道所淹沒。
終於，木車在一處空地停了下來。
“下去吧。”
領頭的守衛打開了車的後門，推了餘光一把，餘光差點沒有控制好平衡，踉蹌了幾步才站穩。
在他的面前，是一個臨時搭建的木質絞刑台，一根麻繩從橫框上垂下，打了個結，留出一個圓圈。
這就是我的末路了么。
餘光緩緩地一步步走近繩套，他曾經聽說被弔死的人死相都很難看，會控制不住失禁，死亡的過程還會很痛苦，不由得感到一陣眩暈。
“對不起。”
在他沒有注意到的背後，黑小聲地道歉了一句，然後眼中重新冒出了藍色的火焰，開始吟唱了起來。
突然，一陣喧鬧的爭吵聲打破了這片死氣沉沉的場景，黑停止了施法，轉頭看了過去。
“讓我過去......”
一位渾身是血，看上去搖搖欲墜的貓人少女從人群中走了過來，圍觀的人群趕緊讓出了一條道，而守衛們見狀立刻擁了過來。
“這裏禁止通行！”守衛們用長矛豎起了一道防線，阻止少女的前進。
“我.....有話要對他說。”她用虛弱的聲音乞求着。
“不行！審判儀式不容干擾！”領頭的衛兵並沒有半點仁慈，果斷地拒絕了少女的請求。
“讓她過去吧，我看着呢。”
從一旁的陰影之中突然浮現出了一位身穿漆黑色鎧甲，身形高大的龍人男子，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他緩緩走到了少女和守衛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