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抉擇

魏玲玲用智游自在20%的股份保住了智能導遊，成為智游自在新一任負責人。她決意留在智游自在，全心發展互聯網加旅遊事業。在她的美好想像中，林一柏和秦妙作為她的左右臂，再加上她的資源和運營能力，她相信智能導遊一定會順利發展起來。

智能導遊目前最多只能容下研發部和產品部40%的人，減去原創新部門的員工，最多只能接納10餘人。40餘人只能去上海發展，或是自謀出路。四分五裂的產品部和研發部，足以讓每一個人心痛。留守廣州還是北上，都是無奈的選擇。

產品部，除了嚴詩詩、蘇海濤主動離去之外，楊子霆也自動放棄名額，到深圳投奔大學同學，準備和大學同學合夥創辦設計公司。產品部只剩下2名產品經理和1名設計師，不需要公司決定誰去誰留。

作為嚴詩詩的師弟，沒有參與智能導遊項目的劉啟明，也面臨著選擇題。他的大學學校和工作經驗都比不上嚴詩詩，去了上海只會被碾壓，他只想留在廣州，騎驢找馬。

研發部不如產品部樂觀。與產品部不同的是，研發部拖家帶口的員工不在少數。林一柏眼前放着研發部的名單，右手按捺住太陽穴，剛成家的他實在不忍割痛。

每一個人背後都有家庭，有大家，也許還有小家。

每一個決定背後，都是一個離別的故事。

歷史的微塵，落到個人頭上就是一座大山。

為了作出決定，他不得不組織部門會議。會議上，他告知每位下屬，公司可以提供的機會。“兄弟們，現在到了抉擇的時刻。我們可以選擇留在公司，薪資福利不變。也可以選擇到妙游天下上海總部，根據對方的承諾，薪資上漲20%，福利也會有所增加。公司最多可以保留20名研發人員，3名測試人員，創新部門的同事有優先權。”

將近六十雙眼睛齊刷刷地看着林一柏。這裏，大多數員工都是由林一柏一一面試招聘進來的。原以為，在他挑剔之下，來到這裏會有所發展。想不到，還沒來得及得到他的青睞，對方竟然給他們遞了把刀子。

儘管他們知道，錯不在他。可是，難免會把怨氣發泄在他頭上。從rb跟過來的幾名同事卻彷彿看開了，已經經歷過一次裁員了，再來一次，就算做不到波瀾不驚，也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緒。這次好歹還有選擇，再不濟，也不過是換個城市生活而已。

“對於公司當前面臨的困難，我也很痛心。希望大家珍惜選擇的機會，作出選擇之後，用心走下去，不要後悔。明天，我希望得到大家的答覆。我會認真考慮每個人的選擇。”感受到大家的熾熱的目光，似乎把他架在火上燒，雖然早已在腦海里預演過幾次，林一柏還是感覺羞愧難當。

儘管心中已經有了名單，他還是決定，跟每一位下屬聊一聊。如果員工的選擇和他的選擇一致，他會支持對方。如果員工選擇留下，卻不在他的名單中，他會根據面談情況和這位員工平時的表現，支持對方留下，或者把對方推薦給合適的公司。至於選擇上海，不管如何，他都會支持。因為，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他可以理解。

如林一柏所料，大部分人都希望留在廣州，只有三個人希望前往上海。這三個人的老家離上海更近一些，況且他們進公司不久，對公司沒有產生歸屬感。

正當他對部分員工進行勸退時，電話響了，是魏玲玲打來的。林一柏中斷了面談，“魏總，您好！”在同事面前，他一直對魏玲玲畢恭畢敬，全然沒有外甥對阿姨的親近。

“阿柏，我這邊可能會有新的合作，還沒完全確定。如果能談成，我們需要留住研發部所有員工。你把手頭的工作暫停一下，明天一早，你和我一起去談談。等我下午回來之後，我再跟你詳細聊聊。”

“好的。那我等你回來。”聽到魏玲玲的消息，林一柏頭頂上的陰雲散去。他把即將說出的勸退術語咽下，笑着對眼前的同事說，“你選擇留在公司，我很高興。好好努力，我相信，公司不會放棄每一位努力工作的人。”

林一柏並沒有按魏玲玲的指示，暫停面談工作。他繼續和每位下屬面談，只不過，這次，他要做的，不是勸退，而是伺機了解每位同事的想法，鼓勵每位同事繼續努力。面對公司最嚴重的一次動蕩，最重要的，是穩定軍心。

能力強又有作品的同事，已經在轉瞬間就找好了下家。

他不得不加緊時間和每個人聊聊。好不容易招進來的牛人，可不能這麼容易就放走了。作為同樣只想搞技術的研發人員，他太明白大家想要的是什麼了。

魏玲玲確實給他帶來了好消息。由於智能導遊平台的出色表現，他們得到了一個機會，一個參與數字城市建設的項目機會。雖然這個機會是由已中標的公司分包出來的一個小項目，但不得不說，如果能談下來，對智游自在來說，是一個轉機，也是一個全新的開始。

已中標的乙方公司，是魏玲玲之前在國有旅行社工作時的供應商。她和項目負責人合作多年，聽聞對方接手了數字城市建設的項目，她便以取經的名義，約對方閑聊。結果，還真被她套到了話。這個項目需要幾百號人，計劃做得很緊張，他們嚴重缺人手！更缺語音識別、人像識別方面的經驗。

魏玲玲表示，她有資源，可以幫上他的時候，項目負責人拋給她懷疑的眼神。軟件項目建設這麼專業的事情，她只是一知半解，只得讓林一柏上陣了。

林一柏也不多說，直接演示公司的產品。對於對方提出的技術問題，輕描淡寫地回應着。幾個問題下來，才讓對方安下心來。林一柏乘勝追擊，介紹研發部的情況，特別介紹了幾位經驗豐富的開發人員。

項目負責人問，“那，你們什麼時候可以進場？”

這是合作達成的信號。

林一柏看向魏玲玲。

殘餘的智游自在公司，面臨著轉型為軟件供應商的機會。

為了留住這群人，是否值得轉型呢？

眼下，智游、自在兩個模塊都已經賣出去了，郭慶選擇了退出。堅守在智游自在公司的，能下重要決定的，只有魏玲玲這個大股東了。

沒等她回應，就問，“我們是以什麼樣的方式合作？是派人來貴公司駐點，還是我們分包一部分模塊？我希望是分包。我們在規定時間內完成工作，再與你們對接。”

“稍等下，我打個電話，叫上我們的研發負責人一起聊聊。”項目負責人邊說，邊拿出手機撥號。

同事們的躁動與不安，還有對方公司的緊逼，已經沒有充足的時間讓魏玲玲思考了。只在等待的時間，她就果斷地決定，將公司一分為二，一部分是自產自銷，如智能導遊項目；另一部分是軟件部，專做定製化服務。

這和林一柏之前的想法不謀而合。他沒有理由不贊成。

公司不僅不用勸退員工，項目談下來之後，還有可能需要招聘新員工。屆時，又會有新的挑戰等待着他。不管是怎樣的挑戰，接了便是。

對方開發負責人到場，雙方當場就確定下來工作方式和工作計劃。智游自在公司以分包方式承接部分功能，同時至少派一位同事在對方公司駐點，保持兩邊溝通順暢。

雙方當場愉快地確定了合作協議。

秦妙聽了這個決定，說不出是什麼滋味。這種乙方項目再分包，在產品經理們的眼裏，是不屑的。這些項目，是否是甲方說了算？還需要產品經理嗎？幸好，還有智能導遊項目給產品部續命。幸好，公司暫時穩住了，不用再去考慮裁員的問題。

明明不是員工的錯，卻要大家一起承擔錯誤。現實總是殘酷的，總是無力的。對於小人物來說，只能被迫選擇。

這次合作，只是一個很不起眼的開始。

每一個不起眼的開始，都有可能發生質變。就像小溪里的水，有一天可能會變成大海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