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苦與樂

秦妙一頭扎進了智能導遊產品設計中時，林一柏當然也沒有閑着。整個部門只有三個人，每個人都需要身兼多職，並非一個蘿蔔一個坑。他不會去畫原型圖，但是，和秦妙一起做產品設計，不同的思路碰撞在一起，如虎添翼。

一個從業務角度，一個從技術角度，避免不了矛盾。矛盾激發，又被他們消滅。他們不再是生活中的情侶，而是工作和生活的利益綁在一起的共同體。爭吵只是讓他們暫時陷入困局，困局遲早會被打破，他們比從前更了解對方。

年會悄然而至。去年的年會，秦妙當主持人，大放異彩。林一柏不會承認，他那時就被秦妙迷住了。鬼使神差地一起玩遊戲，又鬼使神差地幫她拿獎品。以至於春節期間，又鬼使神差地向她傾訴。他沒那麼閑，就算閑，他也不會主動跟異性聯繫。

這個年會，比去年的年會還要熱鬧。熱鬧與他們無關，此時此刻，他們只想享受安寧。

年終獎給兩人創收了！有了資金支持，林一柏把買房提上了日程，“妙妙，我想買套房子，你幫我看看吧，我擔心自己一個人考慮不全面。”

秦妙想了想，覺得有道理，就很用心地幫忙看房子。

直到看好了新房，直到林一柏不容置疑地在房產證上寫上兩人的名字，她才知道，所謂幫忙，其實是借口。說不感動是假的。儘管，從一開始，她就沒想過，要男朋友或者老公獨自一人買房，但是，在看到合同上白紙黑字寫着自己的名字的時候，她還是止不住地開心，感動得淚如泉湧。

儘管她知道，他的前女友是因為他沒錢買房的原因棄他而去。儘管，她理想中的愛情，是旗鼓相當。但是，真正投入的時候，她才知道，腦海中愛情的樣子遠遠不及現實中他那溫暖的手。

房子，就像橫在他心中的梗，揮之不去。他樂意這麼做，她便欣然接受。

林一柏的家庭不算貧窮，只要他開口，父母就可以拿出幾十萬來支持他。可是，他從小就獨立又好強，堅持不用父母操心，才在廣州郊區以一己之力安置了一套小三房。這是他的自尊和驕傲。

一個年終獎，幾年未取用的住房公積金，他的手裏瞬間又有了六位數的存款金額。買房到處借錢的窘迫，瞬間一掃而空。

研究生複試名單已經出來了，秦妙排在最後一名，剛好入圍複試！複試需要淘汰一半的人，她不敢怠慢，每天都留出一些時間備考。

正當他們過着清閑的春節的時候，秦玉珍的朋友圈亮了。她在除夕夜，新年到來之前，順產生下了5.1斤重的兒子，比預產期提前了一個多月！

秦玉珍並沒有因懷孕減輕工作的負擔。整個人力資源部，就只有她一個人！招聘、績效、薪酬、勞動關係，全部工作都壓在她一個人頭上。一個人太少，兩個人太多！沒懷孕時，她還能輕鬆應付。懷孕后，工作時間變少，同時公司人數逐漸上去了，在最後兩個月，她向郭慶申請，把黃敏兒調來幫忙，她才得以挺過去！

工作雖緊張，還在睡眠充足，營養也能跟得上。早產生下了個健康兒，不用住保溫箱，一出生就可以呆在媽媽身邊，一起過春節。

公司並不打算給人力資源部增添人手。秦玉珍休產假期間，黃敏兒除了做好行政部的工作，還得幫忙做人力資源部的工作。

春節后，公司停止了招聘。智能導遊開始進入開發階段。林一柏從研發部抽調了六名開發人員過來幫忙。抽調的人員只是普通的開發人員，對研發部來說，並非傷筋動骨。只是苦了林一柏，少不了他為菜鳥擦屁股的機會。

秦妙幫不上忙，只能向開發人員細細地解析需求，為他們答疑解惑。

吳淑婉也過來幫忙設計界面。產品部還有楊子霆坐鎮，她過來兼職一個月影響不大。

研發部的王楚帆，被調走了四位下級之後，他也進入了高壓的工作狀態。

令秦妙吃驚的是，才休了一個多月產假的秦玉珍回來上班了！相比孕前，秦玉珍的身材圓潤許多，尖臉變成圓臉，小蠻腰變身水桶腰。有兒有女的喜悅，蓋過了身材變化的尷尬。

秦玉珍回歸公司的當天中午，就被秦妙拉到家裏做客。秦妙實在是好奇，為什麼珍姐產假沒休完就回公司上班了？她也要結婚了，這些信息和她的未來息息相關。

秦玉珍無可奈何。如果是以往，在外人面前，她不會泄露她的懦弱。但是，現在不一樣，養育二胎比她想像中的要難太多！四歲的女兒和兩個月的兒子爭寵，兒子太難帶，白天鬧，夜裏哭。即使在家，她偶爾也需要工作。實在是公司沒人，黃敏兒來幫忙不假，可她畢竟是個外行。工作的時候，兒子哭，女兒吵。如果繼續呆在家裏帶娃，她會瘋掉的！

郭慶知道她不容易，給她多發了半個月工資，希望她在公司需要的時候，可以回來公司工作，非必要的時候，可以在家處理。

她毫不猶豫地選擇回公司上班了。產假期間，每個星期只來兩天。她的五官擰在一起，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哎！沒辦法呀！到處都需要花錢。等你當家，你就知道了……”

請保姆太貴，幸好有兩位老人家幫忙。老人家很樂意幫忙，盼了幾年，終於盼到了二胎政策，盼來了孫子。得償所願的老人家，笑不攏嘴，帶孫的愉悅心情掩蓋了身心的疲倦。

她和丈夫都是寒門貴子。其實也不算貴子，兩人都在私企上班，收入不算高，工作一點也不閑。在互聯網公司工作，拼了，可能還有贏的機會，不拼，只有被淘汰的後果。

他們是幸運的，大寶出生之前，兩人就在郊區買了一套二手的小三房，離市區雖遠，但好歹有個家。如今，房貸、車貸帶來的壓力，還有兩個孩子、兩位老人家的支出，導致夫妻雙方任何一人都不能逃離職場。不能逃離，不能退縮，更要拚命地展現他們的價值。

他們不想退回到老家。來了大城市，才知道人與人之間的差別在哪裏。今天的努力，只是為了讓他們的後代視野比他們開闊，走得比他們遠。

訴苦完畢，秦玉珍換了一副笑嘻嘻的模樣，牽起秦妙的手，“你呀，好好珍惜沒有孩子的日子。等有了孩子，工作、小孩、婆媳，什麼事情都堆在一起，推着我們成為新時代的超人呢！其實，我挺羨慕你的，起碼，不用為錢而煩惱……”

她絮絮叨叨，對秦妙一臉羨慕，房價高企的時候還能買得起房子，而且不用秦妙出力，實在不是他們這些寒門能想的。在她看來，除了離娘家遠些，秦妙的婚姻沒其他毛病。

林一柏只是比她年長一年，就已經有這個成績。人比人，氣死人。人與人之間，是不能隨便比較的。她能做的，就是極盡所能，給兒女好的成長環境，創造好的學習條件。說起來，她兒子滿月的時候，她剛好過30歲生日。兒子順利出生、健康成長，就是她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禮物。

秦妙對於秦玉珍產假期間在家上班並沒有多想。雖然她的經濟負擔不如秦玉珍重，但是，五個月的產假如果只帶寶寶，她想，她也會接受不了的。學習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工作也一樣。

在rb，那個號稱人性化的外企，她就遇到過幾位職場媽媽，在產假後幾乎都要靠轉部門續命！有的媽媽產假后，沒有年終獎，也不在年度調薪名單里。這一切，站在企業角度，理所當然。站在寶媽角度，簡直扎心，太扎心了。

她不想認命。如果她是老闆，大概也只有在公司富足的情況下，才能做到對媽媽們一視同仁吧？在她眼裏，女性只有迎難而上，只有讓整個群體變得強大，才能對抗這種不公平。

生寶寶的過程被秦玉珍說得很輕鬆，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用秦玉珍的話說，生育生育，生孩子容易，養育孩子困難！重點在育，而不在生。

然而，令秦妙失落的是，她在究生複試中落選了！以一分之差落選了！一分之差，她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傷心。還差一點點，就要考上了。有點不甘心。丟臉，而且辜負了大家的熱忱。好丟臉啊！大家都知道她要考研，大家都知道，她沒考上。

林一柏安慰她，報名人太多了，排名前百分之一已經是很優秀了。很多人要二戰三戰才能考上呢！這次不是沒有讀研的機會，要看錄取的名單中，有沒有人放棄資格。只要有人放棄，她就可以作為替補補上。

失落中，她的心中又燃起了一絲希望。不過，就算考不上研究生，這幾個月的備考也讓她受益良多。

她始終相信，一步一個腳印，邁出的每一步都算數。考上研究生固然是錦上添花，沒考上也不能自暴自棄。她可以把更多心思花在工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