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找工作
有的同事在拉橫幅做最後的抗爭，而有的同事早已經被獵頭盯上開啟新的工作，還有的乾脆趁機放長假到處旅遊。有相當大一部分同事，和秦妙一樣，開始了投簡歷、找工作之路。
昨天還放晴的天空，連續下了幾天毛毛細雨。清明節要來了。秦妙渾渾噩噩地悶頭過了幾天。她把自己鎖在宿舍里，並沒有急於投遞簡歷。乍暖還寒時候，心情低落到谷底。在林一柏面前，她還能裝作堅強，一個人的時候，就可以放肆地流淚。
過了幾天，她才彷彿醒了過來，愚人節的事情是真的，沒有人跟她開玩笑。秦妙開始在各大招聘網站更新了簡歷，想從中找到合適的公司。資歷尚淺的她，自然沒有獵頭來電，自己也沒有過人的長處，因此只能自食其力。
失業后的第一天振作，她就是在更新簡歷、投簡歷中度過。這幾天，手機除了廣告短訊，就是同事們在群里喧鬧的消息。沒有工作的打擾，沒有面試邀請，也沒有同事私下發來的消息，秦妙有點煩躁，頹然地躺在床上，怎麼都希望愚人節的一切都是夢。
已經沮喪了好幾天了，這才第一天作戰，不能再這樣喪下去了。躺了好一會，她又爬了起來，從衣櫃裏拿出睡衣，走進洗手間洗澡。溫水從頭頂淋下，經過臉蛋，流經體膚，直到腳底，讓一天的煩躁滲出混進水裏，然後順着水流漂向下水道。洗完出來，她神清氣爽，好心情好像也回來了。
重新登錄招聘網站，她欣然發現有兩家公司已經查看了自己的簡歷，可令她失望的是對方並沒有回應任何消息。秦妙只好耐心等待。難道簡歷寫得有問題？她想起了林一柏，於是拿起手機，給他發送了消息，希望他能幫自己看看簡歷。
消息剛發送出去，就收到了對方肯定的答覆，這令她有點意外。在林一柏的幫助下，秦妙重新修改簡歷，針對每家應聘公司的招聘需求修改簡歷內容。
還沒等她修改完，又收到了林一柏發來的消息“不建議海投，建議你找准方向，對你感興趣的公司投遞簡歷。如果你應聘的公司有認識的人，可以找對方內推。”看完消息，秦妙感覺輕鬆了許多，渾身充滿了力量。夜裏也睡得出奇的踏實。
第二天醒來，秦妙迫不及待地打開招聘網站，發現增加了一家公司查看了自己的簡歷。依然沒有消息。第三天、第四天……一個多星期過去了，哪怕一個電話、一條短訊也沒有，甚至自己簡歷的被瀏覽記錄也沒有增加，她又開始沮喪起來。
到了周六，秦妙帶上筆記本電腦，約林一柏在附近的咖啡廳見面，要他當面指導她修改簡歷。這天的秦妙素顏出行，紮起馬尾，穿着平日的運動裝，點上拿鐵咖啡，發著呆，安靜地等待着林一柏的到來。
林一柏如約而至，環境優雅顧客聊聊的咖啡廳，好一會都沒找到秦妙。他眼光開始細心搜索，終於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尋到秦妙，輕盈地移步過來，輕聲說，“怎麼不用上班，反而變憔悴啦？”
見到林一柏，秦妙眼前一亮，“我這不是焦慮嗎？幫忙看看唄！”說著，一邊打開電腦，想要給林一柏看簡歷。
林一柏話不多說，掃了兩眼簡歷，便推開電腦，“先把簡歷打印出來……”
秦妙有點不解，但看到林一柏一副不接受疑問反駁的表情，也只好拿起u盤，在附近的文具店打印了兩份簡歷。她回來時看到林一柏正喝着拿鐵，望着外面的街景出神。雙手送上簡歷，沒曾想到卻被他輕輕推了回來，一臉嚴肅地說，“想像自己是面試官，自己先看看。”
“有這麼指導別人的嗎？”秦妙小聲地嘀咕着，眼睛卻往紙上瞄。是的，打印出來，就發現問題了，順序不對，重點不突出……於是便把問題拋出來，一邊請教林一柏，一邊在紙上寫寫畫畫。
修改完簡歷，林一柏幫忙看了看秦妙應聘的公司、和她發送的簡歷，耐心地指導她應該怎麼改，投遞簡歷之後，如何追問招聘情況，面試前應該準備哪些問題……
“太感謝你了！找到工作之後，我請你吃大餐！”經過點撥，秦妙重獲信心，心情大好，笑着對林一柏說。愉悅的笑容鑲嵌在憔悴的臉上，似在黑暗中用力地閃着微弱的亮光。
看在她態度積極的份上，林一柏破天荒地點了點頭。“可以。不過，我五一后就去加拿大了。時間不多，你可要努力啦。過時不候喔！”
他們又閑聊了一刻，走出了咖啡店，各自離去。
在林一柏的幫助下，秦妙修改了幾份簡歷，分別投遞到不同的公司。失業第三周，秦妙陸續接到了幾家公司的面試邀請，不得不說，這兩天前才投遞的簡歷就能成功，讓她對林一柏又一陣的欽佩和感激。
終於有回應了，雖然八字還沒一撇，秦妙還是看到了希望，彷彿已經走上了陽光大道。她鉚足幹勁，呆在宿舍里準備各種應聘材料。
第一天面試，秦妙就如平常上班一般，穿上白色襯衣，配上黑色包臀短裙，束起長發，化上淡妝，顯得比平日更加靚麗，最後穿上黑色包腳高跟鞋，悠悠地出門。
第一家面試的是一家中型民企，提供的崗位是項目助理，跟秦妙之前的崗位一模一樣，工作內容也大同小異。
面試官是一個30歲出頭的項目經理，一臉和藹可親人畜無害的樣子。一切看似很順利，秦妙從剛進門時的不知所措，到現在對答如流，越來越是自信起來。項目經理低着頭，看着簡歷，偶爾點點頭，似乎還算滿意。
“談談你對這次裁員的看法。”談完工作經驗后，項目經理一邊在紙上寫寫畫畫，頭也不抬地問。
秦妙誠懇地把個人感受，以及對行業發展、企業發展的看法一一細說。項目經理這才詫異地抬起頭來，看着秦妙，露出一絲讚賞。
“有男朋友嗎？”畫風忽然一轉。秦妙顯然沒有準備這個問題，愣了愣，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訕訕地說，“這個問題我可以不回答嗎？”
“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知道你近期有沒有結婚、或者懷孕的計劃。”項目經理連忙解釋。
秦妙鬆了一口氣，表示理解，說明自己近兩年沒有結婚的計劃。
面試結束，對方hr讓自己回去等通知。秦妙對此流程表示理解，轉身離去。當她走出了辦公樓，才發現頭腦一片空白。40分鐘的面試，已經讓秦妙竟有點虛脫的感覺。
回到家后，秦妙給林一柏發送了語音消息，“彙報”這次面試的情況，吐槽面試居然被問有沒有男朋友。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就是想訴苦。男朋友的八字還沒一撇呢。
許久后，她才收到林一柏發來的消息，“世界本來就不公平，我們唯有靠實力贏得相對的公平。繼續加油！”作為男性，怎麼會理解女性的苦呢？哎，他說的不無道理。可是，為什麼還是覺得委屈呢？今年，她才25歲，談結婚還早着呢！回去等通知是什麼鬼，不通過就是不通過嘛，你不稀罕我，我才不稀罕你呢！
又經過了幾次面試，無一例外是回去等通知。然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失業，第四周。
這天是秦妙面試的第9家公司，不服輸更不信邪的秦妙6:00就爬起床，準備面試前的最後一搏。她仔細翻看公司資料、行業報告，檢查自己的簡歷、個人對東南亞旅遊市場和旅遊行業的理解，閉上眼睛把可能會被問到問題又過了一遍，再次睜開眼時，已是自信滿滿的了。
比約定時間提前15分鐘到達，秦妙走進辦公樓一樓大廳，沒有前台，只有匆匆路過的打工人。她隨着人流走進老舊的電梯，來到約定的樓層，走廊兩邊純白色的牆面顯得有點陳舊，秦妙心裏對辦公環境打了個差評。
她照着指示牌，走進約定的606室，頓時感覺豁然開朗。眼前一片寬闊，整整齊齊地擺放着辦公桌。零星的幾個人坐在辦公位上，還有兩個小團體圍在一起討論着什麼。
她進門正好面對着朝陽，明亮的窗戶打開，晨風從外面吹進來，竟有幾分舒適。前台是一張圓桌，天藍色的背景牆上，裝掛着“智游自在”幾個大字。
前台的小妹妹一看到秦妙，就露出了標緻的笑臉，帶着秦妙走進右邊的會議室。會議室里擺放着一張長形的辦公桌，周圍是幾張可摺疊的辦公椅。牆上貼着一些標語，寫着“用戶體驗”、“服務質量”。
交了應聘申請表后，一位剪着短髮的中年女士就走了進來。她臉上掛着得體的笑容，向秦妙伸出手，發出平靜卻有力的聲音，“你好！我叫魏玲玲，是這裏的運營負責人，歡迎你！”
秦妙一下子就被她吸引住了，連忙站起身來，伸出右手和她相握，一邊微笑着自我介紹。重新坐下后，兩人開始聊起了工作。經過昨天的面試，秦妙應答如流，即便遇到不懂的問題，也不慌不忙，誠懇地表示自己暫時不了解。
經過將近一個小時的面談，秦妙進一步了解了應聘的工作崗位職責和要求，還有公司的現狀和未來的發展規劃，以及運營部的機遇和挑戰。面試臨近尾聲，秦妙毫不掩飾她蠢蠢欲動的心。
魏玲玲離開會議室后，秦妙出門上了趟洗手間。洗手間在公司外面，和同一樓層的其他幾家公司共用。洗手間都是蹲廁位、垃圾桶里堆了大半的垃圾，地板還算乾淨，陳舊的洗手台還能將就着使用。
重新回到會議室后，等了大約15分鐘，才見一位穿着白色襯衣、額頭有一小撮白髮、挺着小肚腩的中年男士走了進來。想起剛剛魏玲玲的提醒，秦妙反應過來，眼前的人很可能就是郭總，於是馬上站了起來。
郭總一手拿着簡歷，另一隻手伸出來，手心向下壓了壓，“請坐，請坐！”話音剛落，就自顧自地坐了下來。“談談你對運營崗位的理解”，“如果遊客在我們這裏下了單，結果途中遇到地震，你會如何應對”，“你覺得如今的旅行平台有哪些地方做得好，哪些地方還能改善”，“如果你進來我們公司，你會做些什麼來提高我們的服務質量”……
一連串的問題下來，秦妙只覺得口乾舌燥。好不容易才堅持回答完了郭總的所有問題，只覺得頭暈暈的，想快點結束面試。哪知道郭總讓等一等，面試似乎還沒結束。秦妙又神經緊繃起來，不知道自己能否堅持住，以應對接下來的第三輪面試。
不到5分鐘，會議室的門便被推開，未見其人，便聞其聲，“秦小姐，久等了！”聽着柔和的聲音，秦妙耳朵痒痒的。
進來的是一位身着暗紅色連衣裙、披着柔順長發的女士，她手裏拿着一個水壺，給秦妙的水杯續上水。“先喝杯水吧！”
秦妙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喉嚨被滋潤了，整個人舒服了一些。她剛放下水杯就聽眼前的女士自我介紹說，她也姓秦，是公司的hr，接着便連連發問，“為何離職？”、“你期望在什麼樣的公司上班”、“住哪裏，離這裏有多遠”、“薪資要求”。
一一作答之後，秦hr告知，“本周內就會有進一步的消息，屆時請留意你的電話或者郵箱。”聽到這句宣告本次面試結束的“天籟之音”，秦妙重重地呼了一口氣，總算結束了。
走出辦公樓，頂着烈日，秦妙拿出手機一看，面試全程用了2小時20分鐘。聽到肚子咕咕地叫，感受到身體像拴不住的水龍頭一般，直冒冷汗，秦妙快速走進了一旁的一家麵館。涼快，舒服！她走到角落坐下，連菜單也不看，點了份西紅柿雞蛋湯麵，便淘出手機刷起來。
此時正是中午下班時間，進來點餐的人漸漸多起來。秦妙正低着頭吃着面，忽然聽到背後傳來熟悉的聲音，她微微轉身，發現隔着一張桌子和自己背對背的是秦hr和另外一位女士。
“現在外企真是越來越不景氣了，說裁員就裁員。”是秦hr的聲音。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如果我有n+3的補償，我也希望被裁。”是另外一位女士的聲音。停頓了一會，又聽那位女士小聲地說，“我們公司能不能活到明年春天還是未知數呢！你說，到時候，我們有沒有n+3…”
“可別這麼說。我們是同一條船上的人，自當盡心儘力堅持到最後一刻，我相信郭總。再說了，我也沒地可去呀。”秦hr說。
聽到這裏，秦妙不知是要笑還是要哭，低下頭吸了一塊番茄，哎呀，酸死了。
後來，秦妙就聽到她們談論起小孩來。看起來這麼年輕的她們，竟都是有孩子的娘了。秦妙對於這些既要上班又要帶小孩的媽媽們是同情和佩服的，在心裏為奮鬥在創業公司的職場媽媽們豎起了大拇指。
進一步的通知消息，照舊沒有到來。
秦妙又接到了一家外企、一家國企的面試邀請。辦公環境各有千秋，面試流程大同小異，題目越來越簡單，她回答問題談工作看法竟可以口若懸河，每次都能從容面對。可是，每次面試都以“等通知”結束，卻每次都等不到任何通知。這不免令她十分失望，大惑不解。
不得不說，找工作真是個體力活，彷彿整個廣州城都被秦妙跑遍了。投了無數簡歷，石沉大海；面試了十幾家公司，身心交瘁。秦妙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但她知道自己必須堅持下去。實在太難熬的時候，她拿起手機，想求助一下林一柏，但編輯好的消息終究沒有發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