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8 著名歌手

曾經有一個作家朋友說過一句話，他說，人這一生大約會遇到三千萬人，而兩個人相愛的概率是0.000049。

這個概率要比中彩票的概率還要低。

著名歌手張千藝在自己即將出道十周年的紀念發佈會上，面對主持人採訪時，含笑說出了這句話。

「我是一個逃避現實的人，是那種為了理想寧願把自己關在小黑屋裏十天，逃避問題，也不願意接受現實選擇放棄的人。」

「但曾經有一個女孩改變了我，她出現在我的生命里，讓我彷彿看到了光，可惜，後來我們還是分手了，分手的原因是我結婚買不起房子，後來我當了歌手，拚命的寫歌賺錢，買了豪宅，買了豪車，但卻再也沒有遇見過那個女孩。」

面對各種鎂光燈與攝像頭，張千藝努力保持着微笑，但仍可以從他的神色里看出憔悴。他手裏拿着即將問世的十周年專輯，上面有一張封面，封面是一個女孩，素顏朝天，一條牛仔褲，一雙帆布鞋，留着長頭髮，衝著張千藝笑得不知所以。

經紀人宋芹很是擔憂的看着張千藝，這是她親眼見證過的歌壇傳奇。

十年前，那個在便利店一邊打工，一邊寫歌，從小地方走出來，來到上海，與其說是為了夢想，倒不如說，所做的一切努力，只是為了與生活對抗。

可生活依舊沒有選擇放過這個男人。

就在張千藝功成名就，在歌壇大放異彩時，被確診為食道癌。

與其說，這是一場紀念發佈會，倒不如說，是張千藝的個人告別發佈會。

自從他在微博上發佈了自己罹患食道癌，不得不暫退歌壇住院治療后，無數支持他的粉絲歌迷，只覺得自己的信仰崩塌了。

有多少人是在絕望時，聽了張千藝的歌，重拾起的希望，又有多少人是因為聽了張千藝的歌，仍對生活抱有期待的。

他是如此溫柔，如此可愛的男人，可為什麼命運要對他如此殘忍。

張千藝看了一眼現場哭泣的歌迷們，臉上仍竭力的保持着微笑，揮手跟歌迷道別：「這次來上海，也許可能是我人生中最後一次來這座城市了，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下一次機會，所以來的時候，我沒有選擇坐飛機，而是乘坐高鐵，一路上我看到田埂里的花都開了，春天來了，所以我在這列開往春天的高鐵上，許了一個願望：我希望我們的國家繁榮昌盛，我希望你們每個人都會遇見那個，能把你溫柔相待的他（她）。」

說完張千藝含淚，衝著歌迷深深鞠了一躬，聲音哽咽：「感謝你們這十年不離不棄的陪伴！如果還有機會的話，我們再續前緣！」

宋芹看着台上的張千藝，眼眶泛紅，她心裏暗暗下了一個決定，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她都要治好張千藝的病。

而歌迷們知道了張千藝即將入住治病的醫院，就是復旦大學附屬腫瘤一院時，紛紛在醫院官網上留言，要醫院的醫生們無論如何都要治好張千藝。

可醫院腫瘤科的生活，並沒有歌手明星即將到來而發生一絲一毫的改變，這裏的日子每天依舊繁忙與充實，每一位腫瘤科醫生，依舊堅守在死亡深井前的最後一道防線上。

醫院腫瘤科大樓的側門，季晗開着車載着江黎，停在了側門林蔭小路的偏僻位置。jj.br>

江黎看了一眼車窗外，確定沒有被人看見才下車。

季晗對她的小心翼翼很是無語，「你就這麼怕跟我有緋聞？」

江黎率性的回道：「我可不想成為全院女人的公敵，所以我們還是保持點距離比較好。」

季晗心裏多了一種說不出的滋味，兩人的關係若即若離，總是隔着一層看不見的薄紗。

江黎左顧右看，確定沒有人看到自己跟季晗搭乘同一輛車來上班，這才向著腫瘤科大樓走過去。

誰知不遠處拐角的奶茶店裏，康俊跟陸嘉嘉、徐有樹、張琳琳四個人，一人一杯奶茶，站在玻璃牆後面，注視着眼前發生的這一幕。

陸嘉嘉呲溜呲溜地吸了一口燒仙草：「他們兩個人在搞地下戀情嘛？」

徐有樹搖了搖頭：「不知道，但似乎又好像不是。」

康俊抿了口咖啡：「這已經是這個月第十一次，江教授坐季教授的車來上班了，兩人的家是住在一起？」

張琳琳頗為神秘說道：「你們還記得前段時間科室迎新聚會，裴總幹事他們四個人缺席，結果聚會結束后，我們正好在步行街看到他們四個人從烤肉店裏一起出來的事情？」

「這個是不是很過分？」康俊有點想不明白，「他們四個人一起玩，搞小團體，這讓人很受排擠。」

陸嘉嘉搖了搖頭：「我倒是覺得，這很讓人羨慕，他們四個人是從大學時期就認識的好朋友，畢業了又在同一家醫院裏一起工作，這份友誼，真的好讓人嫉妒，我現在都能嗑他們四個人的CP了，要是哪一天他們四個人在一起了，結婚了，我都不驚訝。」

張琳琳嘆了口氣：「早知道魏醫生這麼溫柔，我當初拼了命也要去腫瘤內科。」

徐有樹插話：「我會選擇去癌變與侵蝕原理實驗室。」

陸嘉嘉瞥了身旁的徐有樹一眼：「你還敢說對裴總幹事不是賊心不死？」

徐有樹閉口不言，眼神閃爍。

張琳琳忽然有些傷感：「怎麼辦，我現在又激動又有些難過！」

康俊喝光最後一口咖啡，將空杯子順手丟進身旁的垃圾桶里：「聰明的人已經準備好了專輯，只等張千藝住進醫院，就過去要合影簽字。」

說著他從衣服里掏出了一張12年張千藝的個人專輯CD。

張琳琳眼前一亮：「我怎麼沒有想到呢！」

徐有樹有些get不到兩人的點：「你們都是張千藝的歌迷嘛？為什麼只有我不喜歡聽他的歌呢。」

陸嘉嘉給了他一個白眼：「你徐大醫生是何許人也，你是宇宙的中心，你是腫瘤科的希望，你多厲害，你平常休息的時候，都能聽大悲咒的一個人，我也是真佛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腫瘤科來了一位得道高僧呢！」

張琳琳有些感慨：「我昨天看了張千藝的道別會，連我個路人都轉粉了，他也太不幸了吧。」

徐有樹無趣的搖了下頭：「叔本華曾經說過，人生本來就是不幸的，幸福不過是慾望的暫時停止，我們就像田野上的羔羊，在屠夫的注視下恣意歡娛。難道你們不認為這句話很具有哲理……」

徐有樹話說到一半，身旁已經空無一人，陸嘉嘉康俊三人已經走出了好遠。

陸嘉嘉搖頭嘖嘖稱奇：「我媽從小就告訴我，不要跟傻子做朋友。」

張琳琳打了哈欠：「你說譚談是怎麼忍受徐有樹這種性格的實習醫的？我要是譚談，一天罵他八百遍都不解氣。」

早上腫瘤科開了個DT晨會。

因為最近患者數量又增加了不少，腫瘤科下面各個科室的主刀醫生，都恨不得自己像是孫猴子，能有七十二變的神通，薅一根猴毛，吹一口氣，變出無數個分身，代替自己上台做手術。

同時，幾個手術量加大的科室主刀教授，就把注意打到了不用上手術台的腫瘤內科身上。

肝膽外科的主任錢多，一大早就趁着DT（多學科診療）的機會，提前跑過來佔個位子，手裏特意買了熱乎的皮蛋瘦肉粥跟肉包。

大腸外科的副主任黃雲騰，也美滋滋的拎着一袋子歌帝梵巧克力，才走進來就看見了早早坐在椅子上的錢多，頓時如臨大敵。

錢多面色警惕起來，看了一眼黃雲騰手裏的巧克力，又看了看自己的皮蛋瘦肉粥，有些坐立不安：「我說老黃，你這就不厚道了，上上個星期，是不是你們大腸外科的馮主任，說自己有一台大腸造瘺后還瘺手術，上趕着求我們，讓我們把小魏讓給你們大腸外了，這周我可告訴你們，怎麼也該輪到我們肝膽外科了，我們這有一台肝移植手術，正缺人呢，你別瞎搗亂！」

黃雲騰翹起二郎腿，掃了一眼錢多手裏的皮蛋瘦肉粥，胸有成竹，擺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那可不好說，小魏想幫那個科室，咱們給憑本事說話，不過，老錢，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說著拍了拍自己侄子特意幫自己買的巧克力，信心滿滿的說道：「瞧見沒，歌帝梵，為了這台手術，我也是下了血本，幾百塊啊，哪像老錢你，摳搜的，一碗皮蛋瘦肉粥就想打發了我們小魏，鬧呢，那是肝移植。」

錢多氣急敗壞：「你們大腸外不是剛轉了一位住院總，做一助綽綽有餘，何況只是一個造瘺還瘺手術，能有多複雜！我們這邊是真缺人手，要不是我們有兩個醫生辭職不幹了，我們也不至於這麼捉襟見肘！」

話音剛落，會議室的門被打開，腫內跟腫外還有其他幾個科室要參與DT（多學科診療）會議的醫生都來了，魏燃也在裏面。

錢多跟黃雲騰見到魏燃，急忙從座位上站起來，臉上都露出了討好的笑容。

錢多：「魏老弟，今天看氣色，就一個字帥！」

黃雲騰不甘示弱：「魏老弟，來，到哥哥身邊坐，上次你幫了我們科室那麼大一個忙，我還沒有好好感謝你呢，正好，我侄子給我送了兩盒歌帝梵巧克力，都給你，拿去嘗嘗。」

錢多着急起來：「魏老弟，坐我旁邊吧，我這還給你買了你最愛吃的皮蛋瘦肉粥跟肉包子，我就知道你今天早上肯定沒來得及去食堂吃早飯！」

宋志國板著臉坐在椅子上，瞧着兩個這麼「不要臉」的，咳嗽一聲：「我說老錢跟老黃，別總盯着我徒弟，我徒弟這輩子生是腫瘤內科的人，死是我們腫瘤內科的鬼，要幫忙做手術，找你們自己徒弟去呀，總盯着我徒弟幹嘛呢！」

「別聽我師父的，」魏燃臉上帶着幾分笑意，「錢主任，黃主任，有事你們說，這巧克力是不是太貴重了？」

黃雲騰急忙把擺了擺手：「不貴重，沒幾個錢，那我們大腸外那台造瘺還瘺手術？」

魏燃點開手機，看了一眼自己的工作計劃，點了點頭：「星期四的話，沒有問題，那天我剛好有空。」

黃雲騰臉上笑開了花：「那咱們就這麼說定了。」

錢多死死盯着魏燃。

魏燃看了看肝膽外科的這台肝移植，病人等了長達三年的時間，總算熬了過來，有了合適的移植體，他也知道肝膽外科那邊最近有些人事變動，人手嚴重不足，可是他看了看手術時間，是周五下午三點開始，而周五正是四人組第一次重組聚會的日子。

魏燃有了幾分猶豫，但最後還是爽快的答應了下來。

錢多心口的大石頭總算落地了。

沒一會兒，腫瘤科大主任劉翀突然開門進來。

會議室里的醫生們都很意外。

劉翀身後跟着胸外科主任趙志強教授。

趙志強四十多歲的年紀，已經做到了胸外科主任的位子上，算得上是腫瘤一院金字塔頂尖上的教授級醫生。只不過趙志強私下裏，為人多多少少有些剛愎自用，恃才傲物，跟其他幾個科室的主任關係不太融洽。

劉翀掃了一眼會議室里的人，「怎麼腫瘤外科的季晗季教授沒有來？」

魏燃急忙說道：「季晗今天上午有個患者複診，晚一點過來。」

劉翀點了點頭，看向眾人：「那就不等他了，我直接進入主題，也不耽誤大家的功夫，想必大家都看新聞了，著名歌手張千藝，即將入住我院，因為對方的知名度跟身份，有些特殊，有幾千萬的粉絲，媒體那邊最近都瞄準了我們醫院，經過院裏領導開會決定呢，讓趙志強教授，作為張千藝的主治醫師，負責他的病情，同時，咱們其他科室，都要積極配合，大家沒有意見吧。」

眾人都說不出意見來，畢竟不看僧面看佛面，劉翀是腫瘤科大主任，又是全院行政大主任，是大家的頂頭上司，即便有人有不同意見，也不好當面反駁。

很快晨會散場，大腸外科的黃雲騰跟肝膽外科的錢多，兩人一起在自助販賣機前面閑聊。

黃雲騰提起晨會的事情：「趙志強這個人，平日裏就好大喜功，專業上的本事真沒多少，也不知道院裏怎麼想的，讓他當張千藝的主治。」

錢多一笑：「還能是什麼原因，食道癌要麼就是腫瘤外科，要麼就是胸外科，腫瘤外科現在什麼情況？人滿為患，季晗雖然是一把刀，但分身乏術，手術連排到三個月以後了，哪有時間給這個歌手做手術？只能輪到他們胸外科撿便宜了唄！」

「要我說，這趙志強也是運氣好，這次要是手術成功了，不但能在院領導面前記上一功，還能在媒體面前大放異彩，知名度怕是要坐火箭一樣往上升了，到時候哪個電視台請他去做幾次節目，以後說不得屁股下的位置，還能往上挪一挪！」

黃雲騰嗤之以鼻：「就依趙志強那個德行，我敢打賭，這傢伙肯定又會在媒體面前打包票，到時候手術真出現意外，可就是搬石頭砸自己腳了。」

錢多也跟着一笑：「也沒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