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獻祭
邊城城牆旁邊一個舉行重大節日的祭台今天從午後開始就忙碌了起來。
訓練有素的士兵成群結隊的向這裏集結，他們從遠處運來了極其珍貴的楠木，將原本的祭台上的舊木全部拆除。
一層層塔狀結構拔地而起，中間鏤空，在最底部的空隙里塞進了無數乾枯的柴火，淋上火油，祭台高比城樓，拾級而上的台階前鋪滿了大紅色的地毯。
漸漸的城裏苟且活命的女人帶着孩子圍到了祭台的旁邊，他們的眼中有着難過和悲哀，這又是要做什麼，屠了城還不夠嗎？
士兵們緊張而有序的忙碌着，直到夜幕降臨，這個臨時的浩大工程才搭建完畢。
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看着目無表情的士兵們誰也不敢上前問一句。
“姆媽，他們在幹什麼呀？”一個孩子稚嫩的聲音響起。
做姆媽的趕緊捂住孩子的嘴：“說話小聲一點，別惹怒了這些當兵的。”
一位靠他們最近的士兵面容冷駿的回頭看了他們一眼：“把你們的救命恩人獻給你們的神。”
一句話把在場的人群炸開了鍋：“你說什麼？”
那位姆媽突然有了勇氣上前抓住了這個士兵的手：“你是說爾雅公主嗎？”
士兵嫌棄的一甩手：“給我躲開，就是這個女人使了妖術，迷惑了我們的將軍，饒你們一命，今天燒死她，你們也值了。”
話音剛落，一個全身裹着輕紗的女人從頭到腳被包的嚴嚴實實，綁在了一個十字木架上，站在一輛馬車後面鏤空的囚車裏被推了過來。
到了祭台前，兩名士兵打開囚車，抬起了十字架，一步一步十分穩健的走上了剛剛搭好的祭台。
他們把這個十字架安置在最高處之後，從兩邊快速的跑下來。
下面的人慌了。
#這是爾雅公主，他們要燒死爾雅公主！#
#為什麼要燒死她？她犯了什麼錯？#
所有的女人開始群情激憤，再也不顧士兵冰冷的盔甲和鋒利的刀劍，一層一層的人牆向前涌去，如海里的波浪，層層疊疊，一浪高過一浪。
之前說話的那個孩子仗着自己的身子矮，從一群士兵的中間鑽了過去，他三步並作兩步，爬上了祭台，口中還大叫着爾雅公主。
眼看着他還有幾級就到了爾雅公主的身邊，突然從城樓那邊射出了一隻冷箭，啪的一下釘在了他的腳邊。
力度之大，將他的鞋子死死的釘在了珍貴的楠木之上。
孩子嚇得一個腿軟，腳下一滑就從台階上摔了下來。
這時要慶幸那隻劍射的巧妙，硬生生的拉住了他鞋子裏的那隻完好無損的腳。
孩子在原地被摔了個劈叉，整個身子橫跨三四級，兩手胡亂地揮舞着，狼狽的掛在了台階之上。
嗖的一聲，另一隻箭呼嘯而來，釘在了孩子的耳邊，將他那小小的髮髻也牢牢的釘在了木頭之上。
“兒啊！”
凄厲的叫聲響起，那是姆媽的絕望，她已經失去了男人，兒子是她唯一的希望。
上來兩個士兵，將已經嚇尿了的孩子從木頭上硬拽了下來。
男孩兒的髮髻全散了，被釘住的鞋子孤零零的躺在了祭台之上。
當他回到姆媽的懷裏之時，整個人還是抖的，臉色慘白，彷彿從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這兩隻箭不但把孩子從祭台上拉了下來，也制止住了向前涌動的人群。
高大威武，面容深邃的隋遠將軍從暗處走到了亮處，站在了城牆之上，和對面祭台上的女子遙遙相對。
他居高臨下地看了一眼城牆下的女人和孩子，運起深厚的內力，將他說的每一個字送到人群的耳邊。
“你們的男性族人生性殘暴狠戾，侵我族河山，殺我族百姓，奸我族婦女，是他們的貪婪和野心害了你族，他們敢做就要敢於承擔被滅族的後果。”
他停頓了片刻，犀利的眼神如刀一般划向城牆下的人們，被他眼神掃到的人都不由自主的瑟縮着身體，根本不敢和他對視。
“但是，我很慶幸，在你們當中還有一位沒有喪失做人的本性，她善良，無畏，勇敢，就是她站出來向我承諾用她一個人換你們所有人，我敬重她有這樣的勇氣，所以今天我用了你們族裏最崇高的祭台，將她獻給你們的神，她會向神祈禱，寬恕你們的族人曾經犯下過的罪惡，同時也願意向神許下她最莊重的誓言：俯首稱臣，永不外侵，如違背誓言，天打雷劈！”
話音剛落，天空中突然雷聲滾滾，一道閃電劃破長空，在下面的女人和孩子們都嚇得一縮脖子。
#天神發怒了，天神發怒了！#
“點火！”
隋遠的一聲令下，原本被澆了烈油的火堆立刻熊熊地燃燒了起來，火勢極其兇猛，火舌光速般躍級而上，張開了血紅的大口，一口就將在祭台頂上十字架上的女人吞噬。
烈火灼燒，肌膚上的疼痛讓女人忍不住慘叫出聲，凄厲的叫聲在祭台上空回蕩，滿身的紗裙被盡數燒毀，黑色的絲髮飄揚，和獰笑着的火舌瞬間融為一體，盤旋在天空中的雷聲和閃電被這凄厲的叫聲鼓舞得越發的來勁，如銀蛇一般粗的鞭子從天空狠狠的抽下，抽亮了祭台上女人那被燒焦的臉龐。
下面的人被這驚悚的一幕嚇得出不了聲，藉著閃電的光，看見了對面的人臉，蒼白如紙，像被銀鞭抽離了魂魄的鬼魅。
不知是哪家孩子帶頭哭了一聲，緊接着漫天的悲痛和哭喊聲響起，整個祭台下人人匍匐在地，悲傷和悔意如洪水般蔓延。
隋遠面容冷靜地轉過身，下了城樓，一行車隊已經在此等候。
他進了最中間那輛最大的馬車，裏面一位沉魚落雁的女子此時正跪坐者，面向邊城的方向，匍匐在地。
隋遠一把拉起她，只見女子眼角淚珠無聲的滑落，流過那顆淚痣，臉龐，順着精緻的下頜線，源源不斷的一道水線蜿蜒向下。
那雙淚眼婆娑的雙眸似訴說著無盡的悲傷，隋遠的心中一疼，有些煩躁地在她臉上胡亂一抹：“別哭了，醜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