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張銘有點緊張,哪怕是官家子弟的他,這樣的場面也不是每天都可以遇見的。

這時,只聽溫尼涵說:“你不怕?”

張銘反問:“誰?”

溫尼涵懶洋洋的說:“你上司。”

“他,”張銘有點僵。

“可不就是他嘛,他一生氣,你的飯碗可就要丟了,所以我是你,我就會怕。”

張銘臉上一陣兒青一陣兒藍。

過了一會兒,他說:“我愛上你了。”

說完這句話后,張銘一呆,從未想過這麼肉麻的話竟然是從他的口中說出來的。

溫尼涵像是聽了什麼好笑的笑話,嘻嘻哈哈的笑了起來,聲音像是從虛空之中喚出來的一樣,眯着細細的眼睛,微微皺着鼻樑,頗有點媚態,她常常給人這麼一種突如其來的親熱。

若張銘也是個女的,她就會陪着溫尼涵一同笑,笑的快要斷氣兒的時候,絕望的拉着她的手心兒不放。

但是乾笑兩聲后,張銘有點兒坐不住了,極力的想辦法補救自己的過失,音色中微微有些發急:“你要是嫁給我,我們可以到愛爾蘭去結婚。”

溫尼涵一時愣住,笑聲戛然而止,現在的年輕人可都在尋求自由,像張銘這樣的男孩子此時能夠一往無前的承擔起婚姻的重擔,算得上是一個有擔當的男人,不禁覺得他有點兒可愛,對他細細打量起來。

一旁的閨蜜見狀,忙拉着男友離開,走時,還不忘說:“這世上好男人還是不少的。”

張銘想也沒有想過這一點兒,也不明白為何她的閨蜜會有這種語氣。

他自己覺得在賣相上也算得上無懈可擊。

但是溫尼涵人老心已老,當下她縮縮肩膀,皺了皺鼻子:“你不怕,我可是怕的。”

“你怕?怕什麼?”

“張銘,我認識你在先,你有過你的機會,去吧,”說罷,她就用大草帽遮住自己的臉,不在理會張銘。

過了半晌,溫尼涵只聽見砰的一聲,張銘出了茶水間。

只見這時,一個四十歲上下的中年男人,有些謝頂,剛從電梯走了出來,他的身邊除了保鏢,還有一個三十來歲的年輕女人,女子穿着一條鮮紅色的絲絨低胸晚裝裙子,那件衣裳不知道被什麼給撐住了,沒有帶子,前面的隆起處也隨着婀娜多姿一顫一顫的。

張銘心驚肉跳,眼前的女子的腰身驟削,十分纖細,裙身緊繃,只到膝蓋的上方,黑色的磚石水晶鞋閃閃發光。

一瞬間,張銘的目光黏在上面不放,心想,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蜘蛛精?

待客戶走開,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嘖嘖嘖。”

張銘轉身,原來是溫尼涵,她和張銘一樣,看着他們走開,同時還對張銘說:“我不喜歡她那個型的,但是不得不承認,這是女人中的女人。”

張銘點點頭。

女子雪白豐碩的肌膚確實令人臉紅心跳。

“三年前,我剛搬進來的時候,她就已經是這個樣子了。”

張銘沒有回答,他記得他在登記客戶資料的時候,這個女子應是二十一二的模樣,在經歷了歲月的磨鍊,消失在眼前的這個女子越發滄桑了。

溫尼涵又說:“你不知道,開始看到她的時候,那才叫一個漂亮了,這幾年也不知道怎麼呢?”

張銘嘆口氣,隔了一會兒又說:“女孩子不能太過於精明了。”

剛巧這個時候有顧客經過,被他們看見溫尼涵站在茶水間的門口和酒店服務生說話,

待會兒又要問長問短,雖然也沒有什麼要緊,究竟不大好。因此她接著說:“時候不早了吧,我要進去了。”

張銘便道:“那我走了。”

他說走就走,走到電梯口,回過頭去看看,溫尼涵還站在那裏,然而就在這一看的功夫,她彷彿忽然醒悟了似的,一轉身就進去了,張銘倒又站住了發了一會兒楞。

次日照常見面,溫尼涵只是很平常的與張銘打了個招呼,何鴻鑫這件事就像是隨口說說一樣,張銘倒一直惦記着,不說別的,除掉何鴻鑫,此後和溫尼涵往來也方便些,也可以隨意進出她的套房,不必有哪些顧及。

這一天,小陳和張銘是兩個人一同去吃飯,大家說起大股東阿沖的兒子溫尼洵今日在會宴別墅舉行生日會。

張銘向小陳說道:“送禮的錢還是你給我墊的吧?“說著,便從身邊掏出錢來還他。

小陳笑道:“你今天去不去?“

張銘皺眉道:“我不想去。老實說,我覺得這種事情實在無聊。“

小陳笑道:“你就圓通點吧,在社會上做事就是這樣,沒理可講的,你不要去得罪人的。“

張銘笑着點了點頭,道:“今天那兒人一定很多,我不去也沒人注意,更何況我們做服務的底層人士。“

小陳知道張銘的脾氣向來如此,隨和起來是很隨和,可是執拗起來也非常執拗,所以他隨便勸了一聲,也就算了。

那天晚上,張銘和小陳回到宿舍,休息了一會,小陳去上禮去了,張銘忽然想起來,溫尼涵大概也要去的。

這樣一想,也沒有多加考慮,就把玻璃窗推開了,向窗口一伏,想等小陳經過的時候喊住他,跟他一塊兒去。

然而等了半天也沒看見小陳,想必他早已走過去了。

窗戶外面的走廊暗沉沉的,春夜的風吹到人臉上來,微帶一些濕意,似乎外面比屋子裏暖和。

在宿舍坐着,身上老是寒,屋裏又空,又亂。

其實這種客邸凄涼的況味也是他久已習慣了的,但今天也不知怎麼的,簡直一刻也坐不住了。

他忽然很迫切地想要看見溫尼涵。結果等了一會,還是站起來就出去了,走到街上,打了一輛車,直奔長白山的會宴別墅。

溫尼洵的酒宴是設在別墅的樓下,樓上還有其他的客戶。

一進門,就有一張兩屜桌子斜放在那裏,上面擱着筆硯和簽名簿。

張銘見了,不覺笑了笑,想道:“還以為今天人多,誰來誰不來也沒辦法考察。──不過幸虧來了!“

他提起筆來,在硯台里蘸了一蘸。

好久沒有用毛筆寫過字了,他對於毛筆字向來也就缺乏自信心,落筆之前不免猶豫了一下。這時候有一隻手從他背後伸過來,把那支筆一掣,掣了過去,倒抹了他一手的墨。

張銘吃了一驚,回過頭一看,他沒想到竟是溫尼涵,她從來沒有這樣跟他開過玩笑,他倒怔住了。

溫尼涵笑道:“小陳找你呢,你快來。“

她匆匆地把筆向桌上一擱,轉身就走,張銘有點茫然地跟在她後面。

這地方是很大的一個敞廳,擺着十幾桌席,除了酒店的工作人員之外,還有阿沖的許多親戚朋友,一時也看不見小陳坐在哪裏。

溫尼涵把他引到通陽台的玻璃門旁邊,便站住了。

張銘伸頭看了看,陽台上並沒有人,便笑道:“小陳呢?“

溫尼涵有點局促不安似的,笑道:“不是的,並不是小陳找你,你等我告訴你,有一個原因。“

但是好像很費解釋似的,她說了半天也沒說出所以然來,張銘不免有些愕然。

溫尼涵也知道他是錯會了意思,不由得紅了臉,越發頓住說不出話來。

正在這時候,有個同事拿着簽名簿走過來,向張銘笑道:“你忘了簽名了!“

張銘便把口袋上插着的自來水筆摘下來,隨意簽了個字,那人捧着簿子走了,溫尼涵輕輕地頓了頓腳,低聲笑道:“糟了!“

張銘很詫異地問道:“怎麼了?“

溫尼涵還沒回答,先向四面望了望,然後就走到陽台上去,張銘也跟了出來,溫尼涵皺眉笑道:“我已經給你簽了個名了。我因為剛才聽見你說不來,我想大家都來,你一個人不來也許不好。“

張銘聽見這話,一時倒不知道說什麼好,也不便怎樣向她道謝,惟有怔怔地望着她笑。

溫尼涵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一扭身伏在陽台欄杆上。這別墅是一個老式的洋樓,樓上樓下燈火通明,在這臨街的陽台上,房間裏面嘈雜的聲浪聽不見,倒是樓底下來往車輛的喇叭聲聽得十分清晰。

溫尼涵偏過頭來望着他笑道:“你不是說不來的么,怎麼忽然又來了?“

張銘沒法對她說,是因為想看見她的緣故。

因此他只是微笑着,默然了一會,方道:“我想同事們都在這兒,我也就來了。“

兩人一個面朝外,一個面朝里,都靠在欄杆上。

今天晚上有月亮,稍帶長圓形的,像一顆白凈的蓮子似的,四周白蒙蒙的發出一圈光霧。

人站在陽台上,在電燈影里,是看不見月色的,只看見溫尼涵露在外面的一大截子手臂浴在月光中,似乎特別的白。

她今天也仍舊穿了件深藍布旗袍,上面罩着一件淡綠的短袖絨線衫,胸前一排綠珠鈕子。

今天她外出辦公的時候也是穿着這一身衣服。

張銘向她身上打量着,便笑道:“你沒回家,直接來的?“

溫尼涵笑道:“噯。你看我穿着藍布大褂,會不會有點兒土啊?“

正說著,房間裏面有兩個同事向他們這邊嚷道:“喂,你們還不來吃飯,還要人家催請!“

溫尼涵忙笑着走了進去,張銘也一同走了進去。

今天因為人多,是採取隨到隨吃的制度,湊滿一桌就開一桌酒席。

現在正好一桌人,大家已經都坐下了,當然入座的時候都搶着坐在下席,單空着上席的兩個座位。

張銘和溫尼涵這兩個遲到的人是沒有辦法,只好坐在上席。

張銘一坐下來,便有一個感想,像這樣並坐在最上方,豈不是像新郎新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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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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