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崎】往事並不隨風
數斯脊背一陣發涼,這不會是什麼【致幻】孢子,是【非常理】,數斯切身感受到它的現身,簡訊到這便戛然而止了,突擊營地如今已是生死未卜。
我···應該怎麼辦?
事情變故得如此之快,一時間好像只有這雪山如往常般平靜,接着上山嗎?當初【惡幕】會莫名其妙的協同就已經十分詭異,抱着這次的【非常理】也會一樣的想法無異於是在賭博,可是下山又能怎樣呢,任由事態惡化的話,自己到底能不能接受?
電光火石間,數斯想起了當初【崎】事件的那支探險隊,他們也是普通人無疑,可一樣阻止了事態惡化,既然有解決方法,那麼自己便有這個信心,找到方法!
所謂【非常理】,絕不是什麼【神的遊戲】,只是個不知所謂的無知文明!
簡單收拾裝備,數斯繼續上山。
不知覺間,雪山頂已是起了濃濃的白霧,當數斯注意到時,已經再難看清高處的任何事物了。
五千米,數斯看到了匆匆下山的中轉營地的人,人皆面色匆匆,無心注意數斯的腳步,數斯拉低帽檐,天色已是稍暗,得抓緊時間。
記得當初【崎】事件中,出現【非常理】是在9600米這個海拔,為什麼這次會在低了近三千米的地方出現?這個【崎】擁有自主移動能力?又或者說這次的【非常理】,並不是【崎】?
可是從目前所得知的消息來看,這個【難以攀登的高峰】實在是沒法和【崎】分出差異,思慮之時,面前的陡路讓數斯不得不專心面對,這是第一次遇到冰縫,這四下蔓延的任何一處縫隙,都可能通向萬丈深淵,前進中,數斯赫然發現有一處的縫隙上殘留着些許布片,還有些許血跡,看來,可怕的不只是【非常理】,還有這雪山中無處不在的險地。
六千五百米,數斯找到了幾個仍未拆封的氧氣瓶,正好補充了儲備,關於這氧氣瓶的來源已經是不言而喻,不過數斯已是無心顧及,雪山的環境讓數斯越來越不適,一心想着儘快結束這噩夢般的登山。
奇怪的是,天色暗得異常得快,明明只是下午四點,怎麼就如同黃昏一般,難道是自己的設備受了干擾?
開弓沒有回頭箭,數斯繼續上山,其實在【破曉】的開路下,登山路遠比原生的路線要好走的多,快要接近七千米了,心臟的慌亂感又一次襲來。
面前出現一個背影,讓數斯一時止住了腳步,這個服裝和身形,第一時間內,數斯想到了【許杉】,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又或者說,自己已經是陷入了【非常理】所帶來的幻覺?
數斯忙加快腳步,接近許杉,許杉似乎是聽到了腳步聲,回頭看向數斯,說道:“哈,原來我不是最後一個啊,還有你墊底,不過我們得快點,不能落下太多,我是肺炎有點犯了才跟不上,不然早就遙遙領先哩。”
“許杉···你不認識我了???”數斯訝異不已,說道。
“登山隊這麼多人,你指望我全都記得名字?嗨!別逗了。”語畢,許杉加快腳步,繼續向前進發。
許杉這是怎麼回事,不記得我了?····不對,他說登山隊,為什麼會把我當作登山隊的隊員。這也是【非常理】的一部分嗎?
不夠···不夠,需要更多信息。
不過幾十米,許杉再次停下了腳步,這次甚至是直接靠在了山體旁,數斯看許杉氣喘吁吁的厲害,動了些許惻隱之心。
“我這裏有氧氣,你拿去用吧。”
“哈,謝謝啊,不是放在老李那嗎,你小子怎麼也拿了。”
等到許杉漸漸緩過來,把氧氣瓶還給了數斯,數斯看着手裏原封未動的氧氣瓶,已是恍然大悟。
數斯拉起許杉:“加把勁啊,這次登山成功一定能夠大漲【EHC】士氣。”
“嗯···好,咳咳”
······
看着許杉一步一步地向前走,數斯心中的疑慮,已是逐漸掃去。雪山的轉角處,約莫十幾個人穿着顏色服制類同許杉的衣服,抓着山壁,以一種幾近非人般的瘋狂向上爬去,上升,又墜落,有的滑落山底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音,而有的如同忘卻了疼痛,不知所謂的向上攀爬着。
雖然不清楚觸發的機制,但眼前的許杉,不,眼前的並不是真實的,現在所看到的登山任務,是在多年前的【崎】事件,如此一來,便說得通了,多年前【EHC】登山隊所遭遇的【崎】事件中,那個第一位能感知到【非常理】的成員,【043】,應該就是許杉,仗着自己身上的特殊性,才能讓【EHC】對他如此縱容。
可事到如今,要是說許杉沒有半點動作,自己是絕對不會相信,可是此時此刻,許杉究竟在哪裏?
或許自己更加在意的,應當是為什麼自己能夠看到這番景象,這算不算【崎】想要和自己傳達的訊息,它···想要什麼?
數斯索性坐在地上,全然不顧【許杉】的疑惑,
【我】,在【EHC】中播撒了【永夜】,藉以懲戒【無知的人群】,可是,【他】抑制了【山體化】,阻止了【永夜】,【我】在山上,【我】難以移動,【我】等待,【我】很好奇,【我】發現了類同【他】的人類,
【我】···想要?
數斯想到這裏,甚至自己都有些驚訝,這樣的想法突然冒出,毫無徵兆卻又莫名合理,數斯盯着許杉,說道:“你···想要,許杉?”許杉撇過頭,嘴角勾起了一個詭異的弧度:“想要,許杉。”
幻想突然消失,而雪山壁上忘我地攀爬的人換了一批,應該就是【突擊營地】的人了,可按照先前的【崎】事件,【永夜】的風暴,是擊打在他們的心靈之上,與其在這死纏爛打,自己更應該做的,是找到破局點--許杉。
可自己並沒有任何聯繫【EHC】的方式,只有等他們來找自己,可在這近七千米的高度,自己怎敢奢求揮手即來,可要是下山的話,就算不考慮來回的時間足不足夠讓所有【破曉】的人死去,在【非常理】的作用下,周遭早已是暗無天日,只有自己手機螢屏和前方【破曉】的人員旁破碎的提燈在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在這種環境下下山,無異於自尋死路。
怎麼辦?
數斯看着眼前失控的人群,一時間毫無對策,在【非常理】面前,自己又一次的體會到了自己的無力。
【崎】所展現的超強感染能力以及學習能力,遠超【惡幕】,如果【非常理】如此這般不斷變強,那無論是神明還是文明,人類都註定覆滅,可笑的是,各國管理層對此皆是全面打壓消息傳播,只有這極少數的人面對着這可怕的蔓延,這樣的做法,真的有用嗎?
突然,面前的人群發生了暴動,不僅是加快了攀爬的腳步,還發出了忘我的大笑,好像在慶祝着自己的勝利,但這所謂的勝利所帶來的唯一作用,只有加速自己的死亡,不斷有人掉落深淵,甚至在掉落時笑聲也沒有停止,狂妄中夾雜着些許凄厲的笑聲回蕩在這座雪山。
數斯實在難以接受這般畫面,忙往回走,笑聲卻是死死咬住了數斯,在身後不斷回蕩,卻又已經印刻在腦海,陡峭的山路讓數斯根本無法加速離去,剎那間,數斯倒是想起了那個沒有一個僧人的寺廟,就連他們也會懼怕【非常理】嗎?
一個踉蹌,數斯摔倒在地,匆忙的逃跑原來並沒有離開多遠,數斯還未起身,一個人猛地從背後抱住數斯,或許這樣的動作不能說是抱,數斯被死死纏住。
“許杉…許杉…攀爬。”
數斯並未反抗,而是在想,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崎】如此渴望許杉,渴望到讓【破曉】成為籌碼,渴望到不斷學習人的語言。
不過現在數斯很清楚,【崎】不會殺死自己,它需要我去找來許杉,幾年的時間【崎】下移了不過幾千米,它不想繼續等待。
而自己,就是【鑰匙】。
可蹊蹺的是,從【崎】事件到現在三年,已經有三個隊伍登頂,難道沒有一個遇到了【崎】?還是說,是因為自己身上的【立方體】,才喚醒了【崎】?
有太多疑惑未知,難道自己真要去把許杉找來,如同獻祭一般交給【崎】,那這樣做的自己,同【EHC】有什麼不同?
可要怎麼做,才擁有與【非常理】對坐的籌碼?
身上的壓力驟然減輕,“沒事吧。”葉染的聲音傳來,數斯有些驚訝,起身一看,正是葉染和葉叔二人,而撲在自己身上的那個人已經被擊暈在旁了,三人開始遠離。
數斯顧不得其他,一把抓住兩人:“許杉,你們知道許杉嗎?他在哪裏,他身上有什麼異樣之處,又或者有什麼特殊的能力?”
“你先別急,他來了,雖然趕不上【EHC】,但我們也算是跟上了事態發展。”葉染搭着數斯的手臂,稍稍托起,說道。
話畢,許杉從兩人背後走來,面色仍是如同以往的平靜。
葉染說道:“發現你被許杉二人帶走後,我們一路跟蹤,同時也在當初泄露的大量有關【崎】事件中找到了許杉的相關材料,抱着試一試的心態,我們在他的戶口原住所找到了他,一個美滿的家庭,兩歲的小女孩兒……”
“讓我來說吧,趁着還有點時間,讓我多說幾句吧。”許杉打住葉染的話頭,接著說道:“在【崎】事件發生后,我得知我的妻子懷了我的孩子,在這樣可愛的小生命面前,我實在是沒有任何勇氣再去面對生死。這幾年我幾乎放棄了任何任務。”
許杉頓了頓,盯着數斯,繼續說道:“直到遇到了你,你就像一把【鑰匙】,能夠給它們活力,我知道,贖罪的機會來了,我沒能在當年跟上隊伍,但至少要在此刻為他們報仇,找到了你之後,我又捨不得去冒風險了,我捨不得死,捨不得我的寶貝,還有我的妻子,所以我在酒店演了場戲,被【EHC】帶走,把你引向雪山。我本以為一切天衣無縫,可他們兩個的到來,我知道【破曉】身上出現了【永夜】。”
許杉拉起厚厚的衣服,露出胸膛,在正中間,赫然是一個凸起的大石塊:“起初它只有食指大小,-這三年,我越來越感覺到這東西如同有意識一般在不斷生長,你們也知道我的代號就是【崎】吧,再怎麼愚蠢的人,也知道自己在這次事件中必不可少吧。”
“它想要的,應該就是這個。”數斯說道。
“嗯,不顧團隊協作的我早就在三年前就該死了,咳咳,能多活這三年,是我女兒給我的福分,不就是一死嘛,兄弟們老是託夢給我說想我,我想清楚了,我逃不過的,我和【EHC】商量好了,到時候我會成為【烈士】,哈哈,是不是有點虛榮,我想給我女兒一個英雄父親,這事兒她們還不知道呢。”
“你在想什麼呢,什麼烈士,英雄的,這畜牲要什麼你就給嗎,你覺得你死之後,它就會就此消失嗎???”數斯氣沖沖地說道。
“如果你是我,你也會這麼做的。”許杉推開數斯,往山上走去。
“我當然不會是你,只會逃避的懦夫,被【崎】殺掉后,你地下的兄弟不會有一個看得起你,什麼狗屁英雄,替他們活了三年就打算這樣潦草收尾?!”數斯越發氣憤,說道。如果任由許杉去死,自己將永遠不會原諒自己,也再失去了這一路走來的價值。
“那你要我怎麼辦,和【非常理】叫囂嗎,你以為我想死嗎,我有孩子啊!!!可哪怕能夠阻止【非常理】一步,我都該奮不顧身啊你懂嗎!這就是【EHC】的價值啊!!!!!”許杉再難壓抑自己的情緒,淚水從這個一向冷靜的男人的瞳孔流出,許杉掐住數斯的脖子,怒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