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殘缺之名
“老闆,來包煙,要便宜的。”魏伍從口袋裏掏出幾張零錢,這是他第一次買煙。
“你也抽上了?”小買部窗口的年輕女人詫異了一下,說著遞過來一包,“五塊。”
魏伍接過煙揣進兜里,交了錢,想和店主聊點什麼,但終究沒說話。
他拐進一條衚衕,就着某個台階坐下,掏出來一條煙之後,才發現自己忘了買打火機。
什麼倒霉事都遇上了,魏伍長嘆一聲,索性對着煙包狠狠地聞了一口。一股濃烈的煙草味直衝天靈蓋,差點沒讓他背過氣去。
不過倒也讓他清醒了幾分。
從片場出來之後,他一直恍恍惚惚,想破了頭也不知道自己的演技出了什麼問題。
魏伍本來是當群眾演員的,乾的時間不短,跑過很多劇組。
今天這個書童的角色,按理來說確實不該由他這個常年跑龍套的來演,但這個角色本身並不吃香,劇組又是小劇組,所以一直沒有人接,這才讓魏伍撿了漏。
倒不是為了能多露臉,主要還是片酬比群眾演員高些。而且萬一演得好了,導演一高興,可能還會多給幾十塊錢。
魏伍對此不可謂不重視,之前天天跑到高級酒店門口觀察男招待的舉止儀態,幾段台詞更是背得滾瓜爛熟,說夢話都繞不開台詞的內容。
他還特意買了一面穿衣鏡,每天對着鏡子反覆練,揣摩神情和動作。
可是導演認為他演得差勁,說他感情不到位,偏離人設等等。
他也沒有辦法,自己又沒有專門學過表演,總不能就演技跟導演爭個高低,更何況他本來就不善言談。
魏伍又嘆了口氣,他從台階上站起來活動幾下,看看天色已經不早了,準備明天再去找新劇組。
手裏的煙光看不能抽,魏伍現在也不想再為了這包煙多買個打火機,他就直接物盡其用,權當放鬆心情了。
把最後一根煙抽出來捏扁,魏伍撕開煙盒紙裝剛才產生的垃圾,剛一拆開,他看見盒子內部印着一行字:
“恭喜中獎,請到購買本品的超市兌獎,過期無效”後面的日期截止到今天。
魏伍苦笑一聲,他實在沒有想到,自己唯一的“運氣”都用在了這包不能抽的煙上。
他想把這個玩笑般的中獎煙盒扔進垃圾桶,但轉念一想,萬一真的運氣好能兌換個什麼東西,就當為明天跑劇組討個彩頭。
這麼想着,魏伍立刻轉身回去。
“你買打火機?”女店主正在整理東西,看他過來直接道。
“不是,我來兌獎。”魏伍把煙盒紙給她看。
“我看看……看着倒不像假的,可是沒聽說過這種煙有獎呀,進貨的時候也沒人跟我說這事……”女人滿臉疑惑,顯然沒遇見過這種事情。
“那總不能作廢吧,要不你隨便給我兌一個東西,就當我有個好運氣了。”魏伍放下煙盒紙,苦笑一聲,突然覺得有些尷尬。
女店主想了一下,伸手指向屋子左邊:“那這樣吧,我剛把隔壁驛站盤下來,你待會繞到後面進去,右邊架第一層上全是好幾年沒人取的快遞,你拿一個走,我就不收你錢了。”
“那我去了,謝謝啊。”魏伍立刻扔下煙盒紙朝旁邊走。
他走進那個倉庫,從右邊的貨架上隨便拿了一個快遞。
正要離開,背後傳來女店主的聲音:“小魏,你等一下,我有事和你說。”
魏伍停下腳步,
回頭看向屋內。
“我剛把驛站盤下來,之前談好的一個幫工這幾天有事,來不了了,你要不要來干
幾天?同意的話我一天給你五十,你看行嗎?”女店主開口道。
沒想到人家會給自己介紹工作,魏伍有心裏些許觸動。
他和這個店主認識四年了,平時買東西的時候能說上話,可是沒想到人家會招他當員工,這說明是真信得過他。
反正自己還沒找到新劇組,與其天天跑來跑去,還不如來這裏干幾天,魏伍點了一下頭:“太好了,謝謝陳姐,我明天幾點來你這裏?”
“我早上七點開門,你七點前到就行,別來太晚了。”
“沒問題,我一定早來。”魏伍心裏高興起來,立即把下午的事拋在腦後,“那我就先回去了。”
回到自己的出租屋,魏伍給自己下了點麵條,酒足飯飽之後他想起之前拿的快遞,那是一個方方扁扁的紙盒子,心裏也好奇裏面有什麼,就直接拆開了。
厚實的泡沫紙重重疊疊,魏伍撕了足有一分鐘才看出來裏面是什麼東西。
這竟然是一個現在很少見的遊戲光碟。
光碟表面沒有損毀,但印刷得很不清晰,圖案模糊成一團灰色,只有紅色的遊戲名字勉強能認出來一些。
“……神忌,什麼神忌?”魏伍下意識讀了出來。三個字的名字只能認出兩個,第一個字已經和灰色融為一體,根本分辨不出。
自從步入社會後,他已經很久沒有玩這種光碟遊戲了,看見這個光碟之後心裏也有些懷念,但是家裏唯一的二手電腦去年就宣告報廢了。
魏伍咬咬牙,數數自己兜里剩下的零錢,下樓找到附近一家最便宜的網吧,交了一小時的錢。
把光碟放進去,魏伍帶上耳機,看着面前漆黑一片的屏幕,已經有些後悔自己剛才頭腦發熱了。
千萬要能玩啊,魏伍在心裏默念。
就在他快要放棄的時候,屏幕終於閃了一下,變成和光碟上一樣模糊的灰色。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整個屏幕和光碟上印的模糊場景分毫不差。
遊戲名稱的第一個紅字同樣融進了整片灰色中,一眼看去,還是“……神忌”。
原來不是印刷不行,而是就是這麼設計的。可是這種畫質的遊戲怎麼玩?也沒看見類似“開始”和“存檔”之類的按鈕。
魏伍挪動鼠標,在模糊的第一個紅字處點了一下,立即彈出一串西方文字,但和他熟悉的那種並不完全相同。
這應該就是“開始”了,魏伍沒怎麼想,直接食指左鍵。
屏幕又變得一片漆黑,黑的漫無邊際,甚至連周圍的東西都連帶着變成黑色,電腦,行人,所有都只剩下一個輪廓,最後融進黑暗之中。魏伍恍惚間才發現其實是自己眼前發黑。
但為時已晚,他已經做不出任何反應了。
然而無邊的黑色突然湧入霧狀的灰,朦朦朧朧的污濁與晦暗來勢洶湧,以相同的烏沉同黑暗對抗。
魏伍在其中如同被裹挾在巨浪和洋流之中拍打擊碎,徹底失去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新鮮空氣忽地湧入鼻腔,魏伍猛地驚醒,發現自己趴在桌子上,立刻坐起。
“我怎麼睡著了?睡了多久?會不會超時了……”他驚得環顧四周,立刻僵在原地。
額頭的冷汗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網吧的一切消失不見了,他感覺自己身下坐的轉椅換成了木椅。周圍是一群高鼻深目的西方人在捧着書,或者手持羽毛沾墨水寫字。每個人都身着筆挺華麗的服飾,造型復古,像是中世紀特有的裝束。
頭頂上方的穹頂很高,邊角的裝橫充滿西方風情,高貴典雅,看上去價格不菲,但卻讓魏伍不寒而慄。
這是哪裏?
“看吶,約瑟夫,他醒了!”
“我們的勇士怎麼了?他怎麼像發瘋了一樣到處晃頭?真有意思。”
“哈哈哈哈。”
左後方突然傳來幾句男性的聲音,發音非常陌生,可魏伍卻意外能聽得懂。
他略顯僵硬地轉過身,看見一個金髮的年輕男人,擠眉弄眼地跟旁邊的人說說笑笑。
魏伍常年跑劇組,見過各種人情冷暖,不可能聽不出來這幾個金毛小子的嘲諷之意,但現在不知道什麼情況,他也不敢貿然開口。
魏伍沒有理會那些人,-獨自檢查起周圍的一切。
身上的衣服不是他常穿的褪色體恤,而是襯衣和長褲,兩腳上的皮鞋有點破,整體沒有別人的那麼精緻,卻比他原本的穿着要考究得多。
但遠遠不止這點變化,鋪面的違和感讓他覺得一切都不似真實。
魏伍緩緩攤開自己的手,終於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這雙手明顯不是他的!
手掌的皮膚很白,不是亞洲人的清透白皙,而是典型西方人的白色,指節很粗,略微粗糙,比他之前的手長了一截。
我現在不在自己的身體裏?魏伍愣了半分鐘才接受這個現實。
為什麼會這樣,怎麼會變成這樣?魏伍拚命回憶之前的種種細節。
是那個遊戲!我進入遊戲之後才變成的這個樣子,我現在是在遊戲裏嗎?魏伍用力揉搓那隻右手,蒼白的皮膚挫出了紅印,也有痛感,顯得無比真實。
但那遊戲只是一個光碟,連頭盔都沒有,怎麼可能做出全息的效果?而且這周圍的一切都太真實了……魏伍上下晃動頭部,完全看不到全息遊戲偶爾會有的變形,這簡直就是一個現實世界。
難道和那些小說寫的一樣……他穿越了?
魏伍心裏充滿了疑問。
就在這時,他眼前左上角突然浮出一行奇怪的文字,明顯和他進入遊戲前點擊的文字屬於一類。
但這回他能讀懂了。
“目錄”
“初始·一:職業選擇”
“初始·二:赴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