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緊急剎車
孟小東最近要干一筆大買賣。前兩天，阿立找到他，說有人出15萬，讓他們將一個女人運到某個地方。綁架？孟小東問。阿立連連搖頭，說絕對不是，是母女失和，女兒離家出走，母親讓人把她帶回來。
孟小東猶豫，阿立拍着他的肩說：15萬，可是一筆巨款啊！到時候我們二一添作五，想去哪兒想怎麼玩還不是自己說了算？
這句話讓孟小東怦然心動。長這麼大，他口袋裏從沒超過兩百塊。母親早逝，父子倆卻似乎是命里犯克，說不上三句話就要吵嘴。父親開着一家規模不小的汽修廠，可每月只給100塊零用錢。孟小東高考落榜，父親給他指了兩條道兒：一條是去復讀，另一條就是去父親的汽修廠，從洗抹布開始打零工。而孟小東哪條路都不想走。
孟小東決定干這一票！他已經18歲，該擺脫父親了。他早受夠了他的嘮叨和拳腳！
孟小東學着電影上綁匪的樣子，偷偷買了夜行衣，又從黑市買了電棍、繩索。錢是他從父親的抽屜里偷的。阿立則花兩千塊買下了一輛報廢車。
孟小東將阿立的車子拖進父親的修理廠，對修車工說：“麻煩您給拾輟拾輟這車，能開就成。”
這時，外出的父親回來了。他看到這台破車，問兒子是哪兒來的？孟小東忙說是阿立的。修車工檢查了一下，說：“是報廢車，還是別開為好。”
“阿立求了我。您好歹就給看看吧。”孟小東央求說。
父親蹲下身，看兒子兩眼，說：“阿立是不是想跑出租？”孟小東連忙順坡下驢說是。父親點點頭，說他來修。
一星期後，車子果然修好。
那天晚上，孟小東告訴父親，他要出門打工，過陣子才回來。父親“哦”了一聲，問：“和阿立一起？要多久？”孟小東說：“看情況。”
孟小東和阿立輪換開車，十小時后，抵達東明城。兩人先去踩點兒。目標住在一個小區角落裏的二層樓里，是個20多歲的漂亮女孩。
一連三天，孟小東和阿立終於摸清了女孩的活動規律。這幾天，她都是在酒吧呆到凌晨才回，為了趕近路回家，總是坐出租車在小區的側門下車。那個側門很偏，燈光昏暗，幾乎沒有人經過。
阿立對孟小東說：“我們明晚就動手。等她從酒吧回來，出租車一走，我們就上前劫持她。你用電棍將她擊昏，我們馬上把她抱上車。”
孟小東的手心沁出一層冷汗。萬一，他們被抓住怎麼辦？見他臉上有猶豫的神色，阿立忙給他打氣，說他的計劃天衣無縫，絕對用不着緊張。再說，他們又不會對這女孩怎麼樣。
整整一天，兩人都在檢查裝備。吃飽喝足，孟小東和阿立坐在旅館裏等待天黑。
晚上九點鐘，兩人開車出門。孟小東將背包打開，換了夜行衣，戴了頭套，將電棍緊緊握在手裏。車，就停在了偏門的樹影里。車牌，自熱早就換掉了。
孟小東坐在後座上，一次次地看錶，心跳得如同擂鼓。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深夜11點，女孩出現了。像往常一樣，她下了出租車，看上去有了幾分醉意。女孩離他們的車越來越近。阿立捅捅孟小東，低聲說：“準備行動。”
孟小東身子一哆嗦，手卻抖得更厲害。女孩距他們不到幾米遠了，阿立的手扶在了車門上。可是，令兩人怎麼都想不到的是，車門，居然打不開。阿立用力搖晃着車門，車身搖擺，車門卻紋絲不動。
阿立急了，叫孟小東上前開車。孟小東的腦子一片空白，坐到駕駛位置上，車卻根本打不着火。
就這樣，兩人眼睜睜看着女孩搖搖擺擺進了小區，上了樓。阿立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把摘下頭套，用力踹了一腳方向盤。車子發出一陣急促刺耳的尖叫聲。
那天晚上，兩人拿電棍將車窗玻璃砸爛才出來。凌晨時分，兩人一路推着車子，回到小旅館。
孟小東和阿立怎麼都想不明白，車子怎麼會突然壞了？孟小東抱怨說，一定是報廢車的緣故，讓他們功虧一簣！
不過，阿立並不死心。到手的鴨子，怎麼能讓它再飛了？整整一天，不知道他去哪兒遛逛，天黑時，竟開了一輛白色破夏利回來。無疑，這是阿立偷的！
入夜，兩人9點鐘便出了門。這次，阿立說要當機立斷，無論如何也要動手。可是，令兩人懊喪的是，這一晚，女孩竟沒有出門。那幢二層樓，每扇窗子都上着防護網，而且，門口裝着攝像頭，他們根本沒法行動。
無奈之下，只有回旅館。可是，兩人還沒回房，眼前卻出現了一個鐵塔樣的人。
那是孟小東的父親！父親一臉鐵青，問孟小東來東明城幹什麼？這樣的小城市，能做什麼生意？阿立反應快，忙說自己家親戚有個工廠。不待他說完，父親一把擰了孟小東的耳朵，將他硬生生拽上了自己的車。
孟小東拚命反抗，可他哪兒是父親的對手？見他亂蹬亂踹，父親抬手就是幾個大耳光。孟小東眼冒金星，不敢再動。將車倒出小旅館，父親對目瞪口呆的阿立說：“還不上車？”
阿立猶豫了很久，終於跳上了車。父親猛踩油門兒，車如離弦的箭一般飛了出去。
孟小東的賺錢計劃流產了。回家第二天，父親將他送去了一家管理極為嚴格的“汽修培訓學校。”
事後，孟小東曾一次次地想，他們的計劃失敗，會不會和父親有關？他又是怎麼知道的他們的住處？
不過，沒過三個月，孟小東就對這件事心知肚明了。在汽車上，只要安裝一個GPS定位，就能知道車的準確位置。而再加一個GPS遙控防盜鎖，就能隨時隨地給車子上鎖，哪怕車子正在行進之中。父親開的是大型修理廠，又是老修車工，這點兒事，豈能難得住他？
兩年後，孟小東從培訓學校畢業，已經學得一手好技術。這兩年，他很少再跟阿立聯繫。去年，阿立因為綁架殺人未遂，進了監獄。判的是無期。而他綁的，正是兩年前他們找過的女孩。孟小東這才知道，阿立其實騙了他，根本不是母女失和，而是一個女人要丈夫的情人消失！當年如果綁架成功，車開到大清河，阿立就會趁着河水暴漲將她沉屍河底。就在他們離開東明城不久，女孩搬了家。阿立用了幾個月時間找到她，綁架之後正要行兇，卻被女孩意外逃脫。沒過幾天，阿立就被抓獲。
除夕夜，孟小東坐在炕上和父親喝酒。連喝了幾杯，他第一次開口問起父親，當年為什麼會懷疑他和阿立？又怎麼能準時將他們的車落了鎖？
父親倒了杯酒，說兒子離開前，他就發現自己少了一千多塊錢。可夜裏翻了孟小東口袋，卻找不到錢的去向。他尋思，這錢是花掉了。可這麼多錢，會花到哪兒？阿立買了破車，他更起了疑心。所以，兒子離開后，他一直都在追蹤他們的車。不僅知道他們將車開到了東明城，而且，還知道他們一直在某個宿舍區轉悠。當下，他認定他們是有所企圖。
就在第四個晚上，車沒有像往常一樣到處轉，而是一直停在那個宿舍區。一個多小時后，他意識到孟小東和阿立是要行動了，便果斷落鎖。其實，他只是為了以防萬一，到現在他都不知道，他們那次想幹什麼。但可以肯定，絕不會是好事。“兒子，跟爹說實話，那次，你們是不是想偷東西？”
孟小東給父親倒了杯酒，沉默半晌，笑着說：“不，我是想去泡妞兒。”
孟小東的話音未落，頭上早挨了父親一個大爆栗。孟小東這回沒瞪眼，他嘿嘿笑着，將一條炸得油亮的雞腿夾進了父親的碗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