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重回二千零一十三和最好的老師
江臨這座火爐城市的夏天炎熱而又漫長，高溫天氣通常要到每年11月才會逐漸偃旗息鼓。
時值九月，江臨城市大學開學的第一周周三下午，電子信息學院教務處主任辦公室里隱隱傳來時而急促時而嚴厲的訓斥聲。
辦公室里的空調開的很足，冷氣就像不要錢似的朝着他噴薄，季郁站在主任辦公桌前不一會就凍得直哆嗦。
但他的內心此刻卻無比亢奮激動，因為他真的重新回到了曾無數次做夢都想回去的大學時代。
雖然剛穿越過來就玩大了，很可能會面臨嚴重的處罰，但與重回2013這件事相比又顯得似乎微不足道。
因為重活一回意味着他可以把以往的那麼多遺憾都彌補，把好多未完成的心愿都實現，絕不會再讓自己像曾經一樣那麼絕望和無力了。
這麼想着的時候，季郁覺得似乎又不那麼冷了。
而輔導員老黑和楊主任兩人卻情緒越說越激憤，臉色越來越紅潤，對着季郁彷佛無休無止地訓斥着責罵著。
不一會功夫，兩人的額頭上甚至還搖曳出了一兩顆豆大的汗珠，顯得晶瑩透亮。
“老賀，你看我們倆訓斥也訓斥了，該教育的也教育了，甚至罵也罵完了，我看是時候討論出一個結果具體怎麼處理這位季郁同學了。”
看上去四十多歲，有微微突起的啤酒肚，精神熠熠穿着刻板的楊主任率先停止了訓斥，心裏已經盤算好了如何處理季郁。
“嗯，楊主任你說，這件事我最多只能是給你提提意見，怎麼處理還是得看您。”
輔導員老黑笑盈盈地看着主任說道。
老黑本名賀祥發，因為常年喜歡自由騎行，全身的膚色被曬得黝黑，在季郁以前的印象里這簡直是個嚴厲和啰嗦刻在了骨子裏的人，以前的季郁膽小內向，從不惹事，但也對他能躲則躲。
“開學才幾天，他就在課堂上當眾毆打同學，更嚴重的是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調戲和打同班女同學的屁股，往嚴重了說這就是猥褻，這樣的學生我們學校可不能要，按我的想法直接開除吧。”
楊主任咳嗽一聲，清清了嗓子裏的痰，威嚴十足的說道。
“楊主任，我想您可能有點誤會了，季郁的這個問題，其實我們剛才在訓斥他的時候，已經問過他了，也談論過了。”
“他在課堂上動手打人其實因為孫大鵬出言嘲笑和污衊在先，而跟李詩含同學之間雖然確實行為是過激，甚至有點耍流氓，但是他們倆人之間也確實是賭氣吵架情緒失控導致的。”
“您看能不能再給這孩子一個機會，畢竟他才18歲，就這樣退學可能會毀了他的人生啊，實在不行您可以叫我們班的李詩含同學過來再問問看嘛。”
老黑臉上對着笑容語氣懇切地看着楊主任說道。
對於老黑會幫他在主任面前求情，其實季郁內心是非常震驚和意外的。
前世的大學四年裏，全班41人，幾乎每一個人都被他劈頭蓋臉地罵過，家常便飯地訓斥和嘮叨過，不依不饒地扣過學分罰過錢。
可就是這樣的老黑，今天竟然會為了他低聲下氣地跟領導求情，季郁內心深處彷佛有什麼東西一下子陷了進入又咯噔一下彈了出來。
“老賀，行了，你就別再為他求情了，我心裏都有數，我們學校現在正在主抓學生品行問題。”
“今天這件事絕對不能從寬處理，如果不殺一儆百，
以後學校里的那些男生們都會越來越膽大包天，今天還只是打女同學的屁股，下次說不定就有男生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強吻女生了，這種事情絕對不允許發生在我們學校。”
楊主任站起身將雙手背在背上，一邊跺着步子一邊不容商量地嚴肅道。
“楊主任，凡事都有例外，錯也不全在他一人身上，您剛才和我對他訓也訓了，罵也罵了，我們作為師長理應再給他一次機會改正啊，季郁是我帶的學生，我有責任帶好他。”
“如果您一定要堅持開除他的話，那麼我也不幹了，我辭職！”
老黑一下子爆發了，黝黑的臉上帶着一種近乎固執的責任感和其他另外一些神秘的色彩。
“你...老賀啊老賀，你以為我不敢嗎？只是我想問你，你真的有必要為了一個入學才幾天，你都沒見過幾面的學生搭上你的工作嗎？你只是個輔導員啊，不是他爸媽，你真的要這麼做嗎？我勸你考慮清楚。”
楊主任重回坐會到座位上提高了音量一臉凝重地看着輔導員賀祥發說道。
“輔導員，您其實沒必要這樣的...”
季郁已經足足站了一個小時了，冷氣持續噴薄着他的身體，讓他的皮膚觸手一片冰涼。
但此刻不得不說即使是重活一回，實際上他季郁已經是個有過近三十年人生的老鳥，他的內心也不免被輔導員老黑深深感動到。
看來以前大學四年是真的誤會了這個嚴厲和啰嗦的傢伙，老黑鐵一般的嚴厲下或許藏着一顆柔軟而負責的心。
辦公室里的氛圍一瞬間陷入了萬分焦灼和壓抑，兩人眼看就要越吵越嚴重，直到到達不可挽回的地步為止。
這時候外面的玻璃門忽然間被敲響了。
季郁看了看了一眼還在對峙着的輔導員老黑和楊主任一眼，默默走過去開了門。
“季郁，你還在啊，看來我來得還不晚。”
英語老師趙雪蔓衝著季郁露出一個迷人的輕笑，然後便繞過他走到正對峙着的老黑和教務處主任中間。
“楊主任，賀老師你們剛剛是因為如何處理季郁的問題而在大吵嗎？我剛剛在門外也聽到了一點。我就是為了這件事從隔壁班一下課便專門趕過來找楊主任你的，您可以聽我說兩句嗎？”
聰明伶俐的趙雪蔓稍微觀察了下兩人的神色，再加上剛才在門外隱約聽到的一兩句關於開除和辭職的話一下子便將整個事情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你說吧，趙老師。”
面對魅力無限的趙老師，即使是威嚴慣了的楊主任也稍微緩和了下臉色擠出一絲笑容來說道。
“楊主任，季郁是在我的英語課上和孫大鵬張青峰兩人起衝突的，這件事我作為在現場的人看得清清楚楚，是孫同學和張同學兩人先語言挑釁和羞辱在先，越說越過分，季同學才突然衝上去打了起來的。”
“至少在這件事情上並不完全是季同學的錯，至於後面他和團支書李玉以及對李詩含同學之間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對於怎麼處理季郁同學，我希望您能再考慮考慮。”
英語老師趙雪蔓語氣十分真切地說道，好看的側臉更顯優雅。
“好，我知道了，趙老師你先回去吧，我會結合你的建議慎重考慮的。”
楊主任一下子變得親和力十足起來，眼睛裏流淌着青春，整個人看上去似乎也年輕了不少。
“謝謝你，趙老師。”
季郁在送英語老師趙雪蔓出門的時候，看着她小聲說了句。
“好了，你回去吧，季郁同學，記住以後在我的課上一定要認真聽課，不許逃課啊。”
英語老師趙雪蔓快要進電梯的時候看着季郁莞爾一笑，然後略微嚴肅地說道。
季郁回到辦公室的時候，楊主任又陰沉着臉，瞬間老了十歲不止。
“好了，老賀，既然你和趙老師都為季郁求情了，我也就不把事情做絕了，也當給他個機會，至於他能不能做得到就看他自己了。”
楊主任聲音沉悶而威嚴地說道。
“好，您說。”
老黑也語氣緩和下來，隱隱安心了不少。
“這樣吧，課堂上打架的事情，你讓季郁寫一份認真深刻的千字檢討交給我，至於調戲女同學的事可大可小，我給他一周的時間，要是一周內他能讓那個被當眾打了屁股的李詩含同學原諒他，並且過來跟我說明情況，我就不開除他，不過必要的處分還是要有的，老賀你看這樣怎麼樣？”
楊主任恢復了領導的平靜和淡然道。
“主任，您都這樣說了，那就按照您的意思處理。”
老黑長舒一口氣道。
“你呢，季同學，同意嗎。你還有沒有什麼意見？”
楊主任這時候才轉過身來似笑非笑地看着季郁問道。
“我沒意見。”
季郁壓抑着聲音小聲說道。
“那今天就這樣，老賀有空咱倆一起吃個飯，你可別再動不動跟我鬧辭職了。”
楊主任風輕雲淡道。
“主任您說笑了。”
輔導員老黑笑盈盈地說道。
隨後，季郁和輔導員老黑便一起出了學院教務處。
“輔導員，這次謝謝您。沒有您我可能真的就要被開除了。”
季郁從旁邊的超市出來，一邊喝水一邊點燃了一根煙，同時也給老黑遞上了一根。
“你小子還是學生才這麼大就抽煙？煙可是最難戒的。”
老黑一邊說將嘴裏的藍樓也點燃了。
“我平常買煙都是按條買的，我這條只拆了一包，剩下的您都拿去吧。您說得是，一個學生抽煙總歸是不好的。”
季郁一邊說一邊將手裏的剩下的大半條藍樓遞給了輔導員老黑。
“你小子，這是想賄賂我啊，你怎麼知道我愛抽這個牌子的煙。”
老黑有點詫異道。
季郁當然知道老黑愛抽什麼牌子，前世的老黑除了是狂熱的自由騎行者，平時唯一的小愛好就是愛抽煙和喝點小酒。
甚至季郁大四那年，老黑就因為肝硬化而做了一場大手術，畢業幾年以後這位好老師就因為病痛無法繼續再在教師的崗位上發光發熱了，人也老了消沉了許多，最後才四十好幾人就沒了，對於老黑他有太多深刻的感悟和感謝。
“今天這個煙我就收下了，下次你再拿任何東西我都不會要了。我是你們數字媒體一班的輔導員，我熱愛這份工作和我的學生，今天就算不是你，是我們班任何一個學生，我也會這麼做的。雖然我平時是嚴厲了點，但我真是為了你們這些孩子好。”
老黑笑着看了季郁一眼還是將煙接到了手裏。
“我知道了，輔導員。您以後也還是少抽點吧，尤其是酒能戒就戒了，喝酒誤事。”
季郁眼神認真誠懇地看着輔導員老黑說到，他是真的希望這一世這位好老師，能夠健健康康地一直在他熱愛的工作崗位上一直發光發熱到退休。
“你小子，-我知道了，我老婆也時常嘮叨着讓我戒煙戒酒，但是這玩意吧，快二十年了，一時間還真難戒掉，我盡量吧。今天的事以後可不要再出現了，畢竟老師我也有保不住每一個學生的時候啊。還有，季郁其實老師知道你是一個很優秀的好學生，將來會有大出息的。”
老黑笑着嘆了口氣，然後又認真地看着季郁說道。
“我知道了，謝謝輔導員您的認可和關心。”
季郁露出一個明亮爽朗的笑容來看着輔導員老黑說道。
其實今天沒有老黑和趙雪蔓的求情，他自己也能解決這件事，不過方法總歸是不那麼妥當，既然遇到兩位好老師，他也樂得輕鬆。
至於一周內讓李詩含原諒自己，還真難不倒他。
前世的季郁雖然由於追求李詩含慘痛的失敗經歷，只談過一次真正認真投入的戀愛，但是作為一個長期需要加班應酬和維護客戶出沒在酒吧夜店混跡在女人堆里的老手，見過的美女無數，逢場作戲的也不再少數。
對於女人季郁多少還是算了解的，對於感情他早已不是初出茅廬的雛鳥。
就像他了解英語老師趙雪蔓一樣，因為他知道這位平時看上去永遠不緊不慢氣質出眾的美女老師一定會來說清楚情況和為他說情的。
對方美艷的外表和曼妙的身材下有着一顆對學生的赤忱之心，至於無形中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性格則是為了避免麻煩和騷擾吧。
嗯，一周，都能讓李詩含喜歡上自己了吧。
季郁嘴角不自覺地浮現出一抹笑意，在心裏暗自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