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天下為棋
第434章天下為棋
面對未知的力量,人總是本能地感到恐懼的,何況是這群半開化的女真人,三大首領在眾人面前莫名其妙地兩死一傷徹底將這幫烏合之眾心中的恐懼點燃了。他們本就懼怕完顏部的強大,不過是在烏春部半哄騙半威脅的壓力下才聚集起來的,眼下群龍無首,登時就像一群無頭蒼蠅般亂竄。
這群身穿獸皮的女真人,面對着頂盔貫甲的完顏部,雖然身強力壯,且人數上佔優勢,然而心氣已失,又哪裏是對手?
烏雅束雖然身上有傷,卻是一馬當先,毫不畏懼。他揮舞着一柄沉重的狼牙棒,在人群中橫衝直撞,每一棒子揮出去就有一片血花飛舞,伴隨着聲聲慘叫,還有鈍器撞擊肉體的悶響,以他為中心,周身三丈都堆滿了屍體。
他高大的身形縱然是站在身形高大的女真人中也是鶴立雞群,獨樹一幟,縱然偶爾有膽大的對手,和他交手,他們那些石頭、青銅做的兵器落在鐵甲上也沒法給烏雅束造成多少傷害,反而更加激起了他的凶性,往往是對手的兵器還沒來得及落到他盔甲之上,就被他居高臨下一棒子敲碎了天靈蓋。
這樣的一位猛士,要是再給他配上一匹好馬,簡直就是一架收割人名的機器。無怪乎後來女真族在完顏部的帶領下吞遼滅宋,勢如破竹。
慕容復不禁感嘆:“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此言不虛。”金國的成功並非偶然啊。
猛可間,慕容復的身子微微一顫,彷彿有一道細微的電流劃過身軀,剎那間慕容復不禁臉色一白,愣住了,就連身旁完顏盈歌的關心之語也充耳不聞。
為什麼自己會如此地冷峻呢?彷彿一個局外人一般?
作為一名千年之後的穿越者,自己可是知道北宋王朝為金所滅是怎樣一番凄慘悲涼的光景,自己甚至還一度想過要改變這一切,可是為什麼現在面對着宋國未來的大敵,自己卻這般無動於衷?
這種感覺,就好像置身雲端,俯視這世間的紛爭,偶爾來了興緻,便稍稍干預一下。
當初在西夏沖入皇宮奪權的那一晚,慕容復守着城門,一把劍斬殺西夏禁軍將士數百人,將西夏皇城大門變成了一片屍山血海,那個時候慕容復心頭一點都沒有過觸動,事後也不覺得有任何不妥,就彷彿幾百人斬殺了也就殺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當時慕容復是怎麼想的呢?
殺一人為囚,殺萬人為雄,誠如庄生所言,竊鉤者誅,竊國者為諸侯,世間之事,從來如此。號稱一根盤龍棍打遍天下無敵手的趙匡胤不也是竊了柴周孤兒寡母的江山坐了皇位嗎?
他只是想着奪了西夏皇帝的權,了結了那一攤子事情一了百了,那倒在自己劍下的幾百人甚至還不如自己要找的一根人蔘重要。
自己,不知不覺間被這個時代同化了呢。
不,不是這樣的,自己並非貪酷好殺之人,問題究竟出在哪裏?
升斗小民,每日為生計所迫,所思所想,不過一餐之飽,一衣之暖。豪門巨室,家財萬貫,往往一飯之費可抵中人之家數年之用度。至於將相王侯,以天下為棋盤,蒼生為棋子,目中所見,心中所想,往往又非常人所能理解。
棋局?
猛然間,慕容復想起了那局自己一直找不出解法的珍瓏棋局,那一出自己一直沒找到的十六子倒脫靴。
浩瀚青史,自唐堯虞舜時代起,類似於珍瓏棋局的十六子倒脫靴不是反覆地上演過嗎?
近到五代之時十國紛立,豪傑並起,終日殺伐不斷,遠至西晉末年,五胡十六國佔據中原,你方唱罷我登場,慕容家的先祖正是那百年歲月中的主角之一,大燕亡了又復,復了又亡,留下一個虛幻的迷夢讓一代代慕容家後人們瘋了幾百年。
然而每一次紛爭之後,天下重新洗牌,舊的勢力被迫出局,新的力量崛起,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正是黃巢殺盡了一眾百年門閥才有了百年後宋代平民士大夫的崛起,才有了文採風流,千古文章……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世間萬事萬物皆是天地之法則,所謂道法自然,順勢而為,或許這才是逍遙御風的真實含義。
慕容復緩緩地閉上了眼睛,驀然間,只覺周遭的一切都變得空靈了起來,彷彿此刻所處不是上千人的戰場而是與世隔絕的深山老林,隱隱約約間,只覺一道無形的壁障隱隱約約有了一絲突破的痕迹。等到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日影西斜,戰場上的廝殺的痕迹已經被打掃乾淨,而寨牆上依舊只有慕容復與完顏盈歌二人。
“公子,公子?你沒事吧?”
完顏盈歌擔心地扯了扯慕容復的衣袖,終於將慕容復從混沌的狀態拉了回來。
慕容復抬頭看了看日頭,不禁愕然,他分明記得上一刻還是中午的,怎麼這會兒天色就這麼晚了?
“這是怎麼回事?”
完顏盈歌守了慕容復一個下午,見意中人終於恢復正常,不禁鬆了一口氣:“公子,你一直獃獃地也不說話,也不動,我還以為你出什麼事情了。中間烏雅束哥哥也來過,我讓他不要打擾到你。這下好了,公子,你剛才在想什麼?”
慕容復並不直接回答,而是屈指一彈,只聽“嗤”地一聲,一道無形真氣激射而出,三丈之外一棵松樹應聲而斷。
這在以往,必須要動用六脈神劍才能做到,而且六脈神劍的無形劍氣絕對到不了這麼遠。
這一下就連慕容複本人都不禁為之一呆。
“我剛才好像無意中在武學上有所突破。”
慕容復愣愣地說道,彷彿不太相信剛才的這一切.等到明白過來后,不禁一陣狂喜。
“啊?那可給公子道喜了!盈歌雖然不懂什麼是中原武學,想來對公子一定十分重要吧?
慕容復不禁朗聲長笑:“當然很重要,非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