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原本
回到家的天降沉默不語，這一巴掌給他的臉打得半天消不了腫，白裏透紅的臉上顯得天降楚楚可憐。
村裡現在可熱鬧非凡，三支花眉飛色舞地在村口議論倪凡被老婆綠了，生的孩子是個超能力人，發色都不隨爹娘。你一句我一句，相聊甚歡。
村裡人很多人沒讀過書，不知道白色頭髮意味着什麼，也很少人見過超能力人。
甚至有謠言說天降是白化病。
但是很多人都知道倪天降是大名鼎鼎的倪凡將軍的兒子。
小胖子不知道他的身份，在摘下他帽子的時候感到前所未有的驚訝。
三人在狹小的房間內氣氛十分凝重。就好像火種，一點就要着。
倪凡背對着他們，陽光打在他魁梧的背上，深深抽着一根雪茄。
阿婆連連嘆氣，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
天降委屈湧上心頭。剋制住自己不難過，心裏想的全是群眾指指點點的聲音。
嚴肅的父親，側過臉說了一句。
“把推子拿來。”
阿婆以為倪凡又要搞什麼虐童的操作。生氣地喃喃罵道：“倪凡，你適可而止，這件事是我的錯，別老拿孩子出氣！”
倪凡不耐煩地呼了一口氣，從鏡子旁邊的抽屜里找出一個推子。
隨後拽着倪天降的衣服到衛生間。阿婆也阻止不了。
二話不說就按住他的頭，開始用推子往他頭髮上滑動。
倪天降很震驚，儘管內心極不情願，但他不敢亂動。
阿婆在衛生間外靜靜地看着倪天降的頭髮一大把一大把地掉落在地上。
法律規定，凡事不是超能力人不能剃光頭髮。
但是倪天降的情況太特殊，倪凡覺得這頭髮對他的以後的生活只會造成困擾。
幸好他有個異瞳可以裝一裝。
少見的是。倪凡做事向來簡單粗暴，人狠話不多，這次他竟帶着比較平和的語氣說道：“過兩天帶你去上學。”
“這個村子容不下一個奇怪的人。”
倪天降擦了擦淚，因為這句話又把自己傷到了。
阿婆看出天降的情緒，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罵倪凡：“你就不能好好說話？”
倪凡像是沒聽見一樣把脫毛膏抹在天降頭上，把雜毛洗乾淨后，一個乾乾淨淨的小光頭出現在阿婆眼前。
倪天降拉了拉阿婆的衣服，說道：“阿婆，以後我是不是不用戴帽子了？”
阿婆點點頭，倪凡冷漠地看著兒子，好像有話要說，點了根煙，像是把話吞下去了一樣。
阿婆不爽逐漸得到緩解，倪凡似乎終於聽進去長輩的一句話了，估計也是想通了。
讓人顧慮的是，天降這適齡年齡有點大了。
倪凡深吸了一口煙，垂着眼說道：“不影響，還有比他大的小子。”
“還有村裡那邊，你打算怎麼解釋？這有損名聲吧？”阿婆皺着眉頭說道。
倪凡抬起犀利的眼神，看着角落，說道。
“你就說被老子打死了。”
阿婆聽到這個不合理的解釋，搖着頭相當不理解。
“你認真的嗎？你怎麼要這樣解釋？”
倪凡點點頭，說道：“你別管。沒意義了。”
阿婆看着眼前滿臉鬍渣，頹廢得跟個死樣的倪凡，就懷念曾經陽光積極的壯碩青年，他永遠對戰鬥抱有熱忱的心，從不輕言放棄，最終戰功赫赫當上了一個名聲遠揚的將軍。
前有名譽，
後有嬌妻。
他和裴琳嚮往未來的生活，有她在，總能洗掉滿身疲憊。
生下天降后，裴琳的身體日漸虛弱，免疫力下降，家裏也沒有了往日的生機。
倪凡按裴琳想法，含着淚把她織了很久的帽子給天降戴上，雖然很大，但是用別針別上還能戴。
每晚睡在床上，倪凡後悔又自責，還怪裴琳為什麼要為難自己，明明就不行還要逞強。
沒有人知道她的病，也沒人能治。
只有自己知道，她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深深刻在了心裏，像枷鎖一樣困住他。
後來，倪凡依然驍勇善戰，每次總是能無情殘酷地擊敗敵軍，以速戰速決的方式對待敵人。
對兒子，更像是個畜牲般對待。
天降雖然提心弔膽，但是能隱隱感覺到父親心底的悲傷。
但他對這種感覺沒什麼概念。
“對你來說，面子大於天是吧？”阿婆又開始指責起來。
倪凡沉默不語，依舊叼着煙。
“你又假裝沒聽見，真讓人寒心。可憐天降就毀在你手裏了。”
倪凡站起身來，不耐煩地叉着腰背對着阿婆。
阿婆被倪凡氣走，臨走時看了眼天降，那眼神充滿遺憾。
只剩下兩人共處一室。
倪凡隨手拿了本舊書搭在臉上，仰着頭，靠在窗口睡覺。
父親像油畫一樣靜止地躺在椅子上。
“把東西收拾好，明天去上學。”
“出去玩會兒也行，只要你足夠堅強。”
天降悄悄地回到房間，從衣櫃裏抽出一個灰舊的行李箱。
衣櫃一打開，裏面基本上什麼都沒有，除了兩三件舊巴巴的衣服。
在碩大的行李箱面前，輕薄的衣服格格不入。
他想自己躺裏面了，像母親睡覺時的樣子，跟柜子一樣把媽媽藏在地下。
父親的眼淚則如暴雨一般猛落。
不知道從何開始，沒見過父親柔軟的一面。也不見得笑口常開。
天降輕輕地從床底下拿出一個透明罐子。
是一坨黑色的液態物體，有生命特徵，在罐子裏四處漂浮。
那生物總是喜歡撞罐子，表現得十分激動。
這是八年前在院子的地下挖出來的東西，天降在院子裏挖蚯蚓的時候發現。
那掩埋的痕迹太明顯，或許是生物生命力頑強，自己想逃出來。
挖開表層，那生物在天降看來在呼吸，他伸手摸了一下他，眼前闖入一大堆不認識的東西，而自己在一個液體裏面。
這些記憶轉瞬即逝，天降再努力也回想不起。
天降再觸碰它的時候，卻再也沒感受到直擊內心的衝擊感。
畫面也沒有浮現在眼前。
隨後，趁天降不注意，那生物鑽進了罐子裏。天降回過神，趕緊拿蓋子蓋上。
那生物開始晃動掙扎。
天降兩眼發直地看着它，無意識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黑煤球。”
那生物聽懂了似的，非常有靈性地搖晃得更劇烈。
天降沉默不語，好像情有可原，要把它藏起來，保護好。
沒錯，它就是黑煤球，被地球保護層打回原型。
地球能暫時避免不必要的戰鬥。
有足夠的時間出成品。
黑煤球在見識了倪凡的暴脾氣，和被扔掉的三次的經歷，在這個房子裏僥倖存活了下來。
接下來，要建立良好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