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鬱金香貴族學校
清晨。
淡雲漂泊，紅日爬起。殷紅的光似水，蓄滿了半邊天，連帶着原本潔白的雲也被脹出了紅彩。
半片天空浸入在紅燦底色中，宛若帶有花紋的碩大寶石嵌在高空，瑰麗壯觀，美麗異常。
輕薄的亮透過窗子落在卡倫臉上，讓他面龐微動。
他緩緩睜開眼睛，嘴角勾起，長呼了一口氣。
“果然在被殺一次后，得隔段時間才會再做那個噩夢。
前些天一直在噩夢中徘徊，在恐懼和噁心當中度過長夜，真是不如一死了之……”
沒有了噩夢侵襲，晚上的沉眠就變得沒那麼令人抗拒，整個身心都愉悅起來。
他頭一回感受到生活的美好——未被噩夢驚擾的生活多麼美妙！
迅速穿好制服，他準備起床了。
“已經一個星期沒有上學了，老師和父母都覺得我在裝病。
畢竟，我只是一個差生，或許這最後一年過了后，就讓我本地就業了……”
嗤嗤。
卡倫走出卧室，一陣細微的聲響從廚房傳來。
那是母親蕾芙麗在準備早餐，校車一般是七點半到，如今才六點多。
來到餐桌旁，緩緩坐下……
……
“早安，父親。”“早安，塔麗亞。”
卡倫端坐在座位上，平緩地跟家人道安。
這種早起加禮貌道安的舉動，顯然是太少見了，法魯克挑了挑眉頭，望向卡倫——自己孩子的眼神都有所變化。
不過，塔麗亞早就知道自己弟弟的變化，雖然感到意外，但也沒太驚訝，至少臉上、眼神上如先前一般。
“要上學了，既然想要改變，那就認認真真！”法魯克“刺啦”挪動靠椅，坐到主位。
“不能再出現這種隨便生病的情況，畢業后就去印刷廠，我正好可以調度一下。
你從基礎職工做起，沒問題的……”
法魯克頭髮烏黑且梳理得一絲不苟，打着領帶，內襯藍衫，外套黑色西服，再加上下身得體的黑色西褲，儼然一幅社會精英的模樣。
他昨晚回來時就告知了姐弟倆自己升任經理的事，雖然是小經理，但也算是一個管理人員了，對於一些基礎職工的推薦還是有話語權的。
所以，他才對最不爭氣的卡倫長篇大論。
如今的藍白聯邦，正規且穩定的職業可是很珍貴的！
至於姐姐塔麗亞，她絕對可以考上大學，在這個大學生依舊算不上多的年代，根本不需要擔心。
“好了法魯克，卡倫是真的生病了，他需要休息，而不是絮叨。
等下把這個帶上，聽說很有營養，也對治療失眠多夢有作用。”
蕾芙麗拿着一個小包裹緩緩走來，打斷丈夫的說教。
母親很溫柔，一頭漂亮的紅棕發束在腦後，更顯溫婉。姐弟倆也多是繼承了母親的基因，性格溫和。
卡倫接過包裹，放到一旁，“謝謝母親。”
“我可不是絮叨，你太慣着他了。你也不是不知道最近的動亂，太過離譜，許多堅實的小廠突然之間就倒閉了，沒有工作的流浪人員到處都是。按照他現在的成績和身體，能幹什麼？
卡倫！記住我說的話，別當耳邊風……”法魯克顯然很不樂意被自己的妻子打斷，面容嚴肅，繼續訓斥着卡倫。
“我吃飽了。”
卡倫眉頭微縮，站起身，拿起包裹和書包就走出了門。
動作一氣呵成，
讓人沒反應過來。
“卡倫！”
砰！
訓斥聲更大了，但還是被大門關到裏頭，透不出來。
卡倫理了理領帶，走向路邊，等待着校車到來。
他根本不在乎這種訓斥，也沒往心裏去。
不僅是心中被蒙了一層膜，讓自己對於世界、朋友，甚至是家人，都產生了距離。
還有的就是，時不時的噩夢，那種充斥全身每一個細胞的恐懼，讓他神經直接崩斷。
即便回到現實，即便昨晚沒有做噩夢，普通的責罵，他早就沒了感覺。
“雖然沒感覺，但內心總有一個聲音讓我揍他，太蹊蹺了……藍星的我這麼暴力的嗎？”
……
篤篤~
一輛黃白相間的大巴緩緩駛來，不時鳴笛。
嘩。
車門打開，卡倫直接走了上去。
打量着車內，都是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坐滿了一半。
沒有思考，直接走到最尾部的靠窗座位坐下。
這就是他往常上學時最習慣的地方，能瞧見車外的場景而又很少人坐過來，安靜且熟悉的環境讓卡倫十分舒心。
校車知道學生上車的規律，稍稍等待了一會，果然又上來了一個人，是塔麗亞。
她上身純白束身襯衫，銀灰校徽綉在微隆的左胸，下面是藍灰格子圖案的百褶裙，再下面則是白色中筒襪和褐色小皮鞋。
窈窕的身材被勾勒得一覽無遺。
她青澀、標誌的面龐泛起溫暖的笑容，一看就讓人心生好感。
跟面貌普通，氣質陰翳的卡倫相比，根本就不像是一路人、親姐弟。
塔麗亞上車后也是徑直往後走，但不是走向卡倫，而是到稍後的雙人座位坐下，那裏有另一位金髮捲髮女孩，面容更為精緻，但是身材並沒有塔麗亞修長和有致。
兩人一靠坐在一起就開始打鬧，充滿活力的身軀，以及歡快的話語讓車上的男生頻頻回頭。
青春的躁動淺淺流淌在校車之內，每個人都眼眸亮光，對未來、伴偶的悸動隨着溫度升高而不斷升溫。
只有卡倫面色平淡，偏過頭望向車外。
外頭傳單紛飛，地下也是印有泛白偏黃的痕迹。身穿橘黃色衣服的清潔工正勤快的打掃着，不時還有身着黑藍制服的警官三三兩兩沿路行走，似乎在巡邏。
……
一輛大巴停靠在規整的圓形草坪旁，身穿制服的學生們依次走下車。
塔麗亞挽着金髮少女，下車前回頭望向依舊毫無行動、獃獃坐在後方的卡倫，搖了搖頭。
“怎麼了嗎？塔麗亞。”金髮少女察覺到不對，也跟着后望，但沒發現什麼奇怪的。
只有一個看上去有些平凡的男生，坐在最後，一動不動。
塔麗亞反應過來，笑了笑，“沒什麼，金妮，咱們走吧。”
她其實羞於承認跟卡倫的關係，很多時候都是一前一後上車。
平常她是先上車，除了這次……他竟然敢反抗父親，太稀奇了，明明平常怕得要死。
……
卡倫不緩不慢地起身，在空蕩蕩的車內穿行，很快就下了車。
草坪旁就是過道，學生們陸陸續續匯流於此，都是身着相同的制服。
男生們上白下黑，女生們則上白下藍，或者說，白藍白，白色中筒襪幾乎每個女生都有穿。
道路盡頭則是寬敞的鐵質大門，此時大門敞開，亮出裏面矗立的高大歐式建築。
頂端尖利，整體高聳，外面塗飾奶白色顏料，看上去很是聖潔，宛若教堂。
卡倫循着變得陌生的記憶，一直前行，直到經過第二座高樓時才停下。
登上石梯，來到二樓，抬頭就看見高三一班的銘牌懸在右上方。
沒有多說什麼，走進，去到最左邊倒數第二排靠窗座位坐好。
此時同學們已經來了大半，看到略顯憔悴的卡倫，並未在意，即便他已經一個星期沒來了。
第一、二節課是閱讀課，多是老師帶着學生們了解國家的歷史，以及如今國內外發生的大事。
閱讀老師是一位面色嚴肅的中年女性，穿着黑色職業套裝。
她剛一進入教室，原本有些喧嘩的課堂立刻止住了響動。
“好了，同學們。最近發生的事情有些多，大家請自行閱讀藍白聯邦的崛起史，那是我們的榮耀，我們的抗爭，我們的教訓，你們絕對能收穫許多的……
對了，要記住，我們是藍白聯邦多卡納省有名的貴族學校。
你們身為這所學校的學子，可不能跟外面的普通中學的學生們一樣，到處遊行！”
強調最後一句后，老師徑直離去，留下開始漸起人聲的教室。
“聽說西曼帝國，那個破舊、臃腫的帝國開始攻擊咱們的邊境——諾奇防線了。”
“真的嗎？他們怎麼敢的？”
“誰知道呢，科技那麼落後，還保留着部分奴隸制，竟然能屹立不倒，這次藍白聯邦絕對會拯救那裏的人民！”
“也是，哈哈哈。”
“讓他們嘗嘗藍白聯邦最近配備的導彈吧，那群鄉巴佬們！”
……
聽着前方兩個同學的對話，卡倫才想起來最近十分不太平。
戰爭、宗教、邪神、詭怪等等，都出現了苗頭，簡直離譜，這麼多事擠在一個時間段出現！
他搖搖頭，捧起史書開始假裝閱讀。
“卡倫。”
一個金髮碧眼的高大男孩從前方湊到後座的卡倫一旁，擠開他的同桌，小聲喊道。
“嗯？”
卡倫偏過頭，發現是亞基諾·列儂，假裝唯唯諾諾道:“有……有事嗎？老大。”
亞基諾是班上有名的混子跟紈絝，經常使喚卡倫做壞事。
卡倫基本成了他的小弟，雖然恢復藍星記憶的卡倫決定擺脫鉗制，不想搭理，但是稍稍思考了下，覺得貿然回絕的話，可能會被整得很慘，還是保持原樣吧。
反正只剩下一年了。
而且原先只有原生性格的他就是靠給以亞基諾為首的紈絝團體跑腿、做壞事才免於學校有些盛行的各種暴力，不論如何，直接改變態度是很糟糕的。
他現在只是一位各方面都很遭的平民。
亞基諾滿臉眯笑，一隻手直接扒拉到卡倫肩上，力道十足，猶如金獅擒住獵物一般。
“你忘了？我們雙月教團馬上就要舉行祭祀，你也跟我去見識見識，開開眼界。
順便正式加入我們！”
卡倫這才想起來，確實如此。
雙月教團只是亞基諾隨便胡鄒的團體，聽說是他在書上看到的，於是就稀里糊塗的成立了，與幾位同樣喜好神秘學的貴族後裔一起。
不過，他似乎是真的勾搭上了邪教徒，常常用動物進行血祭，如今的氣質也更為邪魅……
察覺到是邪神教團，就算是原先自甘墮落的卡倫也是委婉拒絕，畢竟聯邦對於邪神祭祀很是忌諱。
不過這次怕是躲不掉了，前面已經借口逃離兩次，要不是跟了亞基諾一年多，算是團體中的老人，卡倫早被收拾了。
這第三次再這樣，絕對會惹怒他，後果嘛，不敢確定……畢竟亞基諾是真的殺過人！
“當然，什麼時候？”
“上次你錯過了，下次只能到8月25號了，也就是差不多一個月後。”亞基諾挺起身子，很是讚賞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這段時間有什麼要求，我可以盡量滿足你。算是給你入會的獎勵。
上次你不是說喜歡陳欣嗎？她在格鬥社，我這幾天就帶你去。”
“這……謝謝亞基諾大哥。”卡倫本想拒絕，但是怕拂了他的意。
聯邦人種混雜，有不少的黃種人。
因為在這所學校，白人更有優勢。於是‘原生卡倫’就看上了長相俏麗的陳欣，就因為覺得有機會。
而如今的卡倫，根本沒這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