辯

牧雲將茶杯緩緩推到李安生面前，自己則靠在軟榻上看着窗外的夜景淡淡說道“以前總在這裏看着夜景，看了這麼多年，看慣了星落月起也看慣了烏雲閉月，可今日看這夜景，總覺得有些不同”

李安生一挑眉端着茶杯抿了一口轉頭望着繁星映月的夜景笑了笑，放下茶杯說道“可能是因為今天發生的事吧，讓您覺得這窗外的風景變了”

牧雲笑了一下，擺擺手看着端着茶杯安然自若抬頭望天的李安生有些感慨地說道“可能吧，可能是因為這份安寧持續太久了，這幾日各地上報的密報與今日發生的事讓我感到一些不安吧”

李安生皺皺眉放下茶杯說道“您覺得，這天會亂起來嗎？”

牧雲揮揮袖袍，隨後身旁合著的堪輿圖嘩啦一聲展開在兩人面前，牧雲左手端起茶杯，右手一彈，堪輿圖上一些特殊的標記緩緩亮起詢問着說道道“先生已經去過北境了，想來也見過北魏的一些人與勢力了，先生覺得如何？”

李安生仔細看着堪輿圖上亮起的光點，隨後思索片刻說道“遺迹之行雖然碰見過北魏皇室與北邊兩方勢力的人，可並未真正了解過，看您這圖上所標，似乎我方處於劣勢？”

牧雲嘆息一聲看着堪輿圖有些感嘆地說道“如今這天下，四方共立，雖說明面上我大唐勢力在其他三國之上，可若真要坐下來好好算算，就會發現這所謂的強勢已經有些色厲內茬之意了！”

李安生一皺眉，有些不解地說道“這是……為何？”

牧雲此刻緩緩坐直身子，挑了個舒服的姿勢靠着手靠指着堪輿圖的種種情形分析道“你去過北境，北境算的上我大唐最為安定牢固的邊境了，這不僅僅是因為北魏這幾年內部混亂導致國力衰弱，更因為鎮守在北境的是許茂，堂堂帝國，翻來覆去尋來覓去，竟只能找的許茂這一個能夠稱得上鎮國的將軍了，說起來也真是可悲！”

李安生皺皺眉說道“我雖不知我大唐軍方實力究竟如何，可是陛下封的四位鎮境將軍再加上算上許將軍這般的鎮國將軍，算來我大唐也有七位之多了，畢竟是封為鎮境之將，實力會有這般不堪嗎？”

牧雲輕輕一笑說道“將軍雖多，可真正可以在危難之際力挽狂瀾之將，這大唐名將只有許茂可以勝任，三境之地，除了北境安穩平靜，東境與西境自前年便戰亂不停，雖說只是騷擾但何嘗不是西蠻東胡兩方的試探呢？西蠻處夏侯衍還算有些本事，這些年殺伐果斷倒也是震的西蠻不敢輕舉妄動，可是東境”牧雲嘆息一聲指着堪輿圖西境方向說道“皇室所封的將軍李鈺瀾有才無謀，不堪重用，若不是東境軍隊曾被許茂調教過現在老兵未退，恐怕早被東胡找出頹勢大肆侵犯了”

李安生掃視着堪輿圖皺起眉仔細判斷着東境邊防後有些鄭重地說道“這麼看來確實東境亂象初現，而且按圖來看，若是東境青冥關被破的話，只需在破漣琦，陵絡二城便可劍指長安”

牧雲也是點點頭看着堪輿圖無奈嘆息一聲，端起茶杯有些感慨地說道“若是我能領軍守境倒也不必在意這東胡，可惜啊可惜，咱們這位陛下為了制衡各方，只能把我按在這京城之中”

李安生聞言一挑眉說道“如此只為制衡朝局各方，難道咱們這位陛下就不怕東境失守嗎？”

牧雲聞言哈哈大笑指着窗外說道“這話問的，你大可去任何一家府邸去問問，去問問他們信不信東胡可以破我大唐邊境！沒人會回答你相信的！這些年的安穩平靜與各方每年的朝拜，讓好多人都忘記了我們是怎麼立國的，忘了這四周圍着我們的都是些虎狼之師，再加上這些年朝內奪嫡之勢日盛，我大唐內耗也實為嚴重，多少忠臣死於黨爭，多少名臣對這等國情心生怨氣隨即心灰意冷，唉，想想都讓人心生厭倦之意啊”

李安生沉默片刻隨即正色說道“不可如此，為國效力的大臣還在，守護邊疆的戰士依舊在奮戰衛國，治世護國的年輕俊才也是一心為國，隨說朝局邊境有些不盡如人意可是依舊有人在為這個國家的未來奮力拚搏，血染沙場，大人還需打起精神，既然大人有力挽狂瀾之力，既未到終末，又怎能放棄！”

牧雲聽着李安生的話先是一愣，隨即大笑一聲說道“好！好啊！不愧是書院的先生，說的也是，好一個未到終末怎能放棄，二層樓雖不理世事，但書院從未停止過對天下輸送人才，想想這世間其餘諸多勢力的吝嗇不公，只為私心的做法，書院可坐落於大唐之內，實屬大唐之幸啊”

李安生抱拳說道“大人謬讚了，書院從儒聖設立之初便早已立意，只為天下人不為私自心，書院是最講規矩的地方，而為天下不為個人既然是書院的規矩，那我們自當遵守履行”

牧雲笑這點點頭說道“有些蠢貨總覺得書院的規矩有些古板甚至迂腐，可他們怎知書院的所有規矩都是一拳一拳打出來的，若沒有實力，規矩只不過是一張廢紙罷了”

李安生嘿嘿一笑，看着堪輿圖說道“不過我始終有一件事不明白，我國南境無敵國憂慮，為何還要設立一個鎮南將軍呢？我記得還在北境之時許將軍曾對我說過要小心南境那位鎮南將軍！這是為何？”

聽見此話牧雲也是微微皺眉撫着下巴說道“這個將軍不簡單，這個人是咱們這位陛下親自挑選出來的人，是從皇家子弟里挑選的一個人，自成名以後便直接被陛下封了個鎮南王派到南境去了，我還未和你說，打更人的探子大多數在北西東三境，我的關注點也在三境之上，南邊的具體情況我也知之甚少，不過如今細細想來南邊這些年傳來的情報確實少的有些離譜了，有關這位鎮南王的消息就更少了，這南境……”說這話牧雲微微眯眼把玩着茶杯看着堪輿圖陷入沉思

李安生也是小口的抿着茶，靜靜地看着堪輿圖，記着堪輿圖上的每一處細節與標出的局勢

…………

懷安府

就如同往常說的那般，後院中景色依舊如同往常那般平靜柔美，秋葉依舊在樹翹上搖搖欲墜似下似留般如同俏皮的孩童般惹人注目，湖面波光粼粼偶爾有一串泡泡湧出水面，隨後一道道黑紅相間的影子伶俐地閃過玩鬧

李瀟瀟坐在亭中，認真地看着眼前搭好的綉畫，仔細思索該如何落針后拿起一旁的針線專註地開始綉了起來

“小姐，老先生傳來消息，十二先生選擇打更人衙門作為入世的勢力”杏兒此刻緩步走上前，看着認真的李瀟瀟微微欠身輕聲說道

李瀟瀟微微一怔，隨即不意外的點點頭說道“這倒是不出意外，老先生早就與我商討過此番種種狀況了，選擇打更人合情合理也符合他的心性，也對我們更加有利，派個人去打更人衙門，就說我想見一下十二先生”

杏兒欠身，轉身便去辦事

秋風徐徐而來，吹動着李瀟瀟的秀髮隨風飄揚，晴兒此時出現在李瀟瀟身後，伸手將李瀟瀟飛舞的秀髮緩緩歸攏后輕聲說道“若是十二先生可以支持，想來我們的勝算便會大了許多”

李瀟瀟專註地綉着綉畫，一針一針沉穩卻飛揚的落下升起不斷完成着這幅複雜的風景圖，淡淡說道“身邊人再多，終究只能是援手，我們自己若手中無權，再多人幫助又有何用呢？太子怎麼樣了？這些天京城諸事並起，太子遇刺反而成為最沒人在乎的一件事了”

晴兒揉着李瀟瀟的肩膀說道“太子目前還在昏迷中，目前朝堂上炎王的呼聲越來越高了，不過……陛下好像沒有這方面的想法”

李瀟瀟輕笑一聲說道“遺迹之旅結束，皇家損了一個年輕天才，欽天監損了一個親傳弟子，而後在堂堂帝都京城，天子腳下，人宗書院兩位年輕一輩的頂尖人才先後遇襲，我們這位陛下哪裏還有心思去管這小打小鬧的奪嫡呢？不過說起了，搞清楚到底是誰有這個膽子在長安襲殺書院與人宗的弟子？”

晴兒微微點頭說道“按照李煜統領的消息，好像是佛門的人”

李瀟瀟手中微微一停，思索片刻說道“太子背後的那個佛門中人，找到了嗎？”

晴兒微微搖頭說道“未曾找到，不過殿下放心，咱們的人已經撒下去了，會有消息的”

李瀟瀟點點頭，放下針線有些惆悵地看着遠方高高聳立的監天樓說道“看起來，欽天監這條線是徹底斷了，這些年……委屈你了”

晴兒聞言手下一僵，隨即繼續輕輕揉捏着說道“小姐不必擔憂，事發突然誰也不能預料以後會發生什麼，晴兒這些年來也算不上委屈，這些年來我也拿到了不少欽天監內部的功法秘籍，如今若是可以得到打更人的支持，想來比起欽天監對我們更加有利”

李瀟瀟嘆了一口氣，輕輕拍拍晴兒的手說道“你這丫頭啊，放心吧，無論有沒有人支持，我都要走到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