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撞樹
許是凌晨時分的關懷倍感溫暖,林意心裏酸了酸,“爸,我回國了。”
林國揚以為她這邊是白天,所以才一直這個點打電話。
林國揚愣了愣,“我也是聽說了點風聲,不確定,所以想問問你。”
“你沒事就行。”
說完以後,父女倆短暫的沉默。
林國揚想到什麼似的,又開口,“你在哪呢?這個點回電話。”
“啊——”林意指尖扣了兩下方向盤,“半夜口渴醒了,找水喝看見的,想起白天您打過電話,就回了。”
說完,心虛地瞟了眼副駕駛上的人,還抽空出了個神,覺得眼下場景有點似曾相識。
“這樣啊——”林國揚沉思了片刻,“你把現在住的地發給我,星期六早上去看看你,我也好放心。”
“好的,爸爸。”
那邊一直不說話,半晌,林意低低出聲,“那……我先掛了。”
林意在掛完電話的瞬間,灌木叢里突然衝出一團黑糊糊的東西。
她避閃不急,慌了神,情急之下去打方向盤。
車子一歪,向路邊一顆水桶粗的樹橫衝直撞撲過去。
碰撞的最後一刻,陸懷征解開安全帶,整個人壓過來下意識護住她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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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點鐘,東苑外環,馬路牙子上。
漆黑鋥亮的勞斯萊斯的車頭,已經卡進樹杈里暫時性癱瘓了,車頭兩側鑲嵌的那顆黑灰色骷髏頭被撞得歪歪斜斜,月夜下陰森森地露出一抹淺笑。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雙手抱膝,跟個鵪鶉似的蹲在路邊,惴惴不安地等待某人的提審。
陸懷征居高臨下,已經盯着她看了三分鐘,從一開始的心驚膽戰到氣的咬牙切齒,再到最後閉着眼認命般的接受這一事實,這個心理路程大概只有他自己能體會了。
林意見半天沒人說話,悄摸抬起頭去尋人,和陸懷征面無表情的臉對了個正着。
她嚇得倏地低頭,一言不發繼續裝死,擺出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
陸懷征氣的想笑,正準備說話,路過的一個夜班出租車司機停在路邊,按下車窗。
“出什麼事了?用不用幫忙?”也是個熱心腸的性子,看兩人之間的氣氛,也估摸出個大概,陸懷征按了按眉心,“謝謝不用了,等會我叫人來處理。”
司機瞭然地點點頭,正準備發動車子,想到了什麼,停下來以一種過來人的口吻,一本正經規勸他,“媳婦兒車技不好,以後就盡量自己開,我家那位也是個這,別生氣。”
“大晚上的,夫妻吵架,多不吉利。”
……林意抬眸,想解釋,但看着陸懷征那張黑着的臉,吞了吞口水,識相的沒說話。
陸懷征緩了緩臉色對上他,淡漠地開口,“多謝。”又扭頭看了眼蹲在地上的人,慢着調子道,“回去我會好好管教,有勞大哥費心了。”
……林意愣是從這句令人旖旎的話音中聽出一絲毛骨悚然的感覺。
出租車司機大哥揚長而去之後,林意動了動蹲的泛麻的兩條腿,開始思考,要是她現在痛哭流涕開始認錯,下場會不會更好一些。
陸懷征淡淡地掃了她一眼,“你現在就是哭成水漫金山,我也不會原諒你。”
林意,“……”你是有讀心術嗎?
“那……你怎麼樣才能原諒我?”林意仰頭,小心翼翼觀察他。
陸懷征沒說話。
兩個人,一個坐着,一個站着,在如水的月夜下,無聲地對視。
半晌,陸懷征開口,“你說的,是哪件事?”
他前言不搭后語,她卻聽懂了。
林意眸子裏的光暗了暗,埋下頭,又恢復了原來的姿勢。
這時,陸懷征電話響了,他接通。
對面是陳念,“小少爺,”陳念都快哭了,“你是閉着眼開的車嗎,怎麼就撞樹上了,人有沒有受傷。”讓老爺子知道,非得扒他們一層皮。
聽筒里的聲音不大,在寂靜的風中聽的一清二楚。
陸懷征沒問他是怎麼知道的,看着林意回答,“應該沒有,活蹦亂跳的。”
林意的臉再一次紅了個通透。
陳念無心琢磨他的話裏有話,“派去的車已經去接您了,估計馬上到了,您再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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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林意歷盡萬險回了老弄堂的房子之後,天邊已經隱約擦出了魚肚白。
陸懷征臨走前扔下一句話,“點點你的家當,回頭我的律師找你。”然後一句標點符號都懶得多說,直接揚長而去。
林意的奇經八脈瞬間蘇醒。
回了家,她支撐着身子沖了個澡,把那廝的西服扔進衛生間,又給自己泡了杯咖啡。
覺肯定是補不成了,回國沒幾天,已經是負債的人,哪有資格睡覺。
她躺進床里,心累地閉上眼。
腦子裏突然回蕩起,她把車開進樹杈時最後一刻,陸懷征撲到她身上,兜頭護住她的那一瞬間。
很想自作多情一下下,但她不敢奢求什麼了。
估計,他是怕她一頭撞死了,沒人賠他車錢了。
她翻了翻渾身疼的身子,後知後覺想到,找陸懷征辦的正經事,好像泡湯了,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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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懷征直接回的綠苑。
昨晚的事,最後還是傳到陸庭軒耳朵里,陸懷征被下了死命令,今天爬也得爬回家。
他趕回去的時候,老爺子在吃早飯,看見他面無表情地哼了一聲。
陸懷征當沒聽到,直接去了二樓,陳夢琪剛好從廚房出來了,看見他,面上露了點喜色,“你回來了?剛做的八寶蓮子粥,和爺爺一塊吃點吧。”
陸懷征腳下的步子頓住了。
半晌,他繼續抬腳,面不改色回了房間。
陸庭軒黑了臉,沒忍住罵道,“人夢琪還知道一大早跑過來陪我吃個早飯,你一個月都不知道回來一趟,甩着臉給誰看。”
陳夢琪馬上踱步過來,安慰他,“爺爺,懷征不是忙嘛,您理解一下。”
陸庭軒放下筷子長吁短嘆,“兒子不像兒子,孫子不像孫子,我這是造的什麼孽。”
陳夢琪頓了頓,“哪就那麼嚴重了,你看懷征一個人把h.y打理的多好,他那個性子本來就不善言辭,您大人有大量,別和他一般見識。”
陸進她不敢隨意評判,但陸懷征就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