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刺痛
徐陵的臉色青白交加已經變了好幾番,轉頭看着林意,這妞敢當眾不給他面子,最關鍵的是,此刻的場合他也是敢怒不敢言,怒氣在心裏轉來轉去,最後他咧嘴一笑,“讓陸總見笑了,小姑娘不認識您,臉皮又薄,讓大夥見笑了。”
然後,又衝著旁邊的常錫和林舒點了點頭,他娘的,今天這啞巴虧,沒一個好惹的。
說完,肩頭若隱若現地朝林意碰了碰,在外人看來,帶着不言猶說的親昵,“之前想給你引薦的陸總,你有什麼想說的?多好的機會小姑娘家家不懂珍惜。”
陸懷征猛吸了口煙,然後連帶着煙頭堂而皇之地扔進了徐陵端着的酒杯里,笑得一臉諷刺,“什麼珍不珍惜的?聽起來跟個笑話似的。”
“你把這杯酒幹了,東苑上區那塊地皮,我就讓給徐氏,徐總,這買賣你覺得怎麼樣。”
赤裸裸的侮辱,殺人不見血的那種。
一旁的常錫笑得滿臉開花,看着旁邊的林舒,“這人叫什麼來着?怎麼招惹,這噁心人還是得咱征哥出馬。”
徐陵堆滿諂笑的臉已經快僵成一灘爛泥了,動了動嘴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半晌,全程沒開口說一句話的林意終於動了。
她攥緊裙擺,那雙顧盼生姿的眼睛最終對上了面前的人。
“陸……陸總,得饒人處且饒人吧,不相干的人就不用往進扯了”語調平淡如水,她知道,整個場子裏,能聽懂這句話的不過就三個人。
陸懷征黑漆如墨的瞳孔里閃過一絲痛楚和憤恨,轉瞬即逝,快得讓人捕捉不住。
“怎麼?林小姐不忍心,想替新歡談買賣了?可喜可賀啊,我用不用給你頒個獎啊?”
常錫每次都很能抓住重點,扭過頭看向林舒,“征哥怎麼知道人姓林?”
林舒面色帶了點委屈,“我都不知道。”
林意喉嚨疼的發緊,兩秒之後,搶走徐陵手裏的酒杯,直接一把潑在陸懷征的臉上,一滴都沒有浪費。
“陸懷征,你鬧夠了沒有?”她兩手和語調止不住輕微顫抖。
陸懷征兜頭,接的滿滿當當,紅色的酒漬順着他鋒利的下顎線緩緩滑落在他的黑西裝上。
明裡暗裏關注動態的人們此刻一動不動,整個會所里銷聲匿跡。
常錫和林舒在旁邊,已經驚得目瞪口呆。
半晌,林舒對着常錫道認真道,“這女人居然連征哥的臉都敢下手,這麼想的話,我挨得那一耳光也不算什麼。”
常錫轉頭一臉便秘地看着他,崩潰低語,“你這又是這他媽的什麼時候的事,我他媽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可能整場唯一接受了這一事故還算平靜的人只有陳夢琪了。
此時,憋了一晚上的陸懷征已然是耐心耗盡,瞬間情緒全盤崩潰。
他一把奪過林意手裏的高腳杯摔在地上,杯子應聲變得四分五裂,碎片散落了一地。
陸懷征不管不顧地走過去,腳底的玻璃渣吱呀作響。他一步步逼近身子微顫的林意,抓起她的肩膀壓在牆上,把人推在酒盞台上固住,
“你說呢,你說我夠沒夠?”
“我他媽教訓人,礙着林小姐另覓良人了,我用不用給你賠個禮道個歉?啊?”
陸懷征全程聲音冷冽,壓抑不住的怒顫,直到最後兩個字染上了掩不住的痛楚。
陳夢琪看到這樣的陸懷征,心驚肉跳,抖着聲音走上前,“阿征,你冷靜一點。”
接着就被陸懷征一把推了個趔趄,“滾。”
然後又逼近牆上眼神空洞的人,禁錮住她的下巴,“啞巴了?要不要我教你說話。”
林意看着面前不知在夢裏出現過多少次的人,心底湧起了密密麻麻填不滿的疼。
片刻之後,她抬起手,輕輕地撫上陸懷征潮濕的漂亮的眼睛,柔軟地像是怕碰壞一個支離破碎的夢。
然後,眼裏的淚潰決般爭先恐後地滾落。
陸懷征被她的動作和眼神猛然刺得心口一疼。手裏的力道下意識鬆散,隨即惡狠狠地轉過頭,
深呼吸了兩下,冷淡地開口,“滾蛋,老子再也不想看見你。”
林意沒說話,爬起來理了理衣衫,慢慢地穿出人群,走出會所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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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懷征看着她的背,瘦削的蝴蝶骨漂亮的快要起飛。
二分鐘以後,他一臉淡漠地瞥了眼旁邊吃瓜吃到嘴瓢的常錫,“去跟着,她要是出了事,你就脫光了來見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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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五光十色的霓虹燈掩蓋了裝有星星的天空。
林意一襲晚禮服,露着後背,失魂落魄地沿着馬路,漫無目的地遊盪,耳朵里像魔音一般一直回蕩着那句,“再也不想看見你……再也不想看見你……”
他已經這麼恨她了嗎?
現在沒人看着她了,不用顧忌什麼企業形象。眼裏的淚肆無忌憚的冒出來,林意毫不顧忌,地蹲在馬路牙子上,掩面痛哭。
後面五十米處,常錫和林舒坐在車裏,後者是死皮賴臉非要跟着出來的。
兩人神色複雜地對望了一眼,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
不到一分鐘,常錫的電話想了,馬不停蹄地接通后。
聽筒那邊,一如既往冷冽的聲音。陸懷征神色未明得開口,“人呢?安全到家了沒?”
常錫看了眼林舒,點開免提,“征哥,就這麼一會功夫,我和二木都打發了四五撥人了,咳……這位林姑娘還挺招蜂引蝶的……”
那邊,陸懷征沉默,一言不發。
常錫接着補充,“這會人正蹲馬路牙子上哭呢,不知道要哭多久……”
陸懷征出聲了,“怎麼?你等不了了?”
哈~哪敢吶,他吃飽了撐的也不想裸奔吶。
常錫笑意眯了一眼,“哪會啊,我是想着這夜黑風高的,不安全不說,人姑娘穿的那麼單薄,明兒一準感冒了,這可怎麼是好。”
這兩句話說完,電話那邊的人意料之中的再一次沉默。
半晌,陸懷征,“再等五分鐘,她要是還在原地杵着,就叫城管,理由就是有人大晚上不睡覺擾亂治安。”
“……”行吧,要說聰明絕頂地居心不良,沒人玩得過他陸懷征。
常錫正要掛電話,那邊的人又出聲了,“她估計不認路,再派個出租車過去。”
還真是細緻,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
掛了電話之後,林舒一臉疑惑,“錫哥,咱征哥這是什麼個情況,剛我都給嚇一跳,沒見過他那麼失控過。”
常錫點了根煙,笑得意味深長,“為情所困唄,不然還能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