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意料之外
慈靜齋原屬皇家,修繕規模本就高於一般的庵堂,特別是後院的客房,為了避嫌,隔了三處小院。正中一間,原想應是祁常逡所居,卻傳來一陣木魚聲,誦經聲伴着熟悉的香味層層傳遞出來。不禁讓王夫歸回想起小的時候,成王妃也是經常安安靜靜的守在王府里的庵堂里,庵堂也是除了自己的小院外,王府里唯一一個真心對待自己的地方,成王妃填補了兒時的他對於母愛的空缺,不同於母親的堅韌,成王妃的笑容一直都是溫柔的,讓人忍不住想要越靠越近。
“母親,眼下,可能只能委屈您久居此處了。”原以為下面的庵堂里只有老王妃一人,沒曾想傳來了祁常逡的聲音,不同於往日的跋扈,語氣里透着陌生的沉穩。木魚聲停了下來,“母親都明白,難為的是你……還有城兒,可憐的孩子,不知道流落在何處”老王妃話語裏已略有抽泣聲。“母親切勿憂心,父王從小教我不與他親近,就是擔心他會受王府牽連,被皇上猜忌,明裡暗裏,他如今都是天涯孤客,相信憑他那堅韌的性子,在江湖上也能很好的照顧自己的。”祁常逡長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只願他不要記恨於我。至於我,父王臨走前也早就交待,身在帝王家,能保一個衣食無憂,已實屬難得。身外之外、浮華之名,捨去了就捨去了,我和清婉就陪您一起在這庵堂,挺好!”聽得這話,王夫歸一下子有些沒反應過來,身形不穩,腳底的瓦片發出了聲響。“誰!”祁常逡忙護住母親,躲向神龕一旁,“也罷,倘若是來取我性命的,沖我來吧,只願,能容我母親和妻子安靜的生活下去。”祁常逡把手裏的劍甩向一邊,為了維護紈絝王公的形象,雖然他也拜師學過武功,卻從未認真學習過,手裏的佩劍從來都只是裝飾。而在剛剛祁常逡高呼過後,也並未有家丁或者護院趕來,想必,這裏也並未有安排。王夫歸輕聲躍下,並未進門,在門外站立了片刻后,跪下行了幾個大禮后,從手上褪下老王妃當年送給他的一串佛珠,放在門口,轉身離去。
迴廊下一壺酒,伴着月色,王夫歸也是頗有釋然之感,想得成王如此英雄人物,怎得會容得長子如此昏庸。一切的用心良苦,也為他這個局內人考慮深遠!虧得他還自以為高義的只有自己,卻不曾想,自己才是深受恩惠之人。
冬去春來,轉眼,檐下的小樹也冒了新芽。沒有外人打擾的日子,過的很快也很安逸。小葯母親依舊是無知無覺的躺着,只是眉發添了些白色。倒是小葯,整個冬日裏,就沒有一些個舒服的時候,身體是越發的虛弱,好在是今日添了些暖陽,整個人也連帶着有了些精神氣。行裝早已置辦的七七八八,幾人計劃着按照花子的想法,扮做往來的行商出城,一方面身在王城腳下,幾人還是低調為上,另一方面,花子也為小葯置辦了很多的藥材防身。臨行之前,白無把小葯喊進了裏間,說道:“想必花子那邊的切口和聯繫方式都跟你們交待過了,為防萬一,你可尋着這個標記,着人向我托話。”白無遞給小葯一張素凈的帕子,支開帕子仔細看,左下角處綉着一朵伴生蓮花,圖案似曾相識。“這圖案,可是那旗子上的……”小葯腦海里飄過剛到此處時,那一面面雨水裏吹打的旗子。“是的,你記着就好。”白無並未多做解釋,說完,就帶頭走了出去。小葯心下略有感傷,“既同是天涯淪落人,又何顧緣何淪落”,仔細的疊好手帕,收進腰間,跟着白無走了出去。
“他們已經出城了嗎?”城樓上,祁文奕背手而立,目光看向遠方,眼神中頗有深意。“是的”。得到肯定回復后,祁文奕擺擺手,後面的人影立刻退了下去。高樓孤影,夕陽遠去,古來帝王心思不容猜忌,祁七站在城樓下,看着被夕陽拉長的陰影,恍然未知從何時起,他已經很久沒有在他身後貼身而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