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登錄啟世
見舒燼不回話,王春又默默嘆息了一聲。
舒燼是個聰明孩子啊,他高一的時候,舒成澤就查出了肝癌,舒燼一邊學習,一邊照顧父親,期末的時候,還殺進了年級前十,若是沒有家裏拖累,一心學習,今年高考,清華北大,必有舒燼一席之地。
王春問:“你還想回學校來繼續學業嗎?”
舒燼疑惑的看了王春一眼。
王春說:“你要是願意,學校那邊要走的程序,我幫你弄好,你好好休息一陣子,調整好狀態,九月就能重回學校了。”
這一回,舒燼果斷的搖頭拒絕了:“她又去找你,托你照顧我了?”
王春有些尷尬的笑了笑,說:“是啊。”
頓了頓,王春又說:“她有她的難處,你別怨怪她,無論如何,她總是你的媽媽,還是記掛着你的。”
媽媽,真是一個很遙遠的詞彙啊。舒燼心想。
在他五歲那年,父母就離婚了,至於為什麼,用大人的話來說,就是小孩子不要管。
自那以後,舒燼再也沒有見過這個母親,只聽說,她嫁了人,跟着有錢又有權的新老公,移居國外了。
而王春與她,曾是大學同學,若不是三年前王春告訴舒燼這件事,舒燼還以為,他的母親早就飛上枝頭,把他這個恥辱的過往,忘得一乾二淨了呢。
舒燼說:“我不怪她。”
怨怪也無用,何必自尋煩惱,畢竟,已經過了十三年,再多的埋怨和不甘,也都被時間消磨殆盡了。
王春明顯鬆了口氣,說:“她說了,學費和生活費的事情,你不用操心,她會解決好的,還有這個,她知道你現在肯定沒錢了,托我帶給你。”
黃色的信封里,厚厚的一沓紅紙,舒燼只需看一眼,便知道裏面是一萬塊錢。
舒燼說:“我有錢,你還給她吧。”
王春又勸了幾句,舒燼還是不願意收,便也作罷。
“那,回學校的事情呢?”
舒燼說:“不必了,謝謝王老師好意,也請你,替我謝她一聲。”
王春無奈:“你這孩子……”
舒燼說:“我還要去找落腳地,改日再聊吧,王老師再見。”
舒燼拖着行李箱轉身就走,確定王春沒有跟上來,才放慢了腳步。
面前,是一棟老式旅館,在新興酒店的面前,這種裝修老舊的地方,早沒了顧客光顧,便拆成了一個個小單間,出租給像舒燼這種荷包空空的人。
舒燼挑了一間最便宜的,四百塊錢一個月,很小,只有一張校園老式宿舍淘汰下來的上下床,擺了床,就只剩下一條側着身子才能通過的狹窄過道,不過也無妨,人睡在上鋪,下鋪還可以放東西,能將就住了。
不太好的地方就是,這是一個小房間用密合板隔成的兩間,隔音效果差,還能聽見隔壁的陌生男人調子跑到天上去的難聽歌聲。
沒有窗戶,也沒有衛生間,公共洗漱區域在走廊盡頭,男女共用。
簽了合同交了錢,頭髮花白的房東留下了鑰匙,又囑咐了一堆亂七八糟,咋一聽很有必要,仔細一想,壓根沒必要的事情,諸如不能在房間裏隨地大小便,不能使用大功率電器,要保持安靜,不能養寵物,不能帶非租客回來等等。
這麼小的地方,轉個身都難,哪裏還能做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舒燼心想着,都一一應下了。
將行李箱丟下地上,舒燼揣着鑰匙和手機出門,先去吃了一碗加大份炒飯,又去便利店置辦了一些便宜的被褥、毛巾、洗漱用品之類的東西,丟回屋子裏以後,舒燼接到了快遞電話,馬不停蹄的出門取回了快遞。
本來,辦完父親的葬禮,舒燼身上還剩下七千塊錢的,但是,為了日後生活還能繼續,舒燼咬牙買下了這個價值5999元的《啟世》遊戲手鐲。
這手鐲約摸三厘米寬,呈半透明狀態,似玉非玉,似石非石,雕工細緻,刻着一些陌生而繁複,不知是圖騰還是裝飾的紋路。
鐲圈上,八個天藍色,如水滴般通透,又如鑽石般璀璨的寶石圍成一個整圈,看起來貴氣非凡,又古樸蒼拙。
看起來就很值錢。他想。
遊戲多好啊,總能讓他忘記人世的煩惱,還能掙到錢。
之前兩年,舒燼就是一直靠着打遊戲掙錢,接代練,打裝備,帶副本,什麼掙錢,他就接什麼,幾乎沒日沒夜的奔走於網吧和醫院之間。
早在半年前,《啟世》官網便開始了鋪天蓋地的宣傳,大燈牌,小傳單,塞滿了大街小巷,走到哪裏,都能聽見有人在討論《啟世》。
對舒燼這種靠遊戲掙錢的人來說,一個遊戲,剛開服的時候,是最容易變現的,越到後期,工作室越成熟,獨狼就不容易分到肉了,只能撿點殘渣填肚子。
所以,舒燼早早的就盯上了這個遊戲,現在,他一屁股債,必須要在遊戲裏圈上一波錢。
看一眼時間,距離開服還剩十五分鐘,舒燼又出門,扛了一桶礦泉水,一個電熱水壺,和一箱泡麵上來,接下來一個星期,他打算死磕遊戲了。
一切準備妥當,時間來到藍星厲2030年6月16日20時00分01秒,《啟世》正式開服。
在這一刻,全球無數玩家戴上遊戲手鐲,投身啟世大陸。
舒燼也不列外,手鐲套上手腕的一瞬間,便感覺它自動收緊,密不可分的貼着皮膚,又不會覺得勒。
下一瞬,只覺得眼前閃過一道刺眼的白光,舒燼下意識閉上眼躲避,再睜眼時,眼前已不是自己的小破出租屋。
正午的陽光穿過頭頂密集的樹葉,星星點點的落下來,身旁,密佈着各色各樣、完全不認識的植物,開着色彩繽紛的小花。
暗香浮動,空氣清新,沁人心脾。
周圍傳來清脆的鳥叫,一隻巴掌大金黃色小鳥在枝頭愉快的蹦躂,突然,一條黑色的不明物體從樹榦後面伸出來,一下子捲住小鳥,拖了回去。
半空中,一根金黃色的羽毛緩緩飄落。
聶書盡摸了摸身旁的小花,這柔軟脆弱的植物組織,這微涼細膩的觸感,分明就是真實的花呀!
聶書盡瞪大雙眼看着眼前的一切,腦海里只剩下一個念頭:這遊戲,也太真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