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翟月明看看集市，她何時忘了，集市是長這幅樣子。兩人坐在路邊小茶攤上，聽着旁邊的人討論是是非非。
“哎．．．”鳳玉綸長嘆一口氣。
“怎麼了？”
“貞兒，我們成親吧，我想娶你。”鳳玉綸此人，算不上多麼放浪形骸。這話說出來，着實有點羞澀了。
“好呀。”翟月明答應了。
鳳玉綸激動地站起身，握住她的雙手，道：“真的么？”
“我從不做騙人的買賣。”明月公主攝政一十二年，任誰都會覺得，她放不下這些權勢，去嫁人。
一十二年間，她明白自己畢生都不會得到自己想要的，那就放手吧。王權富貴，多麼迷人呀，世人連它的腳指頭都摸不到，她已經擁有它一十二載，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翟月明想清楚了，道：“安卿成親后，我們便昭告天下。”
哪怕華安卿再喜歡謝牧，也不能娶她為妻，這段感情，鮮為人知，任何人也品嘗不到他們之間甜美的果實。
鳳玉綸不由分說，把她攬到懷中，十二年，她終於等到她了。
鳳溫石曾經勸過他，讓他放手吧，他記得那一天：
鳳溫石坐在藤椅上，道：“我曾經也喜歡過一個女子，我甚至許諾她，此生只她一人。後來無意中，我看到她和一個公子哥相談甚歡，我就知道，我們不可能了。不出我所料，她一句解釋都沒有，轉頭就嫁人了。這事我從沒跟兄長說過，我跟現在妻子，很好，我很知足。我當初，就不該奢望那麼美好的她。”
他繼續道：“大哥，你覺得那個女子，像不像明月公主。我沒見過公主，我想，能在龍椅上坐上那麼多年，肯定不是個好對付的角色，她甘願只當你的鳳家主母么？”
這話可是戳進鳳玉綸心中最深處了，他太了解她了。他道：“我不甘心。”
鳳溫石疑惑，鳳玉綸繼續道：“假若你挑水，十挑水滿一缸。你已經擔了九挑水，只差一擔，水缸便能滿了，水缸滿后，主人家便會分給你飯菜了，你會甘心不擔最後一挑水么？”
鳳溫石仔細想了想，道：“不甘心，放手需趁早。”
翟月明和鳳玉綸回到宮中，翟璽在和花老虎玩耍。
翟璽不愧她帶大的小孩，這小臉，一雙丹鳳眼，跟翟月明一模一樣。他今年都十七了，不愛聽夫子講經說道，不愛和同齡打打鬧鬧，整日裏，除了粘着姐姐，就是粘着各種動物。翟家人，功夫都是不差，就是翟璽，實在是太特別了。不知道的，都會以為他是個小公主呢。
“姐姐。”翟璽聽出是姐姐的腳步聲，看到兩人雙手緊握，他就覺得，自己要失去姐姐。這個鳳將軍，可討厭了，每次都來跟他搶姐姐，他還是更喜歡安卿叔叔跟小牧叔叔。
鳳玉綸咳嗽一聲，道：“你都這麼大了，以後就不要跟你姐姐睡在一起了。”
“不要你管。”翟璽撅起小嘴。
宮變后，翟月明一直和翟璽一起睡，後來璽兒長大了，她想着，總這樣不行。每次睡到一半，她要離開時，翟璽就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她心疼個不得了，結果都這麼大了，還是離不開她，就算她出宮辦事不能回來，璽兒也得抱着姐姐的枕頭睡。
“好了好了，別跟璽兒計較。”翟月明還是更向著自家弟弟。
鳳玉綸知她愛弟如命，也不去找那個不自在。
“小毒娘一走，都沒人跟我玩了。”
自北域回來后，毒娘就決定終生跟隨明月公主，小毒娘和毒娘也都住到了宮中。
她看着小毒娘，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喊她什麼。不知為何，翟月明看着看着，就想起大哥針灸時，自己說的那個姑姑。脫口便道：“喊我姑姑吧。”她以為，她這一生都等不到這聲姑姑，沒想到，終於有人喊自己姑姑了。
小毒娘和翟璽就成了玩伴，每次翟璽一惹小毒娘生氣，小毒娘轉身就是一手痒痒粉。她看着有趣，從來沒阻止過。翟璽這孩子，被她慣壞了，欺軟怕硬一套一套的，是該有人罰罰他了。
“小毒娘生病了，很快就會回來，今天夫子．．．”翟月明沒說完。
“什麼夫子呀．．．”翟璽摸着大老虎，懵懵懂懂的。
你都十七了，怎麼還在逃課，我真是後繼有人了。
“璽兒，你都這麼大了，想不想．．．”翟月明不知該不該把話說完。
“璽兒不想當陛下，璽兒要姐姐。在我看來，姐姐比王位，重要多了。”翟璽不傻，反而是十分聰穎。他當了陛下，姐姐就會離開他，他才不要當什麼陛下呢。
“在我看來，大哥比王位，重要多了。”這句話歷歷在目，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翟月明哭了，她就算能放下王位，也放不下璽兒。她的掌中至寶！她的命根子！
鳳玉綸和翟璽趕緊上前為她擦淚，怎麼就哭了。
鳳玉綸心裏酸酸的，他覺得他們之間，有一溝壑，是他這一輩子都無法跨越的。不是王權，不是富貴，更不是翟璽。
鳳玉綸恍恍惚惚地，出了宮。
華安卿大婚在即，謝牧兩個月沒來上朝了。
華府內內外外張燈結綵，來往道賀祝福之人絡繹不絕。
大婚當天，明月公主到訪。明月公主這樣的人物，當然是坐主位了。
明月公主到時，一對新人正要拜天地。翟月明看到兩月沒見的謝牧了，他鬍子拉碴，看着一對新人。
華安卿一身喜服，與謝牧對視。
“一拜天地。”新人共拜。
謝牧放下賀禮，走了。
“二拜高堂。”新人共拜。
華顯運與其夫人點點，喜笑顏顏。
“夫妻對拜。”新娘子拜下，華安卿許久不動。
華顯運咳咳兩聲，華安卿還是不動。他小聲道：“安卿，安卿。”
周圍的人都納悶呀。
華安卿抬起臉，眼神堅定。他摘了胸前的紅繡球，脫了外面的大紅喜服，奪門而出。雄鷹掙脫了桎梏，翱翔於藍天之上。
廳中各類達官顯貴，都搞不明白，這是怎麼了，這個時候才知道逃婚，太不夠意思了吧。
翟月明笑了，她去找謝牧了。這對野鴛鴦，終於要結果了。新娘子可能這輩子都嫁不出去了，為什麼她會這麼高興，真是想不明白呢。笑着便離開了，眾人都用一種異類的眼光看着她。
回宮后，原磊道：“查到消息了，關於謝家全滅之事，倘若不是今天華家大開家門，臣可能這輩子都查不到了。”
一種不顯得預感侵襲全身，道：“什麼意思？”
原磊也是一副意想不到的樣子，道：“臣本就心中懷疑，結果臣看到謝家管家在和一個江湖人密談，那江湖人說，別忘了當年謝家的事。臣認為不該一語定罪，於是偷偷進了華顯運的書房，那人老道，我並未搜到什麼。於是我又去了華安卿的書房，我看到了，一封書信。”
“什麼？”
“一封華家主給華安卿的書信，信上說：謝家有疑，望兒全誅。”
翟月明握緊拳頭，道：“此話當真？”
原磊點點頭。
她想想，華安卿是知道謝牧身份的，怎麼會這樣，對，華安卿是在滅了謝家后才知道的。老天爺，為什麼要這麼對小牧，何其殘忍，何其殘忍。
杯子一摔，墜地破裂，明月公主已經好多年沒有發過這麼大的火了，宮女內侍都嚇壞了，左方承也戰戰兢兢的。
華安卿明知謝牧身份，卻還是和他在一起十多年，怎麼這樣，你怎麼能。十多年了，小牧一直沒有忘記尋找自己的仇人，搞了半天，就在自己身邊。
“讓玉綸進宮。”
“是。”
一個時辰后，鳳玉綸來了。
“出了何事？”
翟月明看向原磊，道：“你說。”
鳳玉綸聽后，也覺得不可思議，這太氣人了。
“要不要告訴小牧。”翟月明提議。
“不行，小牧會瘋的。”鳳玉綸說得對。
“我真是咽不下這口氣。”
“找華安卿談談吧。”
華安卿是和謝牧一起來的，兩個人的事，大家早就知道了。
翟月明看着兩人，越看越氣，安卿為人他信得過，真是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小牧，璽兒有些問題想請教你。”翟璽很喜歡小牧叔叔，一有空，兩人准能個玩到一起。
翟璽和謝牧出去后，華安卿很自覺，道：“找我有事吧？”
翟月明把內那封丟到他腳下，華安卿撿起，道：“你們知道了。”
“安卿，你我是一起玩到大的，小時候，你連一隻蛇都怕，如今都敢滅人全族了，我真是沒想到。”翟月明的心好痛，道：“我不是跟華家主說過么，沒人會知道他和尤家的來往，為什麼要．．．”
華安卿面目猙獰：“我也怕呀，我不想滿手鮮血，我更不想做這樣的事，師傅逼我，我爹也逼我，我沒辦法了。”
“那你為什麼明知謝牧身份，卻還是要和他在一起呢？”鳳玉綸問道。
“我已經喜歡上他了，我離不開他，我好愛他，我是不想騙他，我更不想讓他恨我。”華安卿左右為難。
真是冤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