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愛意
翟月明道：“大哥，你不能下床。”
翟鷹下跪，道：“父王，母后，貞兒，我不在乎依柔是否得病，我喜愛的是華依柔，不是華家嫡女。”他看着雙親，道：“就如同父王跟母后，父王四十未娶，母后二十未嫁，是彼此情深不移，才會有今日的，不是么？”
齊可琳面色微紅，翟堯謹道：“你們兄妹呀，一個個，都這麼倔。若是華依柔患得不是不治之症，你們的婚事，孤不會取消。倘若，她是另一種，孤也不能讓你成婚沒幾年，變成了鰥夫。”
翟鷹道：“謝父王。”
翟堯謹關懷，道：“快去休息，免得病上加病。”
尤太公還想找另一個理由，翟堯謹道：“左右太子無大礙，此事作罷吧。尤文莘為女不德，五百個巴掌，便當做懲罰吧。”
尤太公看無力回天，瞪了一眼翟月明。
翟月明能讓他舒服，她沖他做個鬼臉。
尤太公一戳柺棍，吹鬍子瞪眼，十分不服地離開了。
內侍官道：“傳旨，此次出兵北域，由鳳家老將鳳其歌為主帥，鳳玉綸為副帥，即日發兵。”
翟堯謹道：“玉綸，你父逝世，你鳳家軍還算安穩。待你歸來，便正式接替鳳家軍主帥之位。”
鳳玉綸大袍一掀，道：“謝主隆恩。”
翟月明將鳳玉綸送出宮。她拱手，道：“恭喜你，玉綸。”
鳳玉綸也不知自己怎麼了？昨日一晚，他都沒睡着，腦海裏面，都是她的影子。少女揚起下巴，傲得很。她瘋癲的模樣，嘶吼的模樣，還有她遞給他糖葫蘆的模樣。他第一次覺得，女子真美。想起她，嘴角不自覺地勾起。師兄說，這是喜歡。
喜歡，是需要兩情相悅的，她也喜歡他么，她對誰都是一副樣子。
鳳玉綸道：“你有．．．”他想問，你有喜歡的人么。他道：“你沒事吧。”
翟月明有點莫名其妙：“我沒事呀。”她囑咐道：“對了，你是第一次上戰場，刀劍無眼，北域人可狡猾了，你定要小心。”
鳳玉綸心裏暖暖的，道：“我會的，你也少闖禍。”
翟月明反駁，道：“什麼叫闖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他稍有敷衍，道：“好好好。”
翟月明圍着他轉了幾圈，道：“你這語氣，真像我大哥。”
他才不要當她大哥，道：“告辭。”
翟月明送走鳳玉綸，回到國主殿中。她神情認真，道：“父王，尤家這麼不安分，我們何不找個理由，將尤家．．．”抄家滅族。
翟堯謹道：“貞兒，明國，其實沒有你看上去的那麼太平。四大世家勢力強大，這也父王為什麼不讓你輕易去招惹這幾個世家的緣由。孤剛登基的時候，鳳家擁兵自重，所以孤提拔了尤家，採取制衡之法。鳳玉綸其人，看似衷心，也不知會不會成為下一個他爹。齊家算是你和鷹兒的母族，暫且不提。華家桃李滿天下，他們隨意說上一句，明國文壇就得抖三抖。放眼滿朝文官，未有一個忠心於我們的翟家的文臣和武臣。若不是的朱雀殿的勢力遍佈明國和他國，我們翟氏的王位可坐不穩呀。”
翟月明並不深諳政道，只是小有了解。她道：“無人肯忠於我翟家。”
翟堯謹笑道：“不是不肯，而是天下人都知道，從文，要拜入華家；從武，要拜入翟家或尤家。對於百姓而言，這個道理百年傳承，就像明國的律法一般，不能觸犯。”
翟月明道：“原來如此。”
翟堯謹摸着翟月明的腦袋，道：“孤的貞兒，若是男子，該多好。”
翟月明抱住他，道：“貞兒如今不好么。”
翟堯謹語重心長：“尤太公曾三救我於戰場之上，我們翟家這份情，還一直欠着呢。尤家哪怕真的反了，孤也應給他們留個后。”
翟月明不這般認為，尤太公勞苦功高，換得尤家滿門富貴，還情至此，還不夠么。她道：“父王，真是個大仁君。”
*
之後的這兩年裏，明國發生了許多大事。
鳳家嫡子鳳玉綸一戰成名，擊得北域人節節敗退，偶爾有幾處失誤，也無傷大雅。
明月公主以《明月遊記》和《聚水陵》名震天下。
《明月遊記》所講之事給諸多有頭有臉的家族打了個大巴掌，他們平日就是這般做派，《明月遊記》扯開了那塊遮羞布，讓他們醜惡的嘴臉公之於眾，不少文人學子研讀於它。
《聚水陵》則是造福一方百姓的福祉，聚水陵一旦建成，有多少百姓不用死於非命。
再有，則是華家嫡女華依柔外出求醫，她與太子的婚事被擱置下來了。
鳳玉綸走後，融平也回到了神巫族。融平是為了他來的，他不在，融平也沒有在國都待下去的必要了。
翟月明氣沖沖地跑來，道：“大哥，你怎麼能這樣？我將聚水陵送給你當禮，那它就是你的。你竟然以我的名義將它流傳出去，還有，你是不是拿了我的明月遊記。”
翟鷹捏住她的肩膀，道：“貞兒，聚水陵是你自己想出來，它屬於你。明月遊記是大哥讓人傳出去的，你要怪，就怪大哥吧。”
翟月明更氣了，兩年了，翟鷹的身體已是大好，還有些後遺症，她如何忍心怪他。她道：“大哥，你該事先告知我一句。”
翟鷹笑道：“事前告訴你，它們也就流不出去了。”
翟月明說不過他，道：“不談這個了，快兩年了，依柔姐姐還是沒有消息么？”
華依柔確實患病了，是離魂症。這也是讓眾人都疑惑的一點，華依柔與她們一同長大，從未出現過離魂症的情況，這病症來的也太突然了，偏偏還是在她與太子被賜婚之後。
翟鷹道：“離魂症不是小病。”
翟月明十分篤定，道：“我總覺得，是尤家在搗鬼。”
翟鷹也陷入沉思，道：“不一定。”
“姐姐。”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掛在她腿邊。
翟月明抱起他，道：“小璽兒，才多久沒見就來找姐姐。”
翟璽一口親在她臉上，道：“要姐姐。”
翟鷹掐了掐他的小臉，笑道：“要姐姐，不要大哥么？”
翟璽看看翟鷹，道：“也要大哥。”
翟璽嘴上說著要大哥，還是緊緊抱着姐姐。
翟月明沾沾自喜，道：“璽兒第一個開口喊得，可是姐姐呢。”
翟鷹擺頭，道：“將來的這宮裏，怕是又得出一個小霸王呢。”他道：“貞兒，今日鳳將軍回朝，時辰差不多了，我去迎迎他。”
翟月明放下翟璽，吩咐左方承：“把璽兒送回母後宮中，我也去看看鳳將軍。”
兄妹并行，向宮門走去。鳳玉綸功績斐然，太子仁德，禮待群臣，這是要出宮相迎。
鳳玉綸騎在高頭大馬上，他率領一眾軍隊，才進了國都門。
百姓都出來看熱鬧，他卻悶悶不樂。這兩年，他想明白了一件事，他喜歡翟月明。是男子對女子的喜歡，不是欣賞，不是愛慕，是喜歡。或者說，喜愛更加準確一點。沒有人會希望自己是一直付出的，他喜愛她，自然也想她也能夠喜愛自己。
她迎着光來，道：“祝賀鳳將軍凱旋歸來。”
他微笑，終於看見她了，不是在夢裏。未及多想，擁她入懷。
翟月明也不是沒抱過男子，只是除了父王跟大哥，她還真沒抱過別人。她為何要抱她，不會是喜歡她吧？道理來說，她這樣的女子，沒幾個男子會喜歡。尤子淼說喜歡她時，她還在想，他怕不是眼瞎，或者有病。她看不上尤子淼，也沒跟他多說過幾句話。可是鳳玉綸，她不知該如何回拒才對。
“哈哈，我這小妹還真是招人喜歡呀。”翟鷹拉過翟月明。他又道：“鳳將軍，我翟家的女婿可不好當呀。”
適才這一抱已經引來左左右右百姓的目光，察覺自身的不雅之舉，他面上難免有些尷尬之意。不過，他更想看看翟月明是什麼神態的。令他失望的是，她既沒有臉紅，又沒有害羞，反而是一臉探究地看着他。
翟月明沒所謂，笑道：“大哥，鳳將軍是思鄉心切了，我們可是朋友。”
翟鷹是男子，自然更懂男子的心思。他可不是思鄉心切，而是思妻心切。他道：“玉綸，陛下還在宮中等你，別讓他着急了。”
等他走後，翟鷹道：“傻丫頭，以後少拈花惹草。”
翟月明回嘴：“大哥，你也是，聽說尤文莘當尼姑了。”
翟鷹擺手，道：“她出家是因為被打得沒臉了。”
翟月明輕蔑一哼，道：“她倘若要臉，怎會做下那等不要臉面的事。”
翟鷹脾性還是太好了，他道：“此事揭過，莫要再提。”
國主殿中，翟堯謹笑呵呵，看不出情緒，道：“不愧是鳳家嫡系，一次便打得他們北域潰不成軍。”
鳳玉綸作揖下跪，道：“臣都是仰仗我明國福祉深厚。”
翟堯謹問道：“你年歲也不小了，可有意中人？”
鳳玉綸沒把自己的心思顯露出來，道：“臣還小，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