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以一敵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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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野獸般的直覺讓岡特察覺到了光柱中蘊含的巨大能量。他完全沒有託大,一聲怒吼過後,雙眼直接變得血紅。
沸血狀態!
他身體上的白毛根根倒豎,本就雄壯至極的肌肉變得更加誇張。如果之前以人類的標準來說,岡特還是一個強壯富有肌肉美感的男人,那麼現在,暴起一層又一層血絲和青筋的身體,則已經完全破壞了整體的美感。
然而在兇險至極的戰場上,醜陋猙獰的外形和足以打破協調的毀滅力量本身就另具一種美感。
岡特怒吼着衝進懲擊的擊打範圍之內,他將碩大的戰斧頂在身前,護在頭臉胸腹之前,竟然完全不懼,硬頂着光輝的轟擊深深沖了進去。
光柱兇猛的擊打在岡特的全身,即使以蠻族首領的恐怖力量,也無法在光輝的領域中前行。他被擊得後退了幾步,然後岡特沒有放棄,粗壯的腳掌彎曲成鉤,死死的卡住地面。
終於,當懲擊的威力過去之後,他怒吼一聲繼續向前衝鋒。
岡特體表的白毛有一半都變得焦黑,整個胸膛變得通紅,上面有着明顯的灼燒跡象。
然而,只要扛過了神聖武士的懲擊,那麼主動權又回到了岡特手裏。可令他沒想到的是,眼前又是一道金光閃過。
第二道懲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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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岡特終於毫無辦法,他怒吼着,咆哮着,血眼通紅着,可是終究被洶湧而劇烈的聖光轟擊的倒飛出去。
“好!”比利克第一個大叫道。
看看這傢伙臉上的陰險笑容,就知道他並不僅僅在為武士隊長喝彩,而是這種痛擊異族將他們踩在腳底下的感覺實在是太令人興奮了。
其他的神聖武士也用敬畏的目光看着格瑞,他們的武士隊長是全隊中神力最雄厚、也是唯一一個可以連續釋放出兩次懲擊的男人。
周圍的新兵們也自然紛紛跟着起鬨。
然而下一刻,全場寂靜。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到,岡特又站了起來!
蠻族首領渾身冒着白煙,體表的毛髮幾乎被毀去1/4,他的氣勢遠不如初時那般兇猛,但是仍然散發出血紅色光芒的雙眼正在清晰的向所有人傳達一個信息——,他的“沸血”狀態還沒有結束!
格瑞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他怎麼也沒想到,蠻族的生命力竟如此頑強,連續兩道懲擊都無法將岡特擊垮。
所有人都看得出岡特已是強弩之末,全憑沸血狀態才能勉強重新站起。可是連續釋放了兩道懲擊的格瑞,體內神力也已見底,甚至連身上的祝福神術都無法維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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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他能不能在岡特結束沸血之前,抵得住蠻族的狂轟亂打就是一個嚴重的問題了。
岡特又是一聲咆哮,眼看着就要發動衝擊。
這時,無論是高地蠻人還是神聖武士都不說話了,甚至連圍觀的新兵們也不再起鬨。
他們都看的出來,雙方都打出了真怒,並且狀態出現了極大程度的下降,要是再打下去難免鬧出人命。
可若要問在場,有誰能站出來阻止兩位,卻一個人也沒有。
哦,不,還是有人的。
“夠了!”一道略帶些冷酷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來。
不知怎麼的,人群中突然出現了一道縫隙,而縫隙兩邊的人們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紛紛回頭望去,同時將身形向兩邊擠開,為來人讓出一條道路。
一個身着黑袍的少年正從這條通路中踱步而來,他的背後繫着一柄鮮艷妖異的血色長劍,胸前則吊著一串樣式極為普通的金色項鏈。
亞戈緩緩走到場地中間,與岡特和格瑞呈三角之勢站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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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已經很好的展示了自己的力量和勇猛,到這裏就足夠了。接下來……”
“吼!”
岡特爆發出一聲怒吼,打斷了亞戈。
陷入沸血狀態的蠻族首領連番遭遇重擊,已經有些失去了理智。
岡特本來在北方的蠻族高地生活的無憂無慮,然而半年前,部族中的大長老交付給他一項重要的任務,要求他挑選部族中最強壯的成年男子,去到人類的國度,成為一名名叫索恩的少年的部下。
尊重傳統觀念的岡特可是實實足足的守舊派,聽到這個消息,他的臉色當即就沉了下去。
憑什麼蠻族就要效忠於人類?!
近年來,高地上的蠻人走出家鄉流入人類社會的越來越多,甚至還有在人類的戰場上手足相殘的情況。
岡特本來對此種現象極為看不順眼,可當聽到索恩體內還流有一半的蠻族血脈時,便又轉變了想法。
索恩的母親來自蠻族高地八大部族當中的一支,並且是實力最強勁、血緣也最接近蠻族先祖的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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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極為重視正統的岡特瞬間就對索恩產生了好感,將這個從未謀面的人類少年當成了自己人,於是欣喜的帶領部族中一半的成年男性遠赴迪布洛斯的西境支援索恩。
可真正到了那邊,岡特卻發現現實與想像的情況完全不同。
索恩還算善待他們,給了足夠豐盛的伙食以及基本的武器配備,可是這名耶格爾的新星似乎並不怎麼重視這些千里迢迢遠道而來的蠻族部下。相比之下,索恩更加信任人類自己的軍隊,比如從神殿中請出來的祭祀和武士,又或者在邊境一些灰色地帶招募而來的血腥傭兵。
在幾經冷落之後,岡特便心灰意冷。
而在人類社會中,蠻族終究是數量極少的異族,若是得不到首領的重視,部族中的成員免不了被其他人打壓。
岡特一直奮力反抗,他做的很不錯,一直憑藉過人的實力震懾那些不懷好意的小人,可是也總有疏忽的時候。
長此以往,看似生性豪放的蠻族武士們在心底存留了不少怨恨,並且養成了極為敏感的個性。
比利克方才的挑釁行為,剛剛好觸及到了岡特最不可冒犯的那條神經!
而之後格瑞的兩道懲擊,卻象徵著迪布洛斯帝國人類正統的力量。
為了蠻族的榮耀,和身後這些屬下的尊嚴,岡特又怎麼能在光輝面前讓步?!
好不容易挨了兩下狠的,正要唱響反攻的號角,卻被不知從哪裏出現的人類少年出言打斷。岡特簡直氣得發狂,瞬間就將矛頭轉向了那人。
“你聽不懂嗎?我說,夠了!”亞戈又緩緩的重複了一遍,保證一字一句都極為清晰,而語調卻在瞬間降至冰點之下。
“吼!”岡特終於忍受不住,頂着狂暴的沸血狀態,朝亞戈猛撲過來。
然而,等待他的,卻是懲擊!
一道光柱在天邊浮現,對準岡特狠狠砸了下去,這道光柱比起武士隊長釋放的那道並不粗壯,可是顏色卻深厚有力的多,並且凝聚的速度也是極快,倏忽之間就到了蠻族首領的面前。
感受到巨大威脅的岡特再度怒吼一聲,巨斧擋在身前,與剛才如出一轍衝進了聖光的領域。
證明自己的渴望,高貴不屈的人格,以及在人類的地盤上遭受的委屈,種種複雜的情緒如溪流一般匯成江海,在此刻翻起了滔天的巨浪。
難以置信!圍觀的觀眾們都忍不住驚呼出聲。
岡特竟然再一次衝出了光柱的範疇!
蠻族武士們個個捏緊了雙拳,神情振奮的看着他們的首領在場中搏殺。他們都看得出來,岡特已經竭盡了全力,只為尊嚴和榮耀而戰。
然而,全場的躁動在瞬間戛然而止。
一道血色的細芒在金光暗淡的瞬間轉折而出,如同一道猩紅的閃電,在剎那間貫穿了岡特的胸膛。
蠻族武士被擊飛出去,一抹鮮血從胸前飆出。他痛苦的慘嚎,這次的叫聲中不再是勇猛無畏、剛毅不屈,而充斥着絕望和不甘。
“岡特大人!”
“首領!”
高地蠻人們紛紛衝上前去,一半撲在岡特身邊檢查他的傷勢,一半則合身擋在首領面前,目光不善的望着周圍的人類。
“讓開!”冷漠的聲音再度傳來。
尼魯怒視着緩緩走來的亞戈,他的眼瞳中滿是戒備和忌憚。
亞戈方才的恐怖招式簡直聞所未聞,一開始出現的金光就已經足夠兇猛,而之後那道血芒又是極具穿透力的殺招。
尼魯舉起了自己的武器,一根比普通規格大上三個型號的狼牙棒。同時,背後圖騰上的鮮紅圖案也開始變得鮮艷,似乎在醞釀著某種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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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說最後一遍,讓開!”亞戈的表情依舊平靜,語調也一成不變,可是所有人都知道,這名突然出現、並將蠻族首領一招放倒的少年已經快要失去耐心。
尼魯臉上浮現出痛苦而又掙扎的表情,終是嘆了一口氣,捨身先退向一旁道:“讓開。”
尼魯旁邊的高地蠻人們頓時非常不滿。
“讓開!”尼魯又大吼了一聲。
族中的蠻人都知道,尼魯可不僅僅是靠父親岡特才有如今的地位,他的格鬥實力受到過大家的一致認可,並且他也是蠻荒圖騰認可的寥寥數人之一。
大家守衛岡特的心情雖然強烈,可是尼魯的決定向來是正確而且睿智的,於是他們也不甘的讓出了道路。
一連三發治療微傷被亞戈瞬發而出,拋在岡特的身上。
於是蠻族首領身上閃起了淡淡的金光,再加上高地蠻人特有的自愈能力,胸前的孔洞開始迅速癒合,並且全身上下的燒傷和灼傷都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緩解。
岡特只覺得全身暖洋洋的,意識也清醒了不少,他嘗試支撐着自己坐起。沸血狀態已經解除,蠻族首領現在陷入了極大的虛弱,已經無力再戰。可是體內的血液卻在聖光的照耀下依然奔流不息,極大程度的緩解了身體的疲乏。
當岡特詫異的抬眼望去時,亞戈已經背朝着他,朝另一邊的神聖武士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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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輪到你了。”亞戈冷冷地道。
格瑞面上露出一抹苦澀,或許岡特還察覺不到什麼,可方才少年剛一出現時,格瑞就發現了不對。
亞戈僅僅是出現,就將他體內的神力引的微微擾動,似乎要脫離控制。
格瑞心頭大驚,冒出了一個極為可怕的想法——眼前的這名少年,是一位光輝之子!
他本能般地抬頭向山頂望去,山上的黑熊城堡兀自佇立在那裏,繪出一道濃重的陰影。
如果少年的姓氏還是耶格爾的話,那比起一般的光輝之子恐怕更要強悍的多。
格瑞靈光一閃,望着眼前的少年恭敬的道:“您就是亞戈大人吧?”
亞戈點了點頭,算是承認了。
格瑞大喜,向前兩步:“我是來自神殿的神聖武士,我叫格瑞,現在的等級剛好是十級。神殿吩咐我來到耶格爾的校場,等待亞戈大人的調遣,並向您獻上為期三年的忠誠。”
說罷,格瑞面色肅穆的行了一個標準的武士禮節,然而亞戈臉上的表情卻極為冷淡,他不喜不憂,指了指格瑞身後的神聖武士們,道:“你是他們的隊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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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格瑞朗聲答道,將身形挺得筆直。
亞戈點了點頭,伸手將背後的血劍摸出。
“亞戈大人,您這是……”格瑞臉上閃過一絲慌亂,眼睜睜的看着亞戈身上升騰起滔天的戰意。
他的戰鬥意志凝聚的極快,在一瞬間就攀上了頂峰,完全不像一個十幾歲的少年能做到的事,反倒像是久經沙場的老兵。
“我剛剛混在人群中,好像聽到你說,管教下屬不利,不是嗎?”
“是……是啊。”格瑞尷尬的道:“但是……”
“那就沒什麼好但是的了,嘴上說說可沒用,既然犯了錯,就得付出代價。”亞戈的語調在瞬息間變得冰冷。
下一刻,他的身上騰起金燦燦的祝福光輝,一個墊步朝格瑞直衝而去。
格瑞深吸了一口氣,隨即進入戰鬥狀態,他滿臉嚴肅的盯着亞戈。
從對方體表溢出的神力強度來看,至多只有五級的水準,但是光輝之子的五級和普通神職的五級完全是兩個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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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亞戈持劍狠狠撞擊在格瑞的武士盾上。
格瑞後退一步,亞戈的力量到底比蠻族首領弱上許多,但是武士隊長的臉色卻全然發黑。
他將武士盾翻轉過來放在眼前,卻發現盾面上出現了一條焦黑的划痕。
格瑞倏地抬頭,死死的盯着亞戈手中的長劍。血腥收割者上的艷紅如血如墨,似在肆意囂張的咆哮着,又似在向主人傳遞出饑渴的請求。
不愧是史詩級的武器!亞戈心中暗喜。
艾倫贈與的此劍確實是難得的珍品,並且極為契合亞戈的戰鬥風格,鋒銳、堅韌,若是觸及肉體還會觸發強烈的撕裂和流血效果。
亞戈不禁想到,倘若在神殿的最終考核中也有這麼一柄武器,戰鬥也就不會進行的那麼艱難。
然而格瑞卻苦了臉,一陣肉痛的看着自己的盾牌,這面稀有級別的武士盾可已經陪着他征戰許久,卻在一招之內就被血腥收割者配合亞戈的震顫劍法留下了永遠不可磨滅的創痕。雖然距離完全損傷還有一段距離,但若是亞戈繼續這麼一劍一劍的砍下去,遲早把它劈爛不可。
武士隊長目光一凝,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他準備發動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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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亞戈的搶攻更先一步,這次血色黎明透體而出,再也不做任何保留。
血金色的光芒一經出現,格瑞就確信了自己的想法。雖然他並不明白,眼前這道血金雙色的光芒是何種品類的聖光,但是其中的恢宏和隱藏在表面之下的狠厲氣息還是讓他心頭一顫。
兩人相互衝鋒廝殺在一起。
叮!叮!叮!叮!
幾招過後,亞戈和格瑞都驚訝的發現對方的戰技既然絲毫不比自己差。
亞戈的震顫劍法殺傷力驚人,一旦觸及皮肉,他有信心在一瞬間突破格瑞的軟甲讓他束手就擒。
可是格瑞的防禦實在做的太好了,劍盾配合將周身守得滴水不漏,一絲血金色的劍影都沒放進來。
而格瑞完全是另一個想法,眼前的少年看上去如此年輕,想必沒什麼閱歷,自己卻是在神殿中效忠許多年的正式武士,若論戰鬥經驗他應該碾壓對手才對。
可從戰局來看,完全不是這樣。
亞戈的劍技雖然青澀,但卻渾然天成,劍光遊走之間自成一派。狠辣兇悍,攻多守少,就算格瑞明明看出了許多破綻,卻苦於一直被亞戈壓製得抬不起頭來而無法進行有效的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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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又交手了幾個回合,格瑞深覺這下下去不行,因為他的武器裝備每次與血腥收割者相碰,都會發出“叮”的一聲脆響,然後在表面浮現一條輕微的裂紋。
裂開的,不僅是武器,還有格瑞幼小的心靈。
像他這個級別的正式武士,在神殿中已經頗有地位。並且格瑞為人可靠,擁有忠誠、守信等諸多美好的武士美德。並不僅僅依靠個人武力聞名。所以他深得神殿上層的信任,由此才能帶領一支武士小隊。
但即便如此,他一年的薪水也只有100金幣。
要知道,一件稀有級別的裝備的價格大概也就這麼多,而武士劍和武士盾由於是武器的緣故,比裝甲、戰靴、飾品什麼的至少要多出五成的價格。
這樣一想,也不難理解格瑞為什麼心痛不已了。
因為血腥收割者每次在盾牌上擦出的火花,就價值一到兩個金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