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鋒芒畢露
“你就是張天師?”華服男子對大岳似乎有些興趣,不等金華回答,便搶先問。
“正是。”大岳知道華服男子問的是張道陵,而不是自己。卻並沒有費心去解釋。一見面就能喚出自己的名字來,想必早在自己來之前,金華仙子便已經替自己做了介紹。
“聽說你剛從明朝回來沒多久,短短一年時間,竟然再次凝鍊出仙骨,果然不凡。”華服贊道。
大岳一驚,沒想到此人眼光如此犀利,一眼便看出自己的底細。好在他把自己當成張道陵天師,不然自己麻煩可大了。
不好,不知不覺大岳竟做了好幾件對金華不敬的事情了:闖深閨,瞞圖,藏玉。這件金華仙子主動幫自己隱瞞身份,到底用意何在?
見大岳盯着金華仙子,完全沒有將自己放在眼裏,華服男子臉sè有些不悅。但語氣仍然十分溫和:“張天師真是貴人多忘事啊,老朋友也不記得了?”
大岳對錶裏不一的人向來心存惡感,雖然自己有時也會表裏不一。但華服男子的表演總讓自己不舒服。大岳言語淡漠,恢復了在人間時的桀驁不馴:“之前天師認識什麼人,現在的我不清楚。”
這話一語雙關,在自己,此處的大岳指的是張道陵,也就是現在在明朝歷世的張居正,而在別人聽來卻是另一種味道,以為他已記不得前世之事。
果然華服男子聞言,態度轉好:“既然如此,那咱們就再重新認識一遍吧!小弟凌楚峰,家父是鑒玉府長老凌宇。此次聽聞張兄種出奇玉,特來一觀。”
大岳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將目光投向金華。
金華仙子收斂怒意,轉頭笑着說:“不知凌公子是從哪得來的消息?我怎麼不知道?”語氣有些不善。
凌楚峰笑得很溫和:“金華仙子真會說笑,你的人都知道的事情,你會不知道?如果金華仙子不願意,小生不看便是。”
“是嗎?”金華笑問,眼裏厲sè外放,不怒自威。
身後的紫玉嬌身一顫,忙上前解釋:“金華姐,是妹妹不好,此事我本來想會知姐姐的,但是姐姐……”
“我怎麼了?”金華目光里透着一絲冷意,似乎不相信隱瞞自己的竟然是自己最信任的妹妹。
“但是,我一提起張天師,姐姐就叫我閉嘴,所以……”紫玉小心翼翼地回答着,淚水噙在眼眶裏,打着轉。“後來我把那塊玉送到姐姐房裏,姐姐沒問玉的來歷,我也不敢主動提起。”
“你是說,那塊瓊玉是張天師種的?不是你從其他玉田裏收租收上來的嗎?”金華想起似乎確有此事。自從丟失了那張經脈圖,金華的脾氣變得異常暴躁,動不動就對底下的姐妹發火,更是不允許大家提半句跟大岳相關的話。雖然懷疑那張圖在大岳手裏,卻苦無證據。最要命的是,此事有關名節,金華無論如何也不敢跟人提起,更不敢聲張。
“對不起,是姐姐錯怪了你。不過,此事其他人又怎麼知道了?”金華起身將紫玉扶起,替她試去臉頰的淚水,語氣溫和。
“姐姐隨手切下一塊賞給我,讓我拿去打件稱心的首飾。於是,我便去找丁玉匠。丁玉匠見到玉之後,讚不絕口,說種玉人簡直就是一個天才。然後苦苦求我告知他種玉人是誰,並承諾免費為我們打造十件首飾。我當時想,告訴他也無妨,如果他要來找姐姐,正好也可以讓姐姐知道我們玉田裏出了一句種玉能手。於是我便告訴了他。後來發生了什麼,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沒有來找姐姐。”紫玉一五一十地將經過告訴金華。
“對不起,是姐姐不好。”金華此時內心充滿了愧疚,但是她更想知道的是丁玉匠的目的。丁玉匠沒有來找自己,也沒有找天師,反而將消息傳給鑒玉府。這無疑是在給自己製造麻煩。
不過,在弄清楚這件事之前,還有一件事得先解決——留住大岳,絕不能讓他離開青樓。不管凌楚峰的目的是什麼,都不能讓他們知道大岳的秘密——一個來自人間的鬼魂混跡天庭,這本是一件震驚天庭的事情。加上此次發現他的種玉才能,定有無數人覬覦於他,如若不能為己所用,必將設法將他除去,屆時青樓將無安寧之ri。除此以外,那張經脈圖一ri不出現,她便一ri不能放大岳。若被有心人撿去,自己在仙界將會名譽掃地,後果不堪設想。
大岳這時方才明白,為何今天紫玉與平ri不同,在金華面前竟一改往ri的活潑,變得如此沉默拘謹。原來箇中原因如此複雜,而且與自己緊密相關。更沒想到的是,為了讓消除金華對自己的誤會,紫玉竟做了這麼多努力,受了這麼多委屈。而自己卻吝嗇到只用一塊玉來作為對她的報酬。這份恩情,又豈是一塊玉能報答得了的?大岳暗暗將這份恩情記在心裏,再看紫玉時,只覺得紫玉身上無處不透着賞心悅目的光澤,可人至極。
大岳心知自己種玉之事再無隱瞞的可能,於是藉機將懷裏那塊璞形圭玉呈給金華。這塊圭玉雖然未經雕琢,但不規則的外表,卻散發出一種令人心動的氣息,這正是上等仙玉所擁有的特質。
凌楚峰眼前一亮,霍然起身,驚叫道:“返璞歸真?怎麼可能?”凌楚峰雖然不是鑒玉府的長老,卻有着一雙極其銳利的眼睛,尤其在鑒玉方面,受父親影響,有着超乎常人的天賦。
金華雖然不是鑒玉高手,卻也比常人更懂玉的價值,感受到手心裏傳來絲絲暖意,心中百感交集,驚、喜、疑、悔雜糅其間,一時難以分明。
“這真是你種的?”
“是的。”大岳這時反倒心如止水,不見波瀾。對於凌楚峰的反應,他感到十分快意。
金華看着古井不波的大岳,心中情緒難明,這還是之前所見的那個登徒子嗎?才一年不見,在大岳身上竟發生了如此大的變化。如果現在說他不是張道陵,誰會相信?細細思量一番之後,心中有了主意。竟然大家都將他當作張道陵,不如將錯就錯,索xing讓他做張道陵好了。
“我想讓你替咱們青樓參加此次鑒玉大會,你意下如何?”金華不愧是一樓之主,當機立斷,沒有半點拖泥帶水。
“悉聽尊便。”大岳點頭應承道,言語不卑不亢,一股傲然之氣隨聲而起。
凌楚峰迴過神來,突然記起自己使命,忙出言阻止道:“不可!”
“為什麼?”金華與大岳同口異聲道。
凌楚峰微微一怔,道:“青樓歷來都是女子參賽,怎能破了規矩呢?”
“誰說青樓只能由女子參賽?”金華反問道。
“這……”凌楚峰一時語結。不錯,歷來青樓都是女子參賽,但是誰也沒有規定不許由男子參賽。只是,史上並無先例,男子出賽自然被視為異常之舉。
“既然無此規定,那麼這次由張天師代青樓出賽也不算破壞規矩,何況他本是我青樓的玉農。”金華臉上yin霾一掃而盡,顧盼間竟多了幾分嫵媚。
但是凌楚峰卻變得有些難看。此次前來青樓,不僅是為了觀看丁玉匠口中的奇玉,還想藉此機會將種玉之人招攬過去。雖然這等挖人牆角的事情見不得光,但是跟贏得比賽的利益相比,這點名譽上的損失實在微不足道。
只有大岳本人並不知道自己已成為大家眼中的香餑餑,爭相招攬。畢竟仙玉在仙界的用途極其廣泛,需求量也極大。不僅修鍊要消耗大量的仙玉,交換物品同樣需要仙玉。
仙玉就如同人間的金銀,既有交換價值,本身也是打造器物的上好材料。試問,誰不希望擁有點石成金,或者以金生金的能力?掌握了這項能力,就相當於擁有了一座取之不竭,用之不盡的金山。天下間誰不羨慕?
大岳如今還處於凝氣階段,修鍊時所消耗的仙玉微乎其微,以至於自己都難以察覺。然而,越到後面,所需仙玉量就會成倍成倍地增加。因此,修為越是高深,對仙玉的需求量也就越大,對仙玉的品階要求也就越高。
也正因為如此,大岳的奇玉才引起了鑒玉府的重視。鑒玉府設立這樣一個鑒玉大會,一方面是為了給大家提供一個仙玉交流平台;一方面也是為了發現各地種玉能手,鼓勵他們種出品階更高的仙玉來,以滿足仙界ri益擴大的需求。
凌楚峰走後,金華將大岳單獨召進房間。
金華的閨房裏古sè古香,佈置十分雅緻,風格偏向於宋朝。屏風後面隱約可見香閨帳暖,銀勾倒掛,珠簾如瀑,玉台懸影。jing致而奢華的閨房裏,玉器琳琅滿目,品種繁多。粗略估算了一下,約莫九十種,其中有一半天師叫不出名字,只知道屬於哪一品類。在最不起眼的地方,有一個專門的玉台,上面放着一塊殘缺的瓊玉。此玉正是大岳所種的那一塊。由於與此玉有種特殊的聯繫,天師一眼便認出來了。
大岳上前將瓊玉拿在手裏,用手撫摸着,說:“剛才多謝了。”
“謝我?謝我什麼?”金華轉身笑盈盈地看着天師,在一張八仙桌前坐了下來。
“謝你為我留面子,也給我留了一條路。”大岳上前不卑不亢地坐在金華對面,“我本是人間一介書生,死後淪為冤魂,yin差陽錯上了天庭。
據我這些ri子了解,魂魄歸天一經發現,便會被押回冥界。若非老葛他們有意相助,仙子好心相留。大岳我必定無今ri成就。我雖不才,卻也知道知恩圖報,所以這次參賽我必當全力以赴。”
金華笑意盈盈地打量着大岳:“士別三ri,當刮目相看。沒想到短短一年不見,你倒開始有點人樣了。不過,有件事情,還請你能如實相告。”
“什麼事?”大岳心頭一緊,卻不動聲sè。
“你如今已凝氣三段,凝成仙骨,想必《種玉大全》後面附錄的修鍊之法你也看過了吧?”金華妙目凝視着大岳,沒有放過一絲細微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