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租賃協議
主要還是土地租賃的問題。這不,勝叔打過來了:“天成呀,你的想法是好的,大家基本上願意租給村裡搞育苗,但是費用咋說,我好給大家談,還有期限,一年,三年還是五年?”
拍板定調的事情勝叔很有自知之明,從來不表態。該是集體討論決定的,人家就是悶葫蘆一個,在執行力上還可以,各家各戶的去調查、做工作。
“你有啥想法,勝叔,這是大事,關係到全村大部分老百姓呀。”
“村裏的人比較支持,有的人家早就不願意種地了,租給其他人的一般是一畝五六百,我也打聽了,其他村租給企業的,六七百的也有。這個得看年限,租的時間長的話,應該能少點。”
“還有一個問題,就是村民普遍擔心,這地如果種幾年樹的話,地下樹根盤根錯節,吸收地力,到時候不種樹苗再種糧食,影響土地質量。”
“要不開個會研究一下把,不能讓大家吃虧。”
經過幾天的調查討論,初步核定每畝1000元,按照十年樹木百年樹人的傳統,租賃期限初步定在10年。
消息迅速在村裡傳開,整個村分三個小隊,也就是以前傳下來的生產隊,每個隊的土地是固定的,其他隊的不予以干涉。
土地是農民的命根子,按照慣例,隨着人口的增減(死亡、出生、結婚),每隔十來年村裡會主持調整一次,但現在土地價值與日俱增,土地調整困難重重,召開村委會會議,村民意見不同意,分歧太大,據說有一個村準備開會,對是否調整土地進行表決,結果去開會的村民只有幾個人,達不到人數要求,只能作罷。
經常有村民鬧到村委會,要求調整土地或者分宅基地,村領導一聽就頭大。土地已經成為稀缺資源,僧多粥少,分不好造成糾紛,村幹部吃力不討好,乾脆一拖再拖。
前幾年,省里組織開展承包地確權活動,以一家一戶為單位頒發土地確權證,這樣便把各家各戶的土地使用權確定下來,農民拿到證,心裏更踏實了,但對於地少的家庭來說,想要增加難上加難了。
就李家莊而言,情況也不容樂觀。前幾年,一隊的地被徵收了一部分。一畝地價錢也不少,五六萬。二隊和三隊雖說沒有被徵收,但土地不斷增值,自然就金貴的多了。因此各隊的地界限格外清晰,再加上上次確權時由專門的測繪公司測量過,統計上了大數據,就更是產權明晰,界限分明了。
這次租賃主要涉及到三隊,也就是二三十來戶人家,主要在馬路邊、鄉道邊上,這樣也綠化了馬路環境,也是植樹造林的一部分。
對於每畝1000元,這個數目不算少,而且協議期限是10年,比較長,大傢伙也沒啥意見,通過入戶調查,也基本上同意了。
現在年輕人都外出打工,不願意打理莊稼,只有一部分尚且有勞動能力的老年人,忙活着一年四季的夏收秋種。好在現在農業已經實現機械化,新原縣都是平原,土地平整,一望無垠,不存在坑坑窪窪,收麥子由大型收割機幾分鐘時間搞定,不到半天就可以實現顆粒歸倉,比之前打場子、曬麥子之類的,一大家子忙死忙活,簡直是天壤之別。因此,新原縣還被評為全國主要農作物生產全程機械化示範縣。
也有例外的。比如德嬸家,一家子吃飯全靠從地里出,糧食雖然不貴,但自己家地里種出來的不花錢,沒有土地了,糧食全靠買就有點捨不得了,而且一家子人口多,加上小孩,七八口人,光吃飯一個月也是個不小的花銷。農村人再掏錢買糧食吃,怎麼也沒有自家地里長出來的來得實在。況且只要有土地,種豆得豆,種瓜得瓜,麥子、玉米這些主食就不說了,種點芝麻、大豆、高粱、小米之類的,也能貼補不少家用。
但大局是大局,既然村裡是整片租賃,也不好意思和村裡作對。但也有不像德嬸這麼顧全大局的,比如大林子家。
大林子家一向是林子爸當家,林子爸60多歲,脾氣執拗,大字不識一個,但腦子清晰,說話在理,有事沒事喜歡研究歷史雜事,他始終認為,不管遇到什麼事情,都離不開一個理字。
“村裡要租地,那得看我願不願意,土地證上白紙黑字寫着我的名,我得當家,不能人家說啥是啥。”
天成覺得這是個難啃的骨頭,自己又是小輩,便邀了林子爸和勝叔在村頭的飯館商談。
三杯酒下肚,林子爸臉已經微微泛紅。知道這次吃飯醉翁之意不在酒,便開門見山的說:“天成呀,也不是叔不講大局,確實有困難呀。”
“叔,你說,有啥困難咱想法解決。這養苗育苗是國家政策要求的,也關係到咱村長遠發展,再說,這租賃費也不低呀。”天成希望用高帽子嚇退林子爸。
勝叔是大林爸肚子裏的蛔蟲,“老兄,你是不是想藉此機會搞點啥名堂呀?我還不知道你,可不是省油的燈。”
“你是知道的,俺家總共五畝地,這次租的正好是大塊地,三畝多,是好地,剩下兩塊地租不了,還是小塊地,質量也不好,都是沿着河邊,澆地不好澆,収種不方便,我和你嬸子年級也大了,沒啥力氣了,過幾年,干不動了,就在小塊地種上樹,大塊地上種點糧食,機器好收,指望着這大塊地吃喝呢。你們把它租了,我們老兩口得費多大勁呢。”
“你說的也有道理,但地是各家都測量好的,多少年傳下來的,誰家都有大塊地、小塊地。像你們家這種情況的好幾家呢,人家不也沒說啥。”天成勸道。
“別人家我管不着,反正我年紀大了,就剩這一口氣了,其他活也幹不了了,就只會倒騰一下地里的活,趁我還能動彈,多種點地,活動活動筋骨。”林子爸寸步不讓。
“那你說該怎麼辦,叔呀?”
“要不這樣吧,俺家小塊地地鄰是李寸山家,村裡出面,看能不能調換一下。”林子爸終於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這恐怕不好辦吧,現在土地都已經確權,數據都上了系統了,更改的話,程序恐怕很繁瑣。”
“我也不想給村裡添麻煩呀。再說,寸山家還不一定同意呢。”
勝叔說,這工作也不難做。寸山家常年不在村裡住,兒子已經在縣城買房居住,老兩口一直在縣城帶孫子,家裏的地差不多荒蕪着,隨便種些省事的莊稼,也不在乎地塊大小,土地是否肥沃。只不過調換的話還得到土地部門進行變更,程序上要繁瑣一些。
林子爸見有這種可能性,忙起身給天成和勝叔倒了杯酒,“辦法總比困難多。村裡一出馬,那肯定是馬到成功呀。”
林子爸的腦子轉了好幾圈,這個機會難得,可是要好好把握。人家是官,咱是民,態度上來了個大轉彎,不再那麼傲氣強硬了,立馬變了笑臉,賠着十二分的小心。
“那我問問吧,看土地部門同意不同意,還有寸山家,想辦法和他們聯繫上。”天成道。
“這個好說,寸山家清明十月一來燒紙的時候,我留過他們家的號碼,回頭轉給你啊。”林子爸呵呵的笑着說。
“來來來,快吃,飯菜都涼了,這次我請客。”林子爸難得這麼大方一次,平時在村裡是有名的小氣鬼。
“那感情好,老哥,咱得好好喝兩杯,不醉不歸呀。哈哈”勝叔一喝酒心情就格外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