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清明
周慶嘆了一口氣,滿是不舍的把小珠子放枕頭下。
看着身上蓋着的舊棉被,已經洗得發白,看不出原本的面目。
周慶緩緩的閉上雙目,希望能能在夢裏再次見到爺爺那怒目威嚴的樣子。
“哥哥起床了,太陽曬屁股了,爺爺來打人了。”
一個清脆的聲音把周慶腦瓜震的嗡嗡響,直接嚇的一哆嗦醒了過來。
睜眼看到一個大概十四五歲大的小女孩正笑嘻嘻的看着他。
雖然雙目已經被她的笑容拉扯的略微眯起來,但也不難看出那是一雙精緻的大眼睛,而配上嘴角顯露出來的一顆小虎牙顯得小女孩古靈精怪的模樣,而腳邊卻有一條黃狗吐着舌頭獃獃的看着周慶。
“小鼻涕娃,亂說什麼呢!”
周慶回過神來,指了指窗戶,
“看到沒,陰天,上學不好好學習,陰天都不懂,哪來的太陽?”
“那你慌什麼,我14了耶,你也就比我大4年,我鼻涕娃,你又是什麼,你才鼻涕娃,哼!”
小女孩一臉不滿,腳邊的黃狗就地滾一圈,小女孩突然眼珠子一轉,似乎又想到什麼鬼點子,“肯定是怕爺爺拿竹子把你打起來吧,噗呲……”
“………”
周慶很是無語的看看自己這個妹妹。
有時候感覺她古靈精怪的,有時候又感覺小女孩挺好坑的。
說她鼻涕娃就直接略過之前不好好學習的標籤。
即使自己這個妹妹成績比自己好很多。
但是想想自己小時候每次在外面做了缺德事,回家總會被爺爺莫名的洞悉。
然後就是一頓鞭炒豆子。
開始嘴硬時頂嘴不認就沒什麼特殊事情發生,
然而被爺爺揍到了狼狽“認罪”時,妹妹總會這個時候出現,也是造孽呀。
後來周慶就覺得有必要多佔些便宜找回場子。
“今天去祭拜爺爺呢,別拿長輩開玩笑,等下爺爺知道會生氣的。”
周慶揮揮手,又指了指黃狗,無力道:
“你把它帶出去,關門,我起來換衣服就出去了。”
“哦,那你快點,奶奶和爸媽等着呢!”
小女孩似乎也想讓周慶快點起床,掉頭抓着黃狗的尾巴,不管它的掙扎把它拖出了房間。
小女孩叫周瑤,是周慶的親妹妹,在讀初中二年級。
周慶今年也18歲了,在城裏讀高三,成績也是中等偏下。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自己家住農村,不能說生活困難,但也只能維持溫飽,
勉強送兄妹兩個讀書,不像其他同學都是從小有各種補習班上,從小有基礎。
像周慶這種情況,也只能勉強在小學的成績比同齡人優秀罷了。
很快周慶就洗好臉,簡單喝了點粥。
在父母的殺氣騰騰的目光下,滿臉不好意思的跟着奶奶學挑揀祭拜物品,而奶奶也滿是慈容的教周慶怎麼挑選。
出門前,周慶也不忘回房從枕頭底下帶上小珠子,這是爺爺送給自己唯一的玩具,周慶可不會落下它。
和以往的清明沒有什麼不同,只不過變化的是天氣而已。
有時可能下濛濛細雨,
有時太陽暴晒,
有時是一會暴晒一會暴雨,
而像現在的陰天也是老天爺賞臉的,也不懂會不會突然翻臉。
路上也時不時的碰到一隊幾人,裝扮和周慶一家差不多,
都是戴着編織帽,
穿着清涼,卻總多帶兩件薄外套,
都是去祭拜已故親人長輩的。
“樹軍,芳嫂子,你們家的老爺子不是已經給上香過了嗎?”
在山腳碰到一隊剛從山下來的掃墓人,說話的正是村口小賣部的老闆。
他叫陳成功,曾經周慶爺爺還在的時候經常去他的小賣部和一幫老爺子下棋。
村裡很多頑皮小孩叫他成公公,小時候周慶也叫過一次,
然後就被爺爺一頓暴揍,訓斥要尊稱大公,要有自己的思想,學會明辨是非,不是要隨波逐流。
而周慶也自那以後,對於長輩都是尊稱。
而“樹軍”正是周慶的父親,“芳嫂子”就是周慶的奶奶,叫周芬芳。
“沒有呀!我們都是等孩子清明放假回來一起祭的,會不會是有人弄錯了?”
在村裡掃墓,因為都是在山裏,各種花草樹木都很高,
經常有人祭錯的,周樹軍想了想,似乎想到什麼,嘆了口氣道:
“應該是老大回來的,他跟我說要陪孩子去做什麼,以為他忙的不回來,我還多帶了他的分量。”
“這樣呀!”
陳大公也沒多說什麼,挑着一對籮筐就走了。
到山上周慶也看到爺爺的墳包已經有人除了草,做工比較粗糙,還有一些打上一層露水的香、紙和蠟燭,地上還看到兩三個煙頭。
周慶指了指地上的煙頭,冷聲道:
“這裏還有煙頭,只有大伯一個人回來的,伯母和文雨肯定不回來。”
正在清理未除乾淨的雜草的周樹軍,也回頭望了下煙頭,又看着周慶,嚴聲道:
“你怎麼知道你伯母沒回來?文雨這孩子不習慣村裡,不回來挺正常的,而且她學習忙,還要努力高考呢,你以為像你呀,成績比不上人家一半。”
“小慶沒說錯,只有啊華回來。”
周芬芳無奈道
“啊麗不讓啊華在她身邊抽煙的,小雨這孩子,唉…”
其實大伯周樹華能回來祭拜都讓周慶比較驚訝了。
在周慶印象中大伯一家都瞧不上村裡,也瞧不上周慶一家,
主要不是來自大伯,而是因為伯母梁麗麗。
聽說伯母是大伯在城裏做生意認識的,從小嬌生慣養,長大了一身公主病,但長相水靈。
而當時大伯做了點小生意賺錢了,覺得娶城裏姑娘有面子,就和梁麗麗勾搭上了。
剛嫁過來的時候,前面還好,
後面就愈發受不了村裡生活,
和大伯商量在城裏買房,然後就搬去住了。
以前逢年過節還回村裡看看爺爺奶奶,後來經常只有大伯一個人回來。
周慶剛上高中那會兒,母親王欣還讓周樹軍跟大伯說,讓周慶去大伯那寄宿。
周樹華當時倒是答應的痛快,
畢竟弟弟的孩子也是自己的侄子。
但是周慶住的很不自在,伯母梁麗麗總是對他有意無意的刻薄,處處看不起周慶。
而周文雨也是防賊一樣防備周慶,
渾身不自在的周慶一氣之下搬回學校住了。
“哥哥,別愣着了,來燒紙錢哦”
這時周瑤大叫,手裏抓着一把冥幣,指了指墳包另一邊道,
“我這邊你那邊,嘻嘻,剛好爺爺伸手打你哦~”
“小孩子瞎說什麼呢,亂說爺爺什麼!”
王欣嚴厲嗔罵道。
周慶回過神來,慢悠悠拿起一把冥幣,對周瑤做了個鬼臉,彷彿在說,
小鼻涕娃挨罵了吧!
周瑤也是氣的牙痒痒,鼓着臉低頭燒紙錢。
周慶不再多想,燒了紙錢,然後就是按照慣例放鞭炮,澆酒水,收拾好東西,把蠟燭吹滅,檢查看還有沒有火源,就要下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