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德蘭雪原
重傷的那二十三個兄弟,有人是小六的兄弟,有人是阿錘的兄弟,有人是龍輝的兄弟,有人是老龔的兄弟,有人是老宋的兄弟,他們也是繼續上路的六十四個兄弟的兄弟。
但兄弟情歸兄弟情,道義歸道義,這裏沒有醫院,如果讓他們二十三個跟上,只會拖累秦素羽他們。
龍輝、老宋、老龔、阿錘跟着秦素羽繼續上路,一起跟着的那六十四個兄弟也不敢有異議。
龍輝走到秦素羽旁邊說道:
“老大,六子留在那邊不跟過來,他以後找不到我們咋辦。”
秦素羽說道:
“愛咋辦咋辦,他不跟來就當沒有他那個人!”
秦素羽大踏步的向前走路,老宋和老龔見秦素羽沒騎馬,便也都跳下了馬,老宋把馬牽在了手上。
至於阿錘則騎着馬到前方探路去了,相信憑阿錘的身手不會那麼輕易遇險。
身後牽着馬的老宋對老龔說道:
“哎,小高和小孫都是我很看好的孩子,可惜被泥土怪打成了重傷,不能繼續和咱們上路了。”
老龔聽出老宋的話里怨恨着秦素羽,便說道:
“宋老啊,您不用擔心啦,吃的,武器,咱們都留給他們了,他們能活下去的,我最心愛的小兄弟小田兒和浩睿不也被泥土怪重傷不能上路了?但我們還得繼續前進啊,我們不去德蘭古都做任務,我們怎麼得到傭金?就憑天城幫卞幫主給咱那點定金,夠花嗎?”
隊伍的前方,龍輝走在秦素羽旁邊分析道:
“邪星樓樓主和天城幫幫主沒給你地圖嗎?咱們在過來之前他們有沒有給你說這段路上有泥土怪?會不會是他們故意給您隱瞞了這一點,想暗中借泥土怪的手弄死咱們?”
秦素羽嘆息一聲,冷笑道:
“你意思邪星樓和天城幫在和我接觸前被朝廷買通了?行了,別想了,越想你越覺得這個世界陰暗!”
日復一日,空氣越來越寒冷,時值秋季,但這裏的秋天比家鄉的寒冬臘月還寒冷。
大地上開始出現了大量的冰層,逐漸空中也下起了雪花,寒風凜冽,凍得小兄弟們都環抱着雙臂,冷得都搓着胳膊哆嗦着。
冰雪落在秦素羽的睫毛和鼻樑上,就連秦素羽呼出的氣都似在空中結了冰。
本就潔白的長發落雪后顯得更加潔白,秦素羽只穿着單薄的白色長衣,卻傲然行走在冰雪中,一點都不覺得冷。
龍輝穿着黑色厚棉襖,冷得他跺着腳走到秦素羽旁邊,說道:
“老大,根據地圖上的標註,我們已經到德蘭古都的北方雪原了,這裏好冷啊,比咱皇朝最東北的地方都冷!”
秦素羽望着眼前蒼白的冰雪世界,說道:
“骷髏兵團就會出現在這片地方,等我們提着骷髏們的頭顱見遜爾曼僱主時,他就會把剩下的傭金交給我們,到了那時,我們便暫且生活在這德蘭古都。”
這時眾人回頭看見一個很小的人影沿着遠方雪地的上坡路艱難的跑了過來,是六子,那個傢伙又回來了。
六子狼狽的走到眾人身後,他原先那漂亮的臉此時已佈滿了風霜,變得不再那般稚嫩與英俊。
秦素羽背對六子,說道:
“你怎麼又過來了?”
六子滿臉悲催的強顏歡笑着說道:
“那二十三個兄弟已病入膏肓,我做到了一個兄弟該做的情分,過來了,過來和你們這幫兄弟分傭金了!”
六子能歸隊自然是好事,
任何不會成為團隊累贅的人的加入都是好事!
龍輝站在秦素羽旁邊,問道:
“在我們殺完骷髏兵后,在哪去找遜爾曼僱主?這是最重要的問題。”
秦素羽讓老宋走過來,老宋從包袱里取出了一個信封,這封信是邪星樓樓主寫給遜爾曼僱主的。
信上是篆體文字,篆體文下方是拉丁文。
看着用毛筆的墨水寫的拉丁文,秦素羽感覺頭有點大,因為拉丁文的任何一個字母秦素羽都不認識。
龍輝看着這信,嚴重懷疑的問道:
“老大……會不會邪星樓和天城幫坑騙了我們……就憑這封信遜爾曼僱主會給咱們傭金嗎?”
見多識廣的老宋看着龍輝,哈哈大笑道:
“小夥子喲,知道這封信為啥一直是我在保管嗎?因為我吃的鹽比你吃的飯都多喲!咱干雇傭兵這幾十年來,接的任務多了,放心吧,邪星樓他們不會在遜爾曼僱主這件事上坑騙我們!”
大胖子老頭老宋笑着說到這裏,收起了臉上的笑容,嚴肅的說道:
“不過你知道我最擔心的是什麼不?我最擔心的是,這個任務難度的大小!沒錯,邪星樓給我們說骷髏兵只有一百多個個體,在這點上他不能騙我們,這點受江湖規矩的保護!但是,骷髏兵的個體戰鬥力有多強,這一點他們沒給咱們說,我最擔心的是骷髏兵的個體戰力強的過了火!”
秦素羽看了老宋一眼,再轉頭繼續望着前方無盡的雪芒,面無表情的說道:
“是皇朝朝廷的人把我們逼到了這一步,我們能接的任務只有來此斬殺骷髏,獲得骷髏頭顱后,我們還能憑着這個投靠德蘭古都大陸的一個王國。”
秦素羽蹲下身,將劍插進積雪中,用未消融的雪洗刷着劍身,讓劍變得更光亮。
呼吸着空氣中冰冷刺骨的空氣,秦素羽什麼都沒有再想,只從地上抓起厚厚的冰雪拍打在劍刃上,洗着手中這把伴隨了秦素羽很多年的長劍。
即將就要與傳說中的骷髏蠻夷兵團交戰了,但秦素羽提不起一點精神。
不知道為何,平時很少這樣的。
秦素羽看着積雪潔白的都似能倒映出倒影,但看着這蒼白的一片,秦素羽一點愉悅的心情都沒有,甚至感覺頭有些昏,兩個太陽穴發脹。
恍惚中,秦素羽腦海想到。
命運這個東西總是反覆無常的,每個朝代穩坐百年便要動蕩百年,每個帝國的版圖過了百年便要重新畫張地圖。
雖說貴族階級永遠是貴族,但過了百年總會有一批貴族落魄;窮人永遠是窮人,但過了三代總會有窮人的後代翻身。
命運更反覆無常的是總有人發生意外,有人殉情而死,有人欠債而亡,有人被奸人暗算,有人一怒之下亂殺人。
帝國與帝國,人與人,乃至世間萬物都是這樣,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為什麼平靜的腦海中會亂七八糟的想到這些,秦素羽也不知道,秦素羽只感到自己大腦很昏沉,很凌亂。
平靜的生活雖然會過得安安穩穩,但那不是雇傭兵想要的生活,雇傭兵想要的生活是豐富多彩的,是徘徊在天堂與地獄的。
但是只有賺足了金幣,人生才能過上想要的生活,否則一切都是徒勞。
看着面前一望無際的雪原,潔白而蒼茫的一片彷彿是最純潔的天堂,可惜這片天堂單純的過了頭,冰冷的不存在絲毫七情六慾。
秦素羽坐在了雪地上,老宋把那封信遞到了秦素羽手中。
信上篆體字寫的內容的大致意思是——
尊敬的遜爾曼僱主您好!
皇朝的霸氣傭兵團即將抵達德蘭古都的北部雪原,他們已是您的士兵,他們會為您除掉那些該死的骷髏蠻夷們,當他們為您獻上骷髏們的頭顱時,請您遵守契約,將傭金一分不少的發給他們。
下面拉丁文寫的內容應該是翻譯給遜爾曼僱主閱讀的,秦素羽不認識,不過旁邊的老宋倒認識,老宋說那些拉丁文的意思確實和篆體字的意思一樣。
秦素羽將信紙摺疊起來,交還給老宋。
望着前方一望無際的雪原,秦素羽只當是旅遊到了新的景點。
什麼都不必去想,該來的總歸會來。
阿錘騎着馬來到秦素羽身邊,跳下了馬,蹲在了秦素羽身邊,阿錘小聲的說道:
“老大,要不我們不執行這個傭兵任務了,招牌砸了就砸了,大不了我們生活在這德蘭古都當種地的農夫,賺不了多少錢但總歸能活着。”
秦素羽看向阿錘,笑道:
“你就那麼膽小嗎?什麼時候變得比小六還膽小了?你在懼怕即將到來的骷髏士兵嗎?”
阿錘小聲笑道:
“不知道啊,我就是感覺心慌的很,這種感覺……在我們遭遇那些泥土怪時都沒有這種感覺的。”
老宋大大咧咧的走來笑道:
“阿錘你又開始扯淡了?我現在可沒喝酒,而我在沒喝酒時的直覺是很強的,我現在怎麼沒有感覺到危險?”
龍輝走向老宋,嚴肅道:
“人的直覺有時候會失靈,因為直覺這個東西並不是眼睛看見的,我只相信我的眼睛,其次是耳朵!”
老宋從懷裏拿出白酒,喝了一口,看着龍輝,笑道:
“那你現在有沒有阿錘那種預感到危險到來的感覺。”
龍輝搖了搖頭,說他不知道,不過他不怕面對骷髏兵,他只是更渴望骷髏兵弱一些。
這時這幾天突然話變少的老龔走了過來,老龔拍着大腿說道:
“既然咱走了這一遭,咱就不怕死,來都來了,兄弟也死了那麼多,咱還有啥好怕的?腦袋掉了碗大個疤,慫啥呢!”
阿錘轉頭看向老龔,笑道:
“話是這樣沒錯,但我咋就突然那麼想活着呢,活着當種地的農民都好!”
這時六子跑到了阿錘旁邊,也看着老龔,認真的說道:
“阿錘說的沒錯,咱已經死了那麼多的兄弟了,咱還能再犧牲更多的兄弟嗎?咱眼睛往好處看嘛,咱已經到了德蘭古都,逃脫了皇朝當今天子的魔爪,咱還有說的,這霸氣傭兵團的招牌砸了就砸了唄!”
老龔拿手指着阿錘和六子,恨鐵不成鋼般的罵道:
“噫!你兩個慫真是一個比一個慫!”
這時龍輝好奇的看向小六,說道:
“咦?你不是都走了嗎?怎麼回來后又想走了?”
六子看向龍輝,眼眶有點泛紅的吼道:
“我他娘是放心不下兄弟們,我心中早覺得骷髏兵不是那麼好對付了!兄弟們,我們趕緊一起走吧!”
這時老宋走向阿錘和六子,說道:
“人的想法總是會變的,開始時是我顧慮來德蘭,而阿錘六子你倆執意要來賺錢,而現在來了你倆卻不停的動搖軍心!你倆啊真是太年輕,做啥事總是顛三倒四!”
龍輝擺了擺手,道:
“啥事都盡天意做人事吧,生死有命富貴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