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真實之鏡
火龍傭兵團的營地內，洗滌布和尼龍製作的白色帳篷星棋羅布。
其間，傭兵的歡快笑語聲不斷，剛打了勝仗的他們，正興緻勃勃的聚餐慶祝着。
在那最大的營地帳篷內，十幾名大漢圍坐在柴火旁，柴火上方擺放的是大型銅製的器皿，鼎內盛放着不知名的液體，一股醉人的酒香，時而從中溢出，充斥着整個帳篷。
“少喝點!待會還要分發給其他人。”
看着部下毫無節制的海飲，副團長喬安時不時出聲提醒幾句。
彼時觥籌交錯的酒席間，幾隻烤炙金黃的鹿架，也從外面端送進來，接過肉食后，大夥肆意的開始胡吃海喝。
坐在這裏的都是火龍傭兵團的上層，除了副團長喬安和外奉克里斯，其餘全是隊長級別的。
“哈哈!原來叢林內也就幾十個精靈。”
“可不是嗎？要不是副團長想多了，就對面那幾個紫皮娘們，大家早衝過去給一頓收拾了。”大肚子的摩暉傻笑着附和他人的話，然而沒意識到的是，自己的快言快語，是直接否定先前喬安頭頭是道的戰場分析。
“哦？是嗎？原來敵方也就百人，可你們上千個大老爺們還被殺的雞飛狗跳，現在還有臉說這些。”起身撕扯一塊鹿腿，聽到手底下的交談，喬安很沒好氣出聲調侃。
“不是，副團長，關鍵部隊集合的時候，隊長和副隊長這些主力全在隊伍前方，敵人是從後方殺過來的，你也知道傭兵里的那群老油條，天天集合都在渾水摸魚呢，被對面偷襲能有還手之力，已經算是不錯的，遇到這種情況，他們可是經常腳底抹油。”
“摩暉，你的意思是本團長說錯話了？”
“副團長，說錯就說錯唄，都是成年人，你這樣往心裏去幹嘛啊，真是的。”
面對光頭胖子無意識的奚落，喬安很是惱怒。
“摩暉，你這是在挑戰本團長的忍耐力！”這字字鏗鏘有力，紅髮男人說的是咬牙切齒。
可對方似乎並沒有意識到副團長的不悅，依舊管不住嘴的摩暉想要繼續回嘴，但被帳篷外進來的迪馬打斷了，對方迅速的來到喬安面前，張口開始彙報狀況:
“報告副團長，有件事需要你的指示。”
整理好情緒，喬安按捺住內心的火氣，故裝平淡的說:“什麼事，你說。”
“那些死去的同伴該怎麼處理。”
“還能怎麼處理，趕緊燒了唄，待會下午天氣要是炎熱起來，很容易腐爛，搞不好還會發生瘟疫。”
“好的。”
“這種事還需要我教？嗯……等等！”喬安似乎想到了什麼，立馬叫住準備出帳的迪馬。
“還有什麼事。”
“反正要燒，待會你從那些屍體割塊舌頭下來，我要犒勞犒勞我們團最能說會道的摩暉隊長。”
迪馬有點愣神，看了看副團長，又掃了一眼摩暉。
或許是感受到了羞辱，大肚男人有些不爽，當場站起來質問對方。
“副團長，你這是什麼意……啊！彼威，你這傢伙，幹嘛打我。”
坐在摩暉身旁的彼威，覺得光頭胖子有些愣頭青，副團長都已經這麼明顯的暗喻，他還在嘚瑟副團長的作為，別人現在是團隊的二首領，行為做事需要你這個下屬來指指點點，不作死就不會死，這都不懂?
但出於同僚的情面，他還是好心的提醒了一下。
“副團長讓你吃就吃，哪來的這麼多廢話，當心這頓就是你的斷頭飯。”
“啊!”
對於斷頭飯一詞，摩暉還是相當清楚的，但現在的情形卻讓他有些迷茫，認真的看了看此時說話的彼威，卻發現對方眼神閃動，順着彼威兩個眼珠子的方向，注意到副團長笑意滿滿的嘴臉。
什麼情況？
摩暉有些愣神，不太明白對方究竟想要表達什麼。
但此時，營帳內卻安靜不少，喬安笑面虎式的做派，無形間給眾人施壓。
正在小飲盞酒的克里斯，看了一眼愣神的摩暉，為了不讓喝酒的雅興被搞壞，他還是出言緩解一下壓抑的氣氛。
“呵呵！喬安，你這拿下屬屍體來開玩笑，是不是有些過分。”
“哦？克里斯，沒想到你還會貓哭耗子，誰不知道你比我都惡趣味。”
“或許吧，但我從不在吃飯喝酒的時候，做一些破壞食慾的事情。”
“呵呵，那是你還沒遇到這種三番兩次不給你面子的傢伙。”喬安說著，笑臉越發燦爛，其他隊長見狀，後背竟有些發涼。
“無不無聊，大家都在場，這種沒利益的事還是算了吧，別現場整這些不愉快的。”
“首領需要威信。”
“私下裏去解決吧，現在大家都在吃飯呢，今天還準備養精蓄銳，明天還要去精靈村莊大肆搜刮呢。”
“你確定你的魔法有效？別到時候我們過去，對面還很精神奕奕的手持弓箭，夾道歡迎我們。”
“我這魔法，時效性三天，不管直接被雨水淋濕，亦或者混進井水被食用，只要這段時間，有生物接觸混雜在雨水的魔力，持續不斷的削弱詛咒就會一直進行，直至讓人無力到昏迷為止。”
“那為什麼不多等兩天，我們還要休整和佈置完善的進攻準備呢。”
“雖然時效性三天，但還是速戰速決的比較好，萬一精靈有會‘凈化’技能的牧師，等的時間越長，對方總會有更多方法處理這種詛咒。”
“那好，待會吃過下午飯，我會安排他們進攻前的準備。”似乎忘了剛才的不愉快，喬安接着對着其他人大喊道:“大家都少喝一點，待會還有進攻的事項要交代。”
其他隊長知道吃完飯後又有的忙了，卻也只能答應，可有位傢伙轉念想起今天的俘虜，他色心大起:
“那個，副團長，你看，這次我們俘獲不少精靈啊，兄弟們都這麼勞心勞力的，是不是今晚該犒勞一下。”
“凱克，這件事我會處理，待會你們完成我交代的任務后，等晚上，除了我預定幾名不錯的貨色，當做外賣交易的貨物不能動外，其他的你們自己挑。”
“噢！副團長萬歲！”
不僅凱克開口吶喊，其他隊長也紛紛高呼起來。
“得得得，你們小聲點，外面還有其他人，僧多粥少，盡量別讓太多人知道。”
“嘿嘿，我們清楚。”
一些隊長賤兮兮的笑着，場面又一度歡聲笑語起來，但摩暉卻依舊不解先前的狀況，對着彼威問道:
“兄弟，怎麼回事，你剛才說的啥斷頭飯啊，我不是很懂。”
“哦!現在估計沒什麼事了，不過你以後最好別在二首領面前開口說話。”彼威很是客氣的，回應他那口無遮攔的同僚。
此時的克里斯，可能喝的有點多，見二人還在為剛才的事絮叨，他也一時來了興趣，滿臉紅光的他，伸着手對着摩暉招呼了一下。
“嗯？外奉老爺子，你是讓我過去？”
“嗯。”
克里斯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
不太清楚對方有何目的，但直性子的摩暉還是從彼威身邊站起，在眾人身後繞了大約九十度后，來到了克里斯的面前:
“外奉老爺子，叫我過來有什麼吩咐？”
“給你看樣東西。”
“什麼東西？”摩暉有些好奇。
只見克里斯神秘兮兮的從懷裏掏出一枚銅鏡，遞了過來。
“嗯？給我鏡子幹嘛。”
“先給你玩會，待會吃完飯後，記得還我，不過，你要記住！千萬別摔壞了。”
“呵呵，鏡子有啥好玩的？真當我三歲小孩……咦!媽呀!”
摩暉剛接過手，準備嘲笑一番，但看到鏡子裏的情景時，嚇的他差點丟掉手裏的銅鏡。
驚慌詫異之後，他又偷偷的瞟了一眼主座上的副團長，但此時的喬安，依舊喜笑顏開的推杯換盞，調整好心態，摩暉又一次確認鏡子裏的畫面，但那雙噬人的眼神，讓他手抖了起來。
鋥光瓦亮的腦門，摩暉浸出的冷汗，順着臉頰流了下來，並滴在鏡子上，隱隱約約間，不見剛才紅髮男人的惡臉，轉而卻是一道道攪天動地的魔影。
……
似是滿意光頭胖子的神情，輕舉酒杯的微醉老者，有意無意的，看向營帳的門帘，回想起昨晚祭祀災雨的額外收穫，心中竊喜:
也不知道鏡子的主人，喜不喜歡老夫獻祭出來的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