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初生牛犢

10. 初生牛犢

下沉式浴缸里升騰起裊裊水汽,關冉冉大半個身子泡在飄着各色花草的熱水裏,露出水面的肌膚被熱氣蒸的微紅,吹彈可破。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為什麼會坐在這足足有一間屋子大小的池子裏泡澡,還莫名其妙的多了個跑前跑后熱情的不得了的小跟班。

一個小時前,她還憂心忡忡的站在圖書館門前,擔心閆允烈如果不來接她,她該如何想方設法幫他全身而退。

一個小時后,她突然住進了“一梯一戶”的寬敞套房,彷彿走上了人生巔峰。

如果說,此刻應該有什麼感想,頭一件大概是後悔:

當閆允烈領着她走進電梯,要她隨便在電梯面板上摁四個數字的時候,她也沒多想,如果早知道摁下去的是她的門牌號,她就該謹慎些,選什麼“2580”這種一點意義都沒有的組合!

浴池對岸的雕花窗下立着一套古色古香的木製梳妝枱,三開的黃銅鏡子打磨的光亮,隔着這麼遠的距離,穿過氤氳蒸騰的水汽,關冉冉隱約能看見鏡子裏的自己。

這鏡子的工藝真是厲害了!

感慨着,關冉冉伏在水裏向對岸潛行過去,趴在池邊,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發獃。

銅鏡里的女孩眉清目秀的這樣平庸,找不到絲毫可圈可點的出眾之處,若是不小心掉進人堆里,只怕打着燈籠都找不出來。

那麼…那個看起來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男人,究竟想留着她做什麼呢?

自那夜閆允烈將走投無路的她領回來,到現在已然半年有餘,她一直住在咖啡廳的小閣樓里,而他從未問她收過一分房租水電,每月的工資也都如數按時結清,從不拖欠。

古語有云,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可她自問是真沒有什麼能招人惦記的,如果非要說她有什麼異於常人的地方,大概就只有她無師自通的卜卦之術,以及那看不見摸不着,來無影去無蹤的“神秘寵物”——黑龍玄將。

不過,她從不認為這是什麼優點,小時候但凡她跟別人說這件事,聊到最後都是不歡而散,所有人都說這是封建迷信不足以為信,老師更是覺得她有癔症,神經不正常,建議她的父母帶她去看醫生。所以到後來,她便也不再提了。

後來她誤打誤撞的進了銘陽閣,她突然發現似乎自己不是那麼另類,這裏的人都天賦異稟,比如:眼睛看不見,但洞悉萬物的白玄。

白玄還跟她說了很多“大家”的事情:

身材魁梧的鹿傳山其實內柔外剛,最擅長凝氣成鎖,畫地為牢。

宴海樓的老闆娘鸞青斐,傳承鸞家千年玉簽,足不出戶,運籌帷幄。

李巽江雖然平日裏弔兒郎當,但他手裏的九尺雙刃絕對是神級兵器,上誅仙靈,下斬鬼怪。

相較於這些人,關冉冉越發覺得自己不過是個打醬油的,那點兒“不入流”的小伎倆,不提也罷。

想明白這些,關冉冉更迷茫了。

為了尋求答案,她也反覆確認過許多次,可無論什麼時候問,卦象都顯示她是遇到了貴人——她是從不懷疑卦象里的答案的,只是眼下,她也不敢奢求什麼貴人,但求銘陽閣衣冠楚楚相貌堂堂的各位不是人販子,她便已知足了。

要說人販子,就她這普普通通的長相,大約也賣不出什麼價格來,但是聽說有一種黑市交易,專門倒賣人體器官,這樣想着,關冉冉不自覺捂緊了肚子。

不行啊,最近真是小說看多了,怎麼腦子裏全是這些驚悚劇情!

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想着,再抬眼看銅鏡里自己的影子,卻見那影子的嘴角竟勾起了個似笑非笑的弧度,關冉冉疑惑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她確是沒帶一絲笑容的,於是鏡子裏那抹笑意便越發驚悚,不及她仔細揣測,鏡子裏的影子卻開了口:

“哪裏來的野貓,可別讓自己身上的灰髒了銘陽閣的地。”

“你是…在說我嗎?”關冉冉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反問道。

“不然呢?”鏡子裏的那個人輕蔑一笑:“不是野貓,就拿出血統證書來給我看看啊。”

血統證書?真拿她當寵物了?

“那樣高級的東西我可沒有。你有,拿出來給我見識見識唄?”

不曾想竟會被關冉冉反將一軍,鏡中人不禁惱了:

“你這沒教養的東西,竟敢對我這樣說話!別以為住進了銘陽閣,就跟我們是一類人了!”

“稀罕呢。”關冉冉冷哼一聲,“也不是我哭着喊着要來的,有本事趕我走呀。”

“你以為我不敢嗎?只要我想,你的命不比螻蟻硬多少!”

“好呀,那你倒是動手呀,只會在鏡子裏嗶嗶算什麼本事?”

關冉冉原以為眼前之事不過是鏡中幻象,該是傷不到她的,誰知話音剛落,銅鏡霎時炸裂開來,她慌忙蹲下身,炸裂的碎片便猶如利刃,直直插進四周的木地板里。不及她緩過神來,喉嚨卻又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力道大的她無從反抗,只得仍由它掌控着往水池裏摁去。

屏風後面隱約傳來了腳步聲,聽聲音,人還不少,然後她聽見了男人的聲音:

“小懶貓可在裏面?”

沒想到“喬遷新居”的第一位訪客竟是李巽江。

“是,小姐在呢!”小丫頭應道,“小姐這會兒沐浴呢,小爺若是有事找她,請到客廳稍坐,我這便去服侍她更衣。”

“不用了,我自己進去吧。”李巽江行了兩步,卻又才想起身後跟着旁人,停下腳步又道,“我……替玄少送幾名差使給你們,都是些得力聽話的,在小懶貓找到自己的差使前,你便先安排着用吧。”

小丫頭愣了愣,末了,千恩萬謝的就差跪地磕頭的帶着人離開了。

卻說關冉冉被摁在水裏竭盡所能的屏着呼吸,只聽李巽江腳步漸進,賤賤的嗓音帶着笑:

“小懶貓,我可以進來嗎?”

這哪裏是個徵求意見的問句,分明就是禮貌的告知而已!

許是沒聽見她回應,李巽江的腳步聲停頓住。

天知道她真的快要窒息了,溫熱的水流不斷從她的鼻孔里倒灌進去,她奮力掙扎,儘可能的拍打起水花,抬起頭想呼救,可嘴巴剛張開,那隻手卻又將她重新摁回水裏。

氣力彷彿一點點的被從身體裏抽離走,她自覺意識開始模糊,想掙扎卻力不從心。

難道她原本以為即將起飛的人生,還沒踩上跑道,就要被扼殺在搖籃里了么?

早些時候卜出的萬分兇險的那一卦,也許有所指的真不是閆允烈,四面楚歌,青龍返首的其實是她自己。

早知如此,真不該圖一時嘴快,乖乖服軟就好了。

就在她即將失去意識的時候,卻聽得一聲喝令,電流應聲順着扼制她的手流遍她全身,這樣強烈的,連心臟都像被緊緊攥了一下。扼着她的手送開了,求生本能讓她瞬間驚醒過來,掙扎着試圖站起來。可越是掙扎,她卻越慌亂的分不清東西南北,分明是不過及腰的水池,她卻無論如何都踩不到底也站不起來。

便是在這慌亂里,一雙手將她的腰肢托舉起來,她本能的抓住那雙手臂,像是在風浪里劫後餘生的小船,她只覺此刻依靠着的帶着體溫的胸膛似乎能給她無盡的安全感,於是肆意的倚在他懷裏平復喘息。

直到她聽見李巽江的聲音:

“你…沒事吧?”

他的嗓音有些局促緊張,不似往常那般賤兮兮的欠揍。

關冉冉如夢初醒,恍然意識到自己此刻正幾乎一絲不掛的被那個平日裏最“不待見”的人抱着,驚叫一聲,從那臂彎里掙脫出來,毫無意外的重新掉回水裏,可她只覺得自己全身都燙的通紅,好像連池水都要被她燒開似的。

就在她羞愧尷尬的不知該說些什麼的時候,卻聽的李巽江如釋重負的輕笑一聲:

“聽起來,你該是沒什麼事的。我說你也是夠厲害的,初來乍到就敢硬杠映輝苑的鏡中姬,初生牛犢不怕虎,古人誠不欺我啊……”

關冉冉愣了愣,他說…聽起來?

於是她將信將疑的扭過頭,卻見李巽江站向側面,雙眼矇著白綾,只是微微側過頭與她說話,方知自己剛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念頭有多麼齷鹺。

許是聽她不回話,李巽江便又道:

“你若真沒事,我便先走了,一會兒讓丫頭給你換了衣服便下樓來,今晚是饗月宴,你既是住進了銘陽閣,便一起來吧。”

“等等!”

聽她叫他,他剛跨出水池的腳步在池邊停住了,彷彿有暖風自他腳底升騰,濕了的衣襟便在這徐徐的風裏漸漸幹了。

“謝謝你,”關冉冉頓了頓,又道,“謝謝你救了我。”

沒想到會聽見她道謝,李巽江聞言一愣,喉頭微顫,良久才道:

“碰巧罷了,你不必放在心上。但是之後還是多留心吧,畢竟我不可能每次都來得及趕來救你。”

“嗯……我知道了……”

聽她這樣說,他似乎放心了,眼瞧着他走到了屏風邊,卻又突然停住了腳步:

“我說你…真的有18歲嗎?”

關冉冉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問弄的雲裏霧裏,不及細想,只聽他又道:

“18歲這種身材……誒……真是毫無亮點可言,乾癟的可以啊……”

又想了想,關冉冉方知他說的是什麼,溢於言表的感動頃刻間土崩瓦解:

“閉嘴!無恥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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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寵大小姐王牌天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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