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栗子
卡爾斯的臉色極其難看。
第一輪試探性的交鋒,銀甲鐵騎就已經損失了超過三百人。
整整三百精銳騎兵。
就算圍攻花未名,也不曾損失如此慘重。
這群突然冒出來的狼騎兵團無論是單兵能力還是戰術指揮,都遠遠超過了銀甲鐵騎。
“大人,他們難道真的是······”
副將欲言又止,眼中充滿了恐懼。
卡爾斯瞪了一眼,副將乖乖地閉上嘴巴。他凝望着那面在寒風中飄揚的殘破戰旗,眉頭擰成了川字。
他知道副將想說什麼。
眼前的狼騎兵,像極了三十三年前,那支縱橫四海、力挽狂瀾的護國黑旗軍!
那支軍隊的統帥,曾經是人族的第一神將,姓岳,名壯飛。
只是······
那個男人已經死了。
屍體被分成了五塊,鎮壓在幽冥地獄之中。
他的追隨者,早就被秦相清算乾淨了,男女老幼,一個不留。
這個世界上,不可能還有第二支黑旗軍!
然而,來不及給卡爾斯多想,鐵雄圖已經發動了第二次衝鋒。
如果說第一次交手雙方還略有保留,互相試探。
那麼這一次,就是真真正正地決一死戰了。
“風字營,衝鋒!”
鐵雄圖的眼神狂熱,身後的狼騎兵嗷嗷叫地往前沖。
他們的眼中沒有恐懼、沒有退縮,只有對戰爭的狂熱、對殺戮的渴望。
那種野獸般嗜血的眼神,令銀甲鐵騎們感到了恐懼。
這群穿得像叫花子一樣的狼騎兵,是真正的虎狼之師!
感受到了士氣的動搖,卡爾斯明白,自己必須要出手鼓舞士氣。他很清楚,士兵一旦失去了鬥志,根本無法抵抗這群如狼似虎的狼騎兵。
別說三千人,便是三萬人,也只不過是一群待宰的羔羊而已。
想到這裏,卡爾斯高高地躍起,體內磅礴元氣宛若奔騰的江河,毫無保留地釋放而出。
剎那間,狂風呼嘯,烏雲翻滾。
“隨我衝鋒!”
卡爾斯的一聲大吼,瞬間讓銀甲鐵騎士氣大振。他身先士卒,手中的銀色長槍光輝閃耀,猶如戰場上一顆璀璨耀眼的流星。
“好久沒和神將交手了。”
君品玉拍了拍貪狼的脖子,目光火熱,下一瞬間,一人一狼就已經穿過了空間,出現在了卡爾斯的身後。手中青光閃爍,伴隨着陣陣清越的龍吟,一把青龍偃月刀劃破虛空,以一種摧枯拉朽的方式,連人帶馬,劈成了兩半。
一刀斬殺上位神將。
乾淨利落。
君品玉橫刀立馬,屹立於戰場中央,縱使穿着布衣草鞋,此刻也恍若魔神降臨。
混亂的戰場突然陷入一片詭異的死寂,即便是風字營,此刻也是目瞪口呆。
他們知道君品玉豪勇無雙,卻沒想到能夠猛得一塌糊塗。
我滴老天爺,那可是上位神將!
就這麼被自家村長,一刀宰了?
緊接着,一股強烈的自豪從所有人的心中升騰,八百狼騎眼神狂熱地看着君品玉,只覺得全身熱血沸騰。
這一刀,彷彿一盆冷水,澆在了銀甲鐵騎脆弱的士氣上。他們望着卡爾斯的屍體,再看着君品玉手中那把誇張的青龍偃月刀,心中再也沒有了抵抗的勇氣。
不知是誰先起的頭,三千銀甲鐵騎落荒而逃,那種速度,甚至比衝鋒時還要快了一倍。
曾經輝煌的銀龍王旗被無情地踐踏,沾滿了污泥。
“兄弟們,收割的時候到啦!”
鐵雄圖大吼一聲,身旁的風字營紅着眼沖了上去。然而他本人卻並沒有參與其中,只是提刀割下了卡爾斯的頭顱,單膝跪地,恭敬地獻給君品玉。
君品玉淡淡地望了一眼死不瞑目的卡爾斯,隨即將頭顱穿在銀槍之上,插在雲夢澤畔。然後來到那具堆積如山的屍體面前。
八百具屍體,八百顆大好頭顱。
君品玉神色肅穆,緩緩地低頭默哀,隨即袖手一揮,雲夢澤畔忽然燃起了熊熊烈火。
“傳令下去,窮寇莫追,抓夠俘虜就行。”
君品玉面無表情地說道。
“是,村長。”
·······
·······
風字營回村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
凄厲的秋風捲動着旌旗獵獵作響,八百狼騎殺氣騰騰地奔馳在空曠的大荒深處。一百多名繳械投降的銀甲鐵騎被鐵鏈穿透了琵琶骨,串成一串兒,殘忍地拖曳在蠻荒之中。
村口處的火炬驅散了傍晚的寒寂,在火光的映照下,每一位狼騎兵臉上都洋溢着興奮和激動。
“回營休整,然後統計今日的戰功。這些俘虜都送到祠堂,交給狗爺。”
君品玉淡淡地吩咐道。
“是,村長。”
鐵雄圖扯着鐵鏈,拖拽着俘虜前往祠堂。
浪小乙舉着火把走了過來,面色凝重地看着君品玉,輕聲說道:“村長,栗子姐回來了。”
君品玉兩腳頓時一軟,差點兒跌倒。幸好有着浪小乙攙扶着,才沒有露出醜態。
“什麼時候的事?!她不是去十萬大山了嗎?!”
“今天下午回來的,正在滿世界找你呢。”浪小乙頗為同情地看着君品玉,後者神色變幻,翻身上了貪狼的後背,打算外出避避風頭。
就在這時,黑暗中傳出一道柔和甜美的聲音:
“村長大人,這麼晚了,打算去哪兒啊?”
君品玉頓時毛骨悚然,全身僵硬如墜冰窖。
他艱難地轉過頭,只見一個少女從老槐樹後轉身而出。
少女容貌秀美,英氣勃發,一張標緻的美人瓜子臉佈滿了冰霜。她手中盤着一條蛇皮軟鞭,輕輕甩了一個鞭花,看得君品玉心驚膽戰、眼皮直跳。
浪小乙幸災樂禍地退到陰影深處,拿起事先預備的瓜子花生,津津有味地欣賞這難得一見的好戲!
太平村裡,能夠讓君品玉都感到恐懼,也只有這位能夠徒手生撕太古凶獸的妙齡少女了。
風芝荔緩緩地走到君品玉的面前。明明比君品玉還要矮上一頭,然而氣勢上卻把君品玉壓得死死的。
君品玉連忙賠笑道:“回來啦,栗子。出差辛苦了,我給你做了最愛吃的糖炒栗子·······”
君品玉的聲音越說越小,到最後乖乖地低着頭,目光躲閃,不敢看風芝荔的眼睛。
風芝荔冷笑一聲,提着君品玉的耳朵,怒道:“我才出去幾天啊,你居然敢帶着風字營去沖銀甲鐵騎的陣?!你不知道秦人鳳在滿世界地追殺你嗎?!”
“哎哎哎哎,輕點兒輕點兒,疼。”
君品玉齜牙咧嘴,立刻求饒。一旁的風字營見到自家村長吃癟,紛紛笑出了聲。
風芝荔眼神冰冷,手中軟鞭一甩,發出清脆響亮的空爆聲:“笑什麼笑?我先收拾村長,再來收拾你們,都給我滾蛋!”
縱使面對千軍萬馬都毫無懼色的風字營頓時被嚇得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喘。
“走,跟我回祠堂!”
風芝荔扯着君品玉的耳朵,大步流星地消失在黑暗深處,只留下一群瑟瑟發抖的狼騎兵。
·······
·······
太平祠堂位於太平村的正中心,祠堂里供奉不是太平村的列祖列宗,而是曾經的血染沙場的岳家護國軍,最中間的靈牌赫然便是曾經的四海九洲第一神將:忠武穆王岳壯飛。
風芝荔揪着君品玉的耳朵來到了祠堂,此時此刻,祠堂深處燈火通明。江流兒被用麻繩高高地吊起,嘴巴也被凍住,兩眼淚汪汪地看着君品玉心中叫苦不迭。
花未名的肉身也被狗爺從蓮花洞移到了祠堂,只不過,年邁的狗爺和白澤一起蜷縮在祠堂的角落裏,那模樣,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艱難掙脫了風芝荔的魔爪,君品玉揉了揉發紅的耳朵,小心翼翼地拽了拽風芝荔的衣袖,試探性地撒嬌:“好了啦,人家知道錯了啦,別生氣了。”
“積極認錯,死不悔改是吧。”
風芝荔憤怒地舉起鞭子抽打在君品玉的身上:“這已經是你第一千零一次向我認錯了,也是你第一千零一次犯錯了。”
君品玉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任由鞭子抽打在身上。好在他的玉陽神體已經大成,鞭子抽在身上不痛不癢,權當撓痒痒了。
許是知道君品玉皮糙肉厚,風芝荔象徵性地抽了幾鞭子之後,便氣鼓鼓地坐在一旁:“狗爺都和我說了,你打算開啟黃泉生死棺去救這個女人,甚至還打算抓來八十一個修行者作為祭品。為了救人而殺人,君品玉,你已經走火入魔了你知不知道?!”
“靠,老傢伙又把我出賣了,回頭再找你算賬。”
君品玉狠狠地瞪了狗爺一眼,後者縮着腦袋,扭過頭,有一口沒一口地抽着旱煙。
白澤吐了吐舌頭,妥妥的看熱鬧不嫌事大。
君品玉沒有辦法,只能硬着頭皮上前,給風芝荔沏了一杯新茶,雙手奉上,賠笑道:“栗子,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了。”
“你的保證在我這裏一文不值。”
風芝荔怒拍桌子,冷冷地說道:“給我一個理由。”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君品玉理所當然地說道:“栗子,你是了解我的。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救命之恩········”
“以身相許是吧。”
風芝荔目光灼灼地瞪着君品玉:“我看你就是色迷心竅,貪戀她的身子。下賤!無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