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尋找金花的生魂
我奪門而出后,顧不上黑霧裏有什麼東西,頭一歪便往裏面鑽,只想躲在裏面讓那美女找不着。
正當在黑霧裏東躲西藏,突然從身後伸出一隻手來,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嚇了一大跳,急忙回頭一看,正是剛才那位美女。
“這下完了!”我心中絕望地叫道。那美女嘻道:“小朋友,叫你不要亂跑,你偏亂跑,怕我吃了你不成?”說著,便咯咯笑了起來。
我已被嚇得魂飛魄散,一時不知怎麼回答,只嚅嚅道:“你是怎麼找到我的?天色已晚,家中父母在等着我,你還是放我回去吧,阿姨,求求你了!”
那美女不管我的苦苦哀求,一把抓住我的衣領,拎小狗似的,拎着我往回走。我拚命掙扎,那美女便在我臉上吹了口氣,我頓時全身酥軟,不僅無力掙扎,而且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那美女把我拎回石屋前,扔在一塊石板上,然後提來一桶水,剝掉我的衣服,拿着一根帚把大的刷子,對着我的身子一陣沖洗。看她那副早已垂涎三尺的樣子,估計是想把我洗乾淨了再吃。
我又不是唐僧,吃了我的肉不會長生,看來那美女是想拿我解饞。可悲的是,我也不像唐僧,被妖怪捉走後,有三位好徒弟相救。
“看來我的小命今天要交代在這裏了!”知道自己難以倖免后,我反而不再害怕,只是心有不甘。那美女見我不再驚懼,很快便看穿了我的心思,笑道:“你不服氣也沒用,誰叫你小小年紀,自己送上門來。”
“是啊,我從小就受壞鬼欺負,體弱多病。現在小小少年,正當對未來有無限美好的憧憬時,卻要藏身妖腹。”我不由越想越氣,心中憤怒道:“憑什麼要我這麼倒霉,就這麼讓你給吃了?”但又說不出話來,只好雙眼怒睜,直瞪着那美女。
那美女見我怒瞪着她,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轉而又笑道:“喲,小小年紀,就開始有脾氣了!不過那又能怎樣,等下洗好了,我就吞了你。”聽了這話,我心中不由默默起誓:“今日若我不死,以後定要修道學法,專門治一治你們這些妖魔鬼怪;若是死了,也要到陰曹地府鬧一鬧:‘為什麼讓我來到這世上,快活沒幾年,就藏身妖腹?’”
洗乾淨我的身子后,那美女打量我一番,又湊過鼻子聞了聞:“嘖嘖,這白白嫩嫩、香噴噴的人肉,我已經有幾十年沒吃到了,一時都不知道怎麼下口為好了!”說著,不由吐一下舌頭,又迅速縮了回去,然後哈哈大笑起來,笑聲陰森怪異,甚是難聽。
那美女本來就生得尖下巴、小嘴,但這一笑,嘴角便裂到耳根後面去了,一張小嘴瞬間變成了可怕的血盆大口。只見其口中長着兩排又尖又細的牙齒,上顎兩顆內鉤的大獠牙,閃着寒光,特別顯眼。
正當這危急時刻,天上突然響起一聲悶雷。我一時想到:“法令公是雷神的化身,或許現在他正在天上看着這一切。”於是我心中默念道:“法令公顯靈,快救救我,別讓這妖怪吃了我!”一遍不成,我便多念了兩遍。
須臾,又是一聲驚雷,只見眼前一亮,一道閃電從天而降,劈在了那美女身上。那美女慘叫一聲,慢慢癱倒在地,身上冒起一陣青煙,伴隨着一股濃濃的焦肉味。
那美女一時並未被劈死,而是趴在地上,痛苦地吟呻着,然後慢慢扭動身體,往屋子裏爬。
過了一陣子,我身體能動了,趕忙起身穿好衣服。放眼四周,黑霧已不知什麼時候散去了,此時天空一片晴朗,日近西山,那石屋也已經不見了,剛才的一切真是如夢如幻。我辨別一下方向,慌忙擇路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走沒多遠,耳邊忽然又聽到了小敦子等人在叫喚着我的名字。看來他們發現我失蹤后,並沒有撇下我先回去,依舊在山中四處尋找。我急忙回應,好在這次小敦子他們終於能聽到我的呼聲了。
和小敦子等人匯聚在一起后,小敦子率先問道:“剛才你跑哪裏去了?我們找不到你,都快急死了!”我道:“也沒走多遠,就是剛才突然來了陣黑霧,我在裏面迷路了。”
“什麼,剛才哪裏有霧了?我們怎麼沒看到?”小明搶道。他們剛才居然沒有看到那一陣黑霧,於是我反問道:“那你們剛才有聽到打雷聲嗎?”
見小敦子等人皆搖頭否認,我知道這下解釋不清了,只好叉開話題:“天色已晚,我們還是先趕回去再說吧!”
路上,我未再過多解釋剛才失蹤的事,再說,說了他們也不一定相信,反而會說我編故事騙他們。
……
回到家裏后,我吞吞吐吐,把遇險的事跟母親說了。母親知道我不會說謊,便有九分相信了,也沒責罵我貪玩。她想了想,要我父親第二天到亂石坪看看,是否有異狀。
父親依言,第二天一大早,提着一把長柄砍柴刀出發了,待他回來時,已是晌午。
母親問道:“怎麼樣,是否有所發現?”父親說:“在亂石坪附近,我找到了一處大岩壁,岩壁的石縫中發現了一條死蛇。那蛇體形碩大,身上有被火燒過的焦痕。”
母親又問:“那蛇確實死了嗎?”“確實死了,一動不動地,身上爬滿了螞蟻。我當時也不放心,就着石縫,用砍柴刀伸進去,搗爛了它的頭。”父親回道。
母親聽后,翻一下曆書,明天正是黃道吉日,便計劃着要殺一隻雞、帶上香燭及一些果品到法令公的神廟去供奉,答謝他對我的救命之恩。
然而,自從亂石坪遇險后,我的思想也在悄然發生着改變,心智似乎瞬間成熟了不少。
當天夜裏,睡覺前我看着那件一直掛在床頭的小敦子的舊衣服,心裏有了另一番想法:
“越是怕鬼,他們就越欺負我,我總不能一直靠小敦子的舊衣服護着。另外,眾人皆求法令公,法令公難免有忙不過來的時候,以後要是再次遇險,他還顯不顯靈,就不一定了。因此,我要奮起反抗,讓那些妖魔鬼怪知道,我不是好欺負的!”
“小敦子機緣巧合,承襲了許右符一生的法力,得來全不費功夫,固然令人羨慕。但我可以通過自身努力,修道學法。只是我現在畢竟還是個孩子,沒有領路人,父母應該也不會同意,這事只能以後再作打算。”
“就目前來說,我應該先給自己練膽!”
於是我取下了小敦子的那件舊衣服,收好後放進了柜子裏。
從此,面對黑夜,我多了一份坦然,即使仍會噩夢連連,但下一秒我便可以睡得很香!
……
誰知第三天一大早,瘋神婆找上門來,一見我母親便是一陣嚷嚷。
原來,金花是瘋神婆的孫女,前兩天金花跟我們到山裏玩,結果人是回來了,魂卻丟了。
把魂丟了,這可是件大事!
聽說幾十年前,鄰鄉有一位年輕的姑娘到山裏打柴火,當夜未歸。家人便到山裏去找,結果找了一個晚上仍未找到。
第二天村裡人又幫忙一起找,三天後在山裏的一處墳堆上找到了。只見那姑娘獃獃地坐墳堆上,喊她也不應。家人把她帶回來后,仍是不言不語,兩眼無神,一臉茫然,讓她吃飯就吃飯,讓她躺下就躺下,讓她坐着就坐着,像個任人擺佈的木偶。去看醫生,也找不出啥毛病,只說脈象總體比較弱。
後來有上了年紀的老人說,那是得了失魂症。但家人用盡辦法,那姑娘的生魂始終沒有回來。三年後,那姑娘就去世了,就像一朵沒有了生氣的花朵,早早地就凋謝了!
要是金花也是這樣,真的把魂丟了,那還得了?
我母親聽后,便把我叫過去,當著瘋神婆的面問明情況。
我記得那天傍晚,在回來的路上,我們擔心在天黑前趕不回來,走得挺急的,但金花卻總是有意無意地落在後面。我們催促她也沒用,當時也沒想那麼多,幾個小夥伴便輪流拉着她往回趕。
快到村口時,小敦子是鄰村的,就自行回去了。剩下我們幾個,到了村裡,就各走各的路,各回各的家。
瘋神婆本身是跳大神的,可以通幽冥,找亡魂,但對找活人的生魂,她卻沒了辦法。
我母親答應幫忙想辦法,瘋神婆又去找別人。那天小敦子也有份,師公趙自然也是要幫忙的,有他出手,希望自然更大些。
師公趙也是第一次遇見這種事,招魂術他倒是有的,他來到金花家,幫忙做了場法事。
但過了兩天,金花的生魂仍沒回來。瘋神婆便糾纏不放,師公趙解釋說:“招魂術不靈,那可能是因為金花的生魂被什麼絆住了,或她自己不願意回來。”所以,關鍵是要知道金花的生魂在哪?
於是一群人敲鑼打鼓地,在山裏亂喊。我和小敦子放學后也參加了,小敦雖有法力在身,但也沒能找到金花的生魂。三天下來,大家都筋疲力盡了,金花卻始終不見好。
……
第三天晚上,我早早地上床睡覺,等到半夜獨自醒來,穿好衣服,悄悄摸出門。我決定一個人到山中碰碰運氣,或許能找到金花的生魂,她是我平時比較玩得來的夥伴,如果她是故意不回來的,應該還是願意見我。
此時,天空中繁星點點,一輪彎月剛從東方升起不久。我藉著微弱的月光,向亂石坪的方向進發。
我在山中走走停停,不時呼喊着金花的名字。
到了一處密林入口,前面突然冒出一條灰色人影,攔住了我的去路。山間小路只容兩個人擦肩而過,那人靜靜地站在路中間,並沒有讓開的意思。
樹蔭下,那條人影灰濛濛的,看不清是誰,也不知道是人是鬼。我一瞬間也是被嚇了一大跳,但既然出來了,就不能打退堂鼓,否定之前下過的決心。
我在地上摸起兩塊石頭,壯着膽走近兩步,對那人喊道:“喂,那個誰,別站在那裏裝神弄鬼嚇唬人,再不走我可要扔石頭了。”
那人不為所動,依舊靜靜地站着。我便又走近兩步,但睜大眼睛仍看不清那人的樣貌,於是我喊了聲:“要扔了!”說著,便用力扔出了手中的一塊石頭。
那人並不躲閃,仍站在原地不動,石頭呼嘯而過,砸在了他身旁的樹榦上。以我的準頭,這當然是故意扔偏的。
要是那人再不讓開,我還要不要扔出另一塊石頭,這就不好辦了。不過好在再三五秒鐘,那人似乎猶豫了一下,然後輕飄飄地投入林中,消失不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