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濕漉漉的心情
下午四點,李小白像往常一樣前往大院門口取編輯部十個人的快遞。
出門時,她抬頭看了看天,黑雲密佈,眼看一場大雨要來。李小白一溜小跑,跑到大門時,雨點已經落了下來。
快遞小哥正手忙腳亂地將攤了一地的包裹往快遞車裏塞,李小白急急忙忙地沖小哥喊道:
“農友雜誌社302房間的。”
小哥一臉歉意地說道:“你稍等,我先把東西收了,這一會兒淋濕了,我又該被投訴了。”
李小白為了快些拿到快遞,乾脆幫小哥一起收拾,終於規整完,雨點已經密集起來。
這一通忙乎,原本井然有序的包裹全都亂了套,快遞小哥將腦袋扎進車廂里一通翻找,李小白只好淋着雨等着。
等快遞小哥終於把東西找到,李小白傻眼了,整整齊齊一厚摞書。李小白三兩步跑到旁邊宣傳欄下面避雨,抄起手機打了過去:
“陳編,你這快遞是厚厚一摞書啊,你早告訴我一聲,我拿個小推車來,這我根本搬不動,而且還下着大雨。”
“小白啊,沒多少書,也就二十來本吧,你們這些年輕人,平常太缺乏鍛煉。這些書可千萬別濕了啊,這是作者簽了名的。”
“陳編,你拿個小推車和防雨布來吧。”
“我開會呢,哪有時間,你自己想辦法!”
對方草草掛了電話,雨開始傾盆而下,窄窄的遮雨檐根本擋不住大雨,雨點密集地打在李小白白色套裙上。
電話急促地響了起來,李小白一看是何慕白打來的,心中莫名地有些緊張。
“你早上走的時候關窗戶了嗎?下大雨了!我的文件在書桌上!”
何慕白的聲音里明顯帶着指責,李小白只覺心中一陣煩躁,冷冷地回道:“誰讓你不收好?你怎麼不關窗戶?關窗戶就該是我的事兒嗎?”
“李小白,你有毛病吧,我沒功夫跟你吵架。”
“是你先吵的好不好!”李小白生氣地掛斷電話,發現對面躲在快遞車裏的小哥,投來好奇的眼神。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李小白跟丈夫何慕白無法正常溝通了,她一聽他說話就心煩,他一看見她冰冷的臉就厭惡。
李小白的電話又響了,是讓她取快遞的陳文勝打開的。
“李小白,你怎麼還沒回來,主編等着看樣書呢?”
“下大雨,沒帶傘,拿不動!”李小白沒好氣地答道。她知道自己年輕,在這個論資排輩的地方,她必須得‘多年媳婦熬成婆’,但這個雨天,她莫名的煩躁,原因很簡單,但是李小白卻不承認。我心情不好是因為天氣,跟其他無關,僅此而矣,李小白默默念叨着。
李小白最終還是找門衛大爺借了個雨披,將書籍包得嚴嚴實實,用一百米歇一次的方式,把陳文勝的快遞送到了辦公室,說是在開會的陳文勝正饒有興趣地盯着電腦上的花邊新聞,見李小白把書搬進來,堂而皇之地打開包裝,取出一本,找主編去了。
李小白站在洗手間裏,看着鏡子中自己落湯雞一般的寥落模樣,忽然想起戀愛時,何慕白頂着暴雨來接她下班,何慕白渾身濕透,卻依舊用一雙熱情愛慕的目光盯着自己,信誓旦旦地說道:“小白,此後餘生,請讓我為你遮風擋雨。”
李小白衝著鏡中的自己,嘲諷地哼了一聲,把腦袋伸到干手機下面吹起了頭髮。這種方式,換作十年前,她是絕不肯的,多沒風度啊,實習的時候,她曾見過一個中年女人在洗手間洗頭髮,然後用干手機吹乾,很明顯就是占公家便宜嗎,不但可以充分利用工作時間,還可以節省自己家的水電,太可恥了。
但現在,李小白無所謂了,什麼風度、優雅,都通通見鬼去!至打來到這個雜誌社,誰會在意自己?在他們眼睛,自己不過是個雜役罷了。
何慕白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