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善意的謊言
吳風坐在大廳的沙發上，默默的看着家裏的擺設。這些年來，家裏並沒有添置新的傢具，所以家裏的擺設跟走的時候沒有太大的變化，除了有些陳舊以外。
老媽本是很愛乾淨的人，只是這幾年家裏居然陳舊成這樣，可見這些年老媽的心裏很是難過，根本無心打掃。想到這些，吳風的心中更多出一絲愧疚。
廚房裏傳出炒菜的聲音，那是老媽正在廚房忙碌，看到多年不見的兒子平安回來，老媽別提有多高興了，急不可耐的從市場上買了吳風最愛吃的菜，風風火火的在廚房裏忙碌着。
老爸則坐在吳風的對面，一根根的抽着煙，莫不做聲，從臉上看不出一絲的悲喜。
父母明顯衰老了，新添了很多的白髮，看的吳風非常的心疼，也讓吳風更加的堅定，以後一定要好好侍奉父母，把錯過的時光都補回來。
飯桌上，老媽一筷子一筷子的往吳風碗裏添着菜，看着吳風吃的津津有味的樣子，老媽的眼紅了。老爸在一邊默默的喝着酒，並且給吳風也倒了一杯。儘管吳風已經不再喝酒，但因為高興，還是跟父親喝了一杯。
放下酒杯之後，吳風沉聲問道：“爸，阿霞和紅紅呢？”
老爺子正端起酒杯要喝酒，聞言，淡淡的道：“阿霞是誰？紅紅又是誰？”
“阿霞是我的老婆，紅紅是我的女兒啊。”吳風有些奇怪，難道自己的出走把老爸氣的失憶了。
吳風話剛一出口，只聽“砰”的一聲，老爸重重的將酒杯往桌上一放，大聲嚷道：“你還知道你有媳婦啊，你還知道你有女兒啊，當初怎麼不聲不響的就離家出走了，說，這些年你都到哪去了？”
看着剛剛還融洽的氣氛這麼快就充滿了火藥味，母親趕緊打圓場道：“兒子現在不是回來了嘛，你還提那些不高興的事幹什麼，我們全家好不容易團聚，以前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老爺子一聽，更來氣了，瞪着妻子道：“過去？你說的容易，三四年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老婆孩子也不要了，現在想起來了，當初幹什麼去了，說，你要不說清楚這些年都幹了什麼，我立馬把你轟出去，就當沒你這個兒子。”
母親看到父親真急了，向吳風打眼sè道：“快跟你爸說你這些年到底去哪了，怎麼這麼多年連個音信都沒有啊？”
看見氣急敗壞的父親以及有些期盼眼神的母親，吳風臉上的愧疚之sè更深了。他理解老爸為什麼這麼生氣，一開始因為剛見面，心裏都會有些驚喜，以前的事情一時間都沒有想到，現在既然挑起了這個話題，那麼就必須給父母一個交待了。
吳風沉吟了一下，將已經編好的謊話向父母說了出來。他告訴父母本來在南方的一個廠子裏打工，因為工作突出被廠長派到國外去，本以為只是幾個月，結果一待就是三年，因為廠子是全封閉式的，所以想往家打電話都不能，而且簽的是長期合同，中間不能辭職或者私自離廠，否則的話拿不到一分錢。
雖然早已背的滾瓜爛熟，但對着父母說謊話，內心總有些不自在。吳風的語氣也很輕，生怕出什麼漏。
說完這些，吳風將腳底下的黑sè皮包拿出，拉開皮包的拉鏈，頓時一沓沓的百元大鈔從裏面露了出來。
看着皮包中那一沓沓的老人頭，老爺子的臉sè緩和了一點兒，但還是很嚴厲的問道：“怎麼國外有這種破規矩嘛，幹完活再拿錢，這跟解放前的地主老財一樣。不是聽說國外是按周發工資嗎？”
吳風聽到父親語氣變得緩和了，又加把勁道：“國外的工資制度五花八門，有的是每周發工資，有的跟我們國家一樣按月發，有的則是拿年薪，這都跟一開始簽的合同有關。”
“那你忍心簽這樣的年薪合同，三四年不與家人相見？”老爺子反問道。
吳風硬着頭皮回答道：“我剛簽的時候沒有注意到，等發現以後已經幹了很長時間了，我想既然都幹了這麼久了，總不能什麼都沒有就放棄了吧，所以就……”說到這裏，吳風偷偷看了一下父親，發現父親臉sè緩和了不少，不禁暗暗鬆了一口氣，看樣子最大的難關終於過去了。
母親聽完后，有些擔心的道：“那為什麼這些年連個電話都沒有打呢，你們廠子不會是傳銷組織了吧。”
吳風聽了一愣，傳銷組織，那是什麼？
傳銷組織很早就有，只是這兩年在中國猖獗起來，所以，呆在個園與世隔絕的吳風並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東西。
正待詢問時，老爺子接話道：“你懂什麼，跨國打電話是很麻煩的，而且費用很高，是按秒算錢的。再說了，你看他的模樣，像是在傳銷組織待過的嘛。”
母親仔細看了看吳風，吳風的皮膚比走的時候白了許多，而且也jīng瘦了不少，顯得很有男人味。欣慰的道：“我們的兒子越來越俊了，不愧是從國外回來的，你看這皮膚白皙了很多呢，哎，國外的空氣一定很好啊。”
吳風趕緊道：“我們廠子沒有配打國際長途的電話，否則的話即使再貴我也會給家裏抱平安的。”
吳風說完，父母都安靜了下來。一時間整個飯桌都靜了下來，只剩下父親一杯杯喝酒的聲音。吳風知道這一關終於過去了，不由得心裏鬆了一口氣。緊接着心裏又有一絲愧疚。
說實在的，他並不是不想跟父母說實話，只是有些時候，謊話要比實話更容易讓人相信。如果他告訴父母因為學功夫才離家出走，那父母一定會瘋掉的。當然，他也可以表演一下，比如打爛幾塊磚頭，又或者跳到房樑上翻幾個跟頭，那樣的話，只怕會把父母嚇傻，而且他曾經答應過師傅，不會在普通人面前炫耀武功，所以說謊唯一可行之計了。
看着沉默的老爸，吳風再次小心的問道：“爸，啊霞和紅紅到底在哪啊？怎麼我回來了也見不到她們啊”
“哎，”老爺子嘆了口氣，端起酒杯又喝了口酒，才吐出兩個字：“走了。”
這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讓吳風心裏一震，失聲道：“走了？怎麼走的，去哪了？”
老爺子不說話了，只是繼續一口口的喝酒。老媽抹了一把眼中的淚，將事情的原委娓娓道來。
原來吳風走後，一開始家裏人以為只是氣她們婆媳之間的紛爭，過段時間就會回來，誰知這一等就是一年，一年間連一點音信也沒有，這下大家都着急了，於是報了jǐng，jǐng察將其列為失蹤人口。再後來媳婦想離開這個家，父母也同意了，反正對於媳婦來說能夠等一年已是做到仁至義盡了，只是她卻要求把女兒也帶走，老兩口當然不同意，剛沒了兒子，現在不能連唯一的孫女也沒了。媳婦沒有辦法，也沒有再堅持。只是想抱女兒回家看看，讓她父母見一面，明天再抱回去。老兩口沒有疑心，就讓她抱了去，結果第二天並沒有抱回來，老兩口發現不對勁，趕緊去媳婦家裏找，結果發現她家的超市已經轉賣了，人也搬走了，至於搬去了哪裏，卻沒人知道。苦尋良久之後沒有音訊，老兩口沒辦法，只好報jǐng，只是jǐng察並沒有立案，jǐng察的回答是這只是普通的家庭糾紛，算不得拐騙。老兩口yù哭無淚，不過也沒有任何辦法，只好暗地裏打聽，最後真的打聽到了一些消息，媳婦和他的家人搬到了南方，只是在南方的什麼地方就不知道了。南方那麼大，總不能挨家挨戶去找吧，最終老兩口放棄了。
聽完母親的敘述，吳風沉默了，老兩口知道他的感受，沒有出聲打擾。良久，吳風忽然道：“我想去找她們。”
“胡鬧。”老爺子一聽，氣憤的道。“你去哪找？”
“我不知道，只是她們離開都是因為我的緣故，如果不把她們找回來，我一輩子都不會安心。”
“我並不是反對你去找，只是你這樣盲目的找要什麼時候才能找到，既然回來了，就先安定下來吧，找人的事情再慢慢計劃。”
母親也幫腔道：”是啊，兒子，你好不容易回來，我說什麼也不會再讓你走了，你平安回來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事情我們過些rì子再說。”
說這話的時候，老媽的眼中再次流出了眼淚，看來吳風的離家出走已經在她的心裏造成了yīn影。
吳風無奈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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