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不一樣的江醫生
下午五點鐘，昨天那個被搶救回來的患者，還是離開了這個世界，這是汪溪第一次看着人在自己面前死亡。
“江醫生，真的救不回來了嗎？”汪溪的聲音帶着哭腔，眼眶裏溢滿了淚水。
江醫生看着躺在病床上已經沒有了生氣的患者，無奈地搖了搖頭。
“我們都儘力了，他的身體器官已經衰竭，救不回來了。”
江醫生這話一出，汪溪的眼淚馬上就落了下來，她知道自己不該哭，江醫生還在旁邊，肯定很討厭她這樣。
可她就是忍不住，一個人就這麼在自己的面前離開了，她做不到無動於衷。
她的哭聲一出來，在場的人就都把目光轉到了她的身上。
其他的人雖然也難過，但並沒有表現出來，只有汪溪哭出了聲音，大家都知道，江醫生很討厭別人哭。
“吳凱，你把人推出去吧，其他的人，也出去，汪溪你留下。”江醫生對着病房裏的人說道。
他依舊保持着往日的嚴厲，讓人不敢直視。
大家面面相覷，有些同情地看了汪溪一眼，就馬上退了出去。
吳凱抬頭去看汪溪的時候，汪溪也正用懼怕的眼神看向他。他也沒敢停留，推着病床走了出去。
現在重症監護室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汪溪感覺到了害怕，低着頭看着地面。
“你覺得我們剛才儘力了嗎？”江醫生低沉的聲音傳到了她的耳朵里。
汪溪沒敢遲疑，馬上回答道，“儘力了。”
“那你為什麼要哭？”江醫生看着她問道。
“我就是難過，這是我第一次看着別人在我面前死去，昨天他還和我聊天，就算今天上午，他的精神狀態也還很好，可到了現在，人就突然沒了，我有些接受不了。”汪溪的聲音有些顫抖，但是沒有了哭聲，現在她不敢哭。
“你有一顆慈悲的心，這是好事，我今天留下你，也不是為了責罵你，我只是想讓你清楚，現在是什麼情勢。”江醫生的語調緩和了很多，沒有了剛才的嚴厲。
汪溪看着他，好像對面的人不是自己之前認識的江醫生。這是她第一次見江醫生這麼溫和地對她說話，以往的江醫生總是不苟言笑的。
見她不說話，江醫生便繼續說道，“救人是我們醫護人員的天職，我們也將盡全力去做好。但並不是每一次的努力都能換來成功，有些病我們還不能完全了解，很多時候也會無能為力。”
汪溪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這次病毒爆發的很突然，我們都沒有做好準備，只能倉促應戰，現在所做的一切也都是在摸索。在探索的過程中，可能我們會走正確的道路，也會走錯誤的道路，但這一切都是有意義的，可以幫我們不斷吸取經驗，改進方法。”江醫生緩緩說道。
汪溪只是看着，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也不知道江醫生為什麼突然要和她說這些話。
很多道理她是明白的，只不過明白歸明白，真正面對的時候，還是會不知所措。
“我想說，由於我們對病毒的威力和所造成的傷害不夠了解，像今天這樣搶救失敗的事情還會發生很多次，你需要做的，是馬上調整好心態，這個過程很難，但卻是每個醫護人員的必經之路。我們醫護，時間是用來救人的，沒有那麼多時間用來悲傷。”江醫生的話重重地落在汪溪的心上。
她想，面對死亡，大家都是悲傷的，但大家都選擇了掩蓋難過，繼續前進。只有她還在原地躊躇，以為眼淚可以換回生命。
“江醫生，對不起，我以後不會這樣了。”汪溪誠懇地道歉，也為自己耽誤了江醫生的時間而感到抱歉。
“你不用道歉，每個剛進入重症監護室的醫護人員都有這個過程，不只是你自己會這樣。現在是非常時期，換做平常可能還會有時間等你慢慢接受，可現在不一樣。疫情正在變得越來越嚴重，隨着病例的增加，我們重症監護病房裏的患者會越來越多，你也不得不面對越來越多次的死亡。為了你自己，也為了以後更好的為患者服務，你必須強大起來。”江醫生溫和地說道。
此時的江醫生就好像一個父親，溫和中帶着堅韌，為汪溪指引着方向。
汪溪也第一次感覺到，江醫生不只是一個醫生，也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我明白了，江醫生，我會馬上調整自己，以最好的狀態投入到工作當中。謝謝您！江醫生。”這是汪溪由衷地感謝。
“好了，今天就不要加班了，早點下班，好好睡一覺，明天我希望看到一個全新的你。”江醫生難得笑了一下，可由於帶着口罩，穿着防護服，汪溪根本就沒看到。
“嗯。”汪溪跟着江醫生出了病房的門，就見吳凱正等在門口。
江醫生直接去了隔壁病房，汪溪則走到了吳凱的身邊。
“怎麼樣？江醫生沒有為難你吧？”吳凱關心地問道。
汪溪搖了搖頭，“江醫生很好，並沒有為難我，只是讓我好好調整情緒，今天讓我不用加班了。”
吳凱這才放心地點了點頭，“我昨天回去以後和徐梓彬說了你心情不好，他挺擔心你的，今天你正好早點下班，去找他聊聊吧。”
汪溪點了點頭，有些感激地看向吳凱。“吳大哥，謝謝你，要不是你在這，我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堅持下去。”
當然，汪溪要謝謝吳凱的也不是只有這一件事，她能和徐梓彬在一起，還是吳凱從中牽的線。
“我們就不要這麼客氣了，也快下班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吳凱溫和地說道。
“行，我先去看一下吳奶奶，她這兩天狀態不是很好，求生意識不強，我去陪她聊聊天。”汪溪笑着說道。
吳凱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轉身去忙自己的事情。
汪溪看着吳凱離開的背影，覺得自己還是很幸運，不光有這樣好的搭檔，還有這樣好的醫生領導。
這麼想着，她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