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 初入圍場
「嬤嬤在看什麼？」
青璃公主自己所選的輦車更在孫玉兒之後，此刻假寐的她發覺身旁的於嬤嬤悄悄朝龍輦方向偷瞄，遂猛然開口提醒：「咱們身份尷尬，需低調再低調，莫要無故生出事端。」
於嬤嬤倏地放下車簾，衝著青璃公主訕笑，「公主的處境和難處，再沒有人能比老奴更清楚了。您寬寬心，老奴只是瞧這風景好看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絕不敢生出什麼別的念頭來。」
青璃公主並沒有完全放心，對着她繼續言道：「當真如此便好，如今是在大庭廣眾之下、眾目睽睽之中，你我只需盡到本份，其他事皆做到一問三不知就好。嬤嬤，保全性命遠比保全顏面來的重要。」
這番話說得於嬤嬤面紅耳赤，遂趕緊低頭閉口，訥訥不敢再言。
見她如此，青璃公主方緩和顏色，「嬤嬤莫怪本宮啰嗦，你我若想平安離開軒轅後宮，需得更加謹言慎行才是。」
「老奴知道。」於嬤嬤寬慰道，「公主，皇後娘娘不是說過會幫咱們的嗎。」
「她？」青璃公主目光閃爍，悻悻然開口，「除了阿翼，咱們誰也指望不上。」
約莫過了一日光景，狩獵車隊終於抵達了北山郊外的皇家圍場。
眼前一片茫茫的草場着實讓立足其中的朱九十分喜悅，心情亦放鬆不少。
此時正值日落前最為壯觀的時刻，她極目遠眺處正是巍峨的北山，蒼茫的暮色映襯着永恆丘壑，讓人在心中不禁生出浩渺之感。
「想騎馬嗎？」
「正有此意。」
兩人說笑間，軒轅澈着人牽過兩匹馬來。
一匹是軒轅澈騎慣了的那匹全身漆黑腹下獨白的龍駒，名喚「浪淘沙」，另一匹則是之前朱九在大長公主那裏瞧見過的周身雪白唯腹下一抹黑的汗血寶馬-「仰山雪」。
如今看見，浪淘沙與仰山雪豈非絕配！
孫玉兒剛剛扶着宮女的手下了輦車，四下活動着已然僵硬難耐的手腳，卻在看見馬背上朱九肆意的模樣時急急剎住腳步。
在她看來，這般英姿煞爽才該是朱九最真實的樣子。
而軒轅澈扶朱九上馬時的愜意溫柔，亦是孫玉兒未曾在任何人身上體會過的溫存。
「娘娘若當真羨慕皇后受寵，何不也去陛下面前多轉轉，能給陛下留下印象也是好的。」
「胡說什麼！」孫玉兒眼中未有一絲妒意，有的僅是清醒自知，「陛下與皇後娘娘情深意切，他們之間哪裏還能容得下旁人，本宮不會做亦不屑做這樣偷摸的小人。」
不遠處，朱九根本不用軒轅澈護持，一個箭步便飛身上馬，隨後更是直接持韁揮鞭駕馬疾馳而去，連招呼都不曾跟軒轅澈打上一個。
孫玉兒激動不己，忍不住向前踱步，目光緊緊跟隨着白色汗血馬上那一抹紅似霞色的身影。
策馬奔馳的朱九烏髮飛揚，隨勢搖曳的身姿美得那樣動人心魄，讓此刻注視她的人皆是捨不得移開眼眸。
「九九，別跑這麼快，小心腳下。」
軒轅澈實是憂心，光靠嘴上說說哪能放心，無奈下只得牽過浪淘沙，翻身上馬後急急追了過去。
「陛下去追皇後娘娘了。」
孫玉兒幾許怔忪地看着漸遠處策馬相互追逐的兩人，只覺得這一幕離自己有些遙遠，遠到遙不可及。
可她心中還是沒有半點怨妒，因為她知道整個軒轅後宮無人能及朱九的一絲風采，如她這樣的女子根本沒有與她爭鋒的資格。
正如珠玉在旁，只怕是無論換作哪一個男子，眼裏也只會唯她一人。
「本宮想要的也是這樣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真心
，陛下給不了，本宮亦不敢奢望。」
孫玉兒雖生出徜徉之感，卻還是偷偷在心裏想起一個人來，瞬間不知是甜蜜還是苦澀的滋味滿布心田。
「若是他能給的話，才是我的幸事。」
「九九，咱們不能跑得太遠，該慢下來了！」
身後隱隱傳來軒轅澈的吼聲，朱九卻故意充耳不聞更不回頭看，此刻，她只想肆意放縱，能逃離開那些煩心事哪怕多一刻時間也是好的。
暮色中，微寒的秋風卷着塵土沙礫刮過朱九面頰，猶如鈍刀子劃過，雖有些凌厲的疼感，卻讓朱九心中騰起自由自在的愜意豪情。
她此刻只覺今日這樣活着更勝後宮中索然無味的生活千倍萬倍。
疾身飛馳中，朱九的視線始終落在遠處蒼茫的北山巔，她知道那山背後遙遠處便是高辛故土，
她遠遠瞧着，便好似就能夠遠遠躲開，同時將之前之後所有的煩惱全部丟棄。
後頭緊追不捨的軒轅澈遙望她策馬疾馳的背影，朱九那般肆意放縱的模樣讓他心中不斷生出恍惚的悸動感覺，就像是快要被她脫離自己的掌控，繼而要從自己眼前永遠飛走。
「九九，回來，快回來！」
軒轅澈遂沉目冷呵，手中用了狠勁揮鞭打在浪淘沙的臀尖，在聽得它一聲暴嘶后，他筆直衝向朱九的速度遠不止提升了一倍。
兩相角力后，經見過大場面的浪淘沙終還是略勝了初出茅廬的仰山雪一籌。
這勝利放在軒轅澈身上，便是他已然在越過朱九馬頭的瞬間強行攆過了她手中的韁繩。
「危險！」
仰山雪到底還是有些野性的，跑得正歡時無端被軒轅澈強行制止，瞬間就來了脾氣，四蹄胡蹬亂踹的同時還欲要仰脖長嘯。
「軒轅澈，你快放手。」
朱九生怕連累到他，驀地朝側旁轉身，順勢去奪他手中緊握的韁繩。
誰知他根本不聽她說亦不肯放手，仍舊用力將仰山雪的背韁牢牢勒在掌腹中，直至整個手背青筋暴起。
「別怕，有我在，定會護你無恙。」
下意識的動作方顯真心，不管軒轅澈做了多少可能會傷害到她的事情，但他骨子裏依然疼惜朱九如命。
此刻多虧了通人性的浪淘沙，它見主人漸漸乏力，遂用自己的馬頭去纏住仰山雪，一來二去間，竟真的將它安撫下來。
伴隨着一陣低沉的嘶鳴聲，幾近並駕齊驅的兩匹駿馬都放慢馬蹄，逐漸停了下來。
「還好嗎？」
軒轅澈刻意壓下面上的不善之色才問向朱九。
「你沒事吧？」
待看見她微紅的面頰以及猶亮的雙眸時，剛剛欲要上涌的怒意又淡了幾分，這會子再聽見她微微帶喘的急切問詢聲后，想要發怒的心思便徹底止住了。
「我有沒有事不要緊，重要的是你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