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大義滅親
“拓、拔、野!”
軒轅澈口中擠出這個名字,十足的厭惡。
他眼睛依舊緊盯柱子上的人,往後退了一步,轉身揮動披風:“把她這層皮給我剝了。”
有人在她脖子上摩挲了幾下,一張人.皮面具被揭下來,面具后的是一張素白面孔,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唯有那雙黑瞳漆黑髮亮。
可不正是曾經赫赫有名的拓跋家二小姐。
匆匆趕來的拓跋真看到這幕,雙腿一軟,撲通一下跪倒在地。
他先狠狠瞪了眼朱九,隨即磕頭求饒:“陛下饒命,拓跋野之舉與拓跋家沒有關係,老臣早已和她斷絕關係,她已非拓跋族一脈。”
軒轅澈長哦了聲,聲音涼薄:“是嗎?還是拓跋將軍想要自保,故意撇清關係呢?”
拓跋真的頭埋得更低:“老臣所言屬實,這孽障殺了內人,早已被世人所不容,若陛下不信,老臣可以用實際行動證明——”
說罷,他站起身,刷的下祭出盔甲上懸着的長劍,劍氣直朝朱九:“老臣現在就大義滅親,替老天收了這孽障。”
劍氣來的生猛,拓跋真是下了狠手,必取她命。
千鈞一髮之際,鏘的一聲,精鍊的長劍被一道罡氣攔住,拓跋真也被這道罡氣震得往踉蹌退了幾步。
“陛下?”
軒轅澈冷眼睇他,語氣森然:“孤還未審問完,由不得你來做主殺人,拓跋將軍如此心虛,莫不是存了異心?”
拓跋真更加誠惶誠恐,跪倒在軒轅澈身前,連磕幾個頭:“陛下明察,老臣是忠心陛下,忠心軒轅的。”
軒轅澈冷哼一聲:“最好如此。”
目光再一次移到朱九臉上,他微蹙眉頭,十分厭惡,沉沉看了她一陣,才開口:“關起來。”
朱九緊攥得手心鬆了松,垂着的腦袋下,勾起一抹清淺的笑。
成功了!
那小孩疑心重,凡事不刨根究底地弄明白,怎麼可能就任由自己這麼死了?
不過她也沒料到,容若會這麼快將自己出賣。
果然,這些權臣,賣別人人情時還要為自己精打細算,做得滴水不漏,不留一絲破綻。
龍紋車輦上,軒轅澈坐中央,一手抱着描金瓷罐,一手拿着羅帕小心擦拭瓷罐。
羅錚在窗幔外稟報:“如陛下所料,拓跋真果然在半夜偷偷去殺拓跋野,幸而有暗侍在,沒讓他得逞,不過.....”
欲言又止片刻,羅錚如實道:“我看這老東西是單純畏死才想殺了自己女兒以求自保,經過郾城一戰,屬下並未看出他有二心,他也不敢。”
軒轅澈冷笑:“他有沒有二心不重要,重要的是,孤認定他有二心。”
羅錚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軒轅澈停下手中的動作,窗幔掀起縫隙:“還不明白?”
“孤不喜他這個人,也不喜拓跋一族,找機會一併收拾了。”
羅錚額頭冒出冷汗,點點頭,躬身退下。
自新皇登記后,已經剷除了不少曾質疑過他的人,這些人慘死的慘死,關押的關押,甚至牽連了九族。
而拓跋真雖然聰明及早表明了衷心,可依舊入不了新帝的眼。
廟堂上的人對這一切看破不說破,生怕惹怒小暴君從而牽連到自己。
軒轅澈耐心地擦拭着手中的瓷罐,像是擦拭着珍藏的奇珍異寶,等裡外擦拭乾凈,他將羅帕丟出窗外,修長的指尖摩挲着瓷罐。
“朱九。”他喃了聲:“拓跋野跟你什麼關係.....”
她不應該是我們的仇人嗎?
為什麼我會把她認成你?她又為什麼會你的馴馬術,為什麼會輕易拉開月影弓?
你究竟瞞了我什麼?
不出半日,班師回朝的軍隊就來到都城門口,容若攜軒轅國重臣列隊迎接新皇歸來,城內百姓夾道歡迎。
容若一身絳紫色官袍,身長玉立,笑得溫雅矜貴,卻有着上位者的壓迫感。
施完禮,幾句過場話后,容若詫異地看向軒轅澈手中的東西,半揶揄道:“陛下,什麼東西需要勞您親駕捧着?”
軒轅澈涼涼的覷他一眼,並未回答他:“孤不在時,可有人按捺不住要造反?”
容若淡笑:“陛下威嚴甚大,並沒有人有造反的心思。”
軒轅澈漫不經心點頭:“也是,除非有人嫌活得太久了。”
容若依舊淡笑,眼神卻瞟向李淳越的方向,看到李淳越用口型說了幾個字:朱九的骨灰。
這倒提醒了容若,他思忖片刻,試探詢問:“陛下,拓跋野夜闖軍營,聽說您沒殺了她,這是為何?”
軒轅澈扯動嘴角,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眼神向後一瞟。
立刻有人將一個鐵籠抬上前,少女盤坐在鐵籠一角,身上衣服破爛的勉強蔽體,暗紅色的血跡遍佈全身,她卻渾然不覺疼,依舊在一旁打坐閉息。
容若掃了一眼,幾不可察的微蹙眉心,笑道:“都傷成這樣了,陛下瞧着也不覺得倒胃口,不如殺了替朱九將軍報仇了事。”
軒轅澈冷笑:“容若,她在你眼皮子底下出的城,你有什麼可說的?”
容若沉吟片刻,平靜道:“陛下,實不相瞞,是拓跋野挾持我出城的,臣之所以沒有如實上報,實在是這件事說出去有損臣的名聲。”
“是嗎?”軒轅澈目光下移,看向籠中淡然自若的少女:“你本事倒是不小,竟挾持孤的一品朝臣。”
朱九緩緩睜開眼,漆黑的眸子帶着嘲諷的笑,掃過軒轅澈最後落到容若身上,誠懇評價了五字:“容太師,高明。”
容若笑笑:“二小姐,你挾持我出城,殺了我的侍衛,我還以為你逃命去了,沒想到膽子這麼大,敢去大營鬧事,既這樣,誰也護不住你。”
說罷,他頗為遺憾地搖頭。
這番話,算是變相給了軒轅澈和朱九一個解釋,告訴軒轅澈自己是出於無奈,又同樣告訴朱九,你自己非要找死,我也沒辦法。
朱九眼中笑意更盛,看了他片刻,又緩緩閉上眼。
都是混官場的人精,她不會當面戳穿容若的謊言,她也相信容若選擇幫她時是出於人情,只是燒毀大營的事太大,容若選擇自保來出賣她,她能理解。
只是,當時他說的還救命之恩的話,現在看來未免太過廉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