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第八十二章
下午兩三點鐘的時候,王瓔璣接到了快遞電話,當時她正在商場逛街,就讓快遞小哥把東西放在門衛了。
夏季的新品,一茬接一茬在櫥窗亮相了,小碎花、粗花呢、莫蘭迪色、油畫風......每個店鋪都有自己的風格,王瓔璣一個人,穿了一條針織連衣裙,運動鞋,在櫥窗與櫥窗之間流連,欣賞着每個品牌的看家單品。
逛完街,她又趕着去了一個畫展,展覽的是歐洲近現代的油畫,幾十幅油畫,她靜靜欣賞了一下午,直至展廳關門。既有田園美景,也有室內景物,有人物肖像,也有城市交通,看油畫,主要是找尋色彩搭配的靈感。
收穫頗豐的一下午,回到家后,她趕緊把自己拍的照片都整理下來,然後把心得感受都記錄下來。最近,她在公眾號新開了一個欄目,教大家穿衣搭配。寫好以後,她開始在網上選購布料,準備設計一款半身裙,那種油畫風的。瀏覽了一晚上,也沒找打合適的布料。最近總是遇到這樣的問題,每次要做印花的服飾的時候,總是缺材料,布料裏面看不到合適的印花,自己設計印花吧,印不出來,印衣服那個機器還挺貴的。
她先關掉電腦,開始洗漱,敷面膜了。躺在沙發上的時候,她突然想到了,以後總歸是要量產的,倒不如先出個圖樣,然後去找個小作坊。想到這個,興緻又上來了。她拿起圖紙開始設計圖樣了。折騰了一個多小時,終於畫出了滿意的圖樣,這個時候面膜早已干在臉上了,趕緊起身去洗臉。
半身裙的樣子已經設計好了,她要找一個小作坊合作。可是,現在已經是夜裏十二點多了,估計都睡了,明天再說了。就這樣,一天過去了,快遞也忘拿了。
第二天八點鐘剛醒來,門衛就打電話過來了,讓她去拿快遞。她趕緊起床洗漱,稍微收拾一下,就去拿快遞了。滿腦子都在想找小作坊合作的問題,也沒顧得上看快遞是什麼。
到家以後,她打開電腦,開始在電商平台找那種小作坊,一口氣聊了好幾個,由於訂單量不確定,而且多半會比較少,只能按私人訂製來議價,成本比較高。不過,她還是咬咬牙答應了,儘管這意味着開始賣印花衣服的時候,她可能是虧本的,因為售價不能定得太誇張,會嚇跑顧客,成本又降不下來。
源頭搞定以後,王瓔璣打開電腦,開始設計3d版的圖樣,然後把設計的效果圖和關於油畫欣賞分析的稿件一起發給了兼職編輯,請她今晚排版發佈,文中還附了預售油畫風半身裙的連結,定價199元,預售159元。
稿件交出去的感覺就像學生交了試卷,不知道會有多少分。為了能夠和裙子相搭配,王瓔璣又趕緊找了幾款西裝外套以及針織衫,着手寫作下一篇稿件,講這個半身裙的搭配。等她終於把稿子寫完的時候,下午兩點多了,肚子咕咕叫,又是沒有好好吃飯的一天。她關上電腦,出門覓食。
工作狂的腦子裏只有工作,吃飯的時候,她發現西柚、牛油果和青菜搭配在一起的顏色還挺不錯的,又在想要不要出一件類似的短袖。然後一邊吃一邊開始在腦子裏構思圖樣,吃完飯回去又開始瘋狂畫圖。畫廢了無數張稿紙,鉛筆都畫禿了,最後終於畫出來一張滿意的圖樣。再看看時間,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她點個外賣,開始畫3d圖樣。
王瓔璣的公眾號一般是晚上九點開始發佈。等她外賣到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了,她一邊吃飯,一邊盯着手機,看公眾號的閱讀量,看訂購半身裙的人數。
等到九點半的時候,有了第一位訂購者,王瓔璣興奮地跳起來了。然後她就一直盯着那個數據,2位、3位、4位......每增長一位,她都超級開心。可是,等到9位的時候,這個數字就不動了,一直不動,等到十一點的時候,還一直是9位。她又很受挫,垂頭喪氣的。
黎歌看着王瓔璣的公眾號,每天正常更新,而自己的信,一直沒有回應,很是失落,也許這段感情就到底為止了吧,他心想。
十二點,王瓔璣準備睡覺了。臨睡前再看一眼公眾號的訂單,有10個人訂購了,不管怎樣,湊個整數。她安慰完自己就睡覺了。
第二天,她繼續設計包包,把前幾天拍的照片拿出來仔細研究,看看別人包的優缺點,然後着手設計自己的包包。她買的有牛皮、羊皮也有皮革,包包設計好以後,一般就馬上動手,開始做了。第二天一整天,她搞定了兩隻包包,心裏還是挺滿意的。然後約了兼職的小姑娘,明天到華申大學,拍幾張上身效果圖。
晚上九點鐘的時候,王瓔璣那篇搭配油畫半身裙的文章發佈了。這篇文章的閱讀量增長得很快,以此同時,半身裙的訂單數也開始蹭蹭蹭上漲。本來心如死灰的她,死灰復燃,又滿血復活了。再次眼睛一直盯着屏幕,看着訂單變成20、30、50......
另一邊,她開始跟小作坊談判了,看看能不能降低一下成本。為了上身效果,王瓔璣設計的半身裙有大小碼,不是均碼的,是那種拉鏈式的,不是鬆緊腰。幾家小作坊像商量好了一樣,說是只能每個尺碼的訂單量達到一定程度才能降價。她只能再次回去盯着訂單量。
王瓔璣設置的預售訂單時間是三天,也就是明天晚上九點截止。那就等明天晚上再去和小作坊老闆談判吧。
這個時候,她才突然看到那個未拆封的快遞,以為自己買了什麼東西,拿起剪刀,剪開了外包裝,看到了一朵玫瑰乾花,然後還有一個信封,她打開那封信,看到了黎歌寫的東西。看到前面那麼長,越看越生氣,心想,什麼狗屁,等了幾天,就寫了這些廢話一樣的東西出來。但是看到後面,她的心裏有點暖了,尤其是看到:
“欺騙是因為我害怕失去你,這樣的解釋是遠遠不夠的,更深層次的原因還在於我在逃避問題,而且不夠相信你。”
這樣的語言讓她相信,這段時間裏,他有真正認真去考慮這個問題,去反思自己,去思考他和她之間的關係。那天,她真的很生氣。她本來是有意挽回和花向暖之間的關係,沒想到身邊還有個定時炸彈,一下子爆炸了。她曾經很多次強調過,不能容許欺騙,他卻明知故犯。而且,其實,說白了,這不算一件特別大的事情,為什麼就不能坦白呢?他坦白了,她或許會很生氣,不過這種生氣是暫時的呀。難道欺騙不是一種更糟糕的選擇嗎?
困難出現了,應該是兩個人一起想辦法去面對,而不是一個人自以為是地做決定,以為兩個人好的名義。這是她不能容忍的。不過,她也知道,他這段時間挺慘的,她不搭理他,花向暖肯定也不搭理他。誰讓他自食惡果呢?
再看信的結尾:
有你的這段日子,我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幸福,有一種世界完整、生活更有方向的幸福,一種打破無意義追尋到價值的幸福。木心先生說,一流的情人永不殉損,因為我愛你,與你何涉。
若是江湖路遠,從此山高水長,我祝你逢山開路,遇水架橋,人生處處有風景。願所有的美好與你同在。
呵,還自比木心呢,還拽文人的樣子,瞧這語氣,分明就是訣別信啊,誠意根本就不夠。既然你心不誠,要當一個永不殉損的一流情人,不如滿足你好了。
她把信扔在一旁,這時候看到一個小的u盤露出來,打開u盤,看到裏面有一個未命名的音頻,點開,黎歌的歌聲開始響起。一開嗓,王瓔璣的雞皮疙瘩就起來了,這也太難聽了吧?別人唱歌要錢,這個男人唱歌要命啊。不過,她聽出來聲音有點更咽,還是堅持把這首歌完完整整聽完了。整首歌四分多鐘,有三分多鐘都不在調上,聲音也不行,平時說話感覺還好,怎麼一唱歌這麼難聽呢?但是,聲音中帶着感情,她能聽得出他對她的感情,能聽得出他那種詞不達意的糾結和絕望,能聽得出他在拚命挽留她。這麼一首難聽的歌,竟然把王瓔璣聽哭了,她開了單曲循環,一遍又一遍地聽下去,一個人抱着自己的雙腿,靠在床頭,默默掉眼淚。這種被需要、被愛護、被在乎的感覺,很久沒有過了。她哭成了一個傻子。
哭着哭着就迷迷糊糊睡去了。
這天晚上,花向暖和陽媽媽一直守在手機旁,久久不能入睡,她們還在等陽昭明的手術結果。大概北京時間凌晨一點多的時候,陽昭明終於從手術室出來了,被護士推往病房,護工和護士都在守着他,陽爸爸站在一旁實時播報陽昭明的狀態。